溫氏先看到女兒神情一變,臉色瞬間慘白,接着就捂着腹部蹲到了地上。
額頭很快佈滿了汗水。
溫氏驚得魂飛魄散,大呼一聲,「裳兒?!」
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跑去喚人,被廖華裳伸出手一把抓住。
廖華裳吸着氣,吃力說道:「別去,叫人……」
溫氏稍一遲疑,迅速跪到女兒身邊,將她用力抱在懷裏。
廖華裳從來沒有經受過這樣的痛楚,哪怕是前世林沐將大刀捅進她的腹中,也沒有像今日這般,痛到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那股氣流衝到哪兒,疼痛就會蔓延到哪。如同一把刀,在腹中瘋狂攪動。
廖華裳用力咬緊牙關,渾身不停地發抖。冷汗大滴大滴往下落,不一會兒就打濕了她的衣衫。
溫氏哭道:「母親還是讓人將時大夫請過來。要不然,小公爺還在西廂呢。」
廖華裳艱難地搖了搖頭。
藥方配製是在空間面板完成的,如果藥方沒有問題,這解藥,就一定沒有問題。
若是將時老先生或小公爺叫來,就得向他們解釋藥的來源。
還有熬製方法……
這些,都是不能外宣的秘密。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翻江倒海、剜心噬骨的疼痛變成了隱隱的鈍痛,還有強烈的眩暈和噁心。
廖華裳苦着臉,慢慢跪坐到地上,歪靠在母親懷裏。
噁心感越來越重,仿佛吃下去的東西在胃腑中沸騰翻滾,直直朝着喉嚨而來。
廖華裳忍不住「嘔」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
猩紅的血落在地上,裏面有塊黑紅色的血塊。
像是淤血。
這口淤血吐出來後,那種疼痛和噁心感瞬間消失。
溫氏一邊拿帕子替女兒擦着嘴角的血,一邊轉頭看向地上的淤血。
然後,她驚駭地看到,那團淤血在輕微蠕動一番後,慢慢收攏、回縮,變成了血糊糊的一團。
而且還在動!
溫氏驚叫一聲,一下子跳起來,抬腳就踩了下去。
就在她跳起來撲上去的一瞬間,空間面板卻突然彈了出來,「叮,檢測到星雲谷主所需藥物赤蠶蠱,是否收取?」
廖華裳眼疾手快,迅速點了是。
與此同時,「啪」的一聲,溫氏的腳踩在地上,濺起一片血水。
廖華裳看着面板上顯示的「赤蠶蠱」,輕輕吁了口氣。
她現在,除了四肢有些虛軟,已經沒了其他的感覺。
溫氏看看鞋底的血水,又看看地上那灘血,疑惑問道:「我方才明明看到有隻蟲子……」
廖華裳輕笑一聲,「沒有,母親,您看錯了,那只是一團淤血。」
溫氏輕輕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說道:「那就好。母親還以為,你吐出來的是一隻蠱蟲呢。」
的確是只蠱蟲。
廖華裳不由在心裏再次感嘆,這殤毒的制方者確實是個絕世天才。
中毒即中蠱。
養出的蠱蟲經過焙制,又是下一個中毒者的解藥之一。
難怪能被稱之為南疆第一奇毒。
這次可以交給時老先生配製解藥了。
順便再讓老先生給她診診脈,看是不是已經徹底解了毒。
需不需要調理一下身體什麼的。
好不容易恢復健康,她應該加倍珍惜。
廖華裳心情有些激動,卻沒了之前的那種胸悶和眩暈感。
整個人都感覺輕鬆了許多。
溫氏扶着廖華裳坐回床邊,又重新給她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她嘴邊讓她漱了口。
然後才小心問道:「你現在,感覺如何?」
廖華裳笑道:「牙關咬酸了。」
溫氏眼眶一紅,又落下淚來,「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還是因為曾經嫁給袁諍的事。
廖華裳知道,袁家這門親事,已經成了母親心裏難以癒合的心病。
這個心病,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癒合、觸之即痛。
也可能會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化。偶爾想起時,仍然還是會愧疚難過。
溫氏哭了一會兒,見女兒頭髮被汗水全部打濕,身上也沾了土,連忙出去端了熱水,擰了帕子讓她擦臉。
又從柜子裏取了乾淨的衣裳,讓女兒換上。
送走了母親,廖華裳看看時辰還早,乾脆取了一隻食盒,將那隻赤蠶蠱裝入之前的玉盒,與其他藥物一起放入食盒中,乘坐馬車去了時老先生的醫館。
時老先生醫館距此不遠,是一間普普通通的街邊店鋪。
一進門,迎面就是一道長長的櫃枱,櫃枱後面是一溜藥櫃。
小藥童踩着凳子取藥,學徒站在櫃枱前,正拿着戥稱,飛快地將藥草分裝在紙包里。
眼尖的小藥童看到了廖華裳,連忙迎了上來,「廖夫人來啦?是來找師父的嗎?」
廖華裳笑着將一包點心遞給小藥童,「時老先生呢?」
時顯從藥櫃後面轉了出來,目光先落在廖華裳臉上,又落到她手裏的食盒上,接着笑道:「丫頭來了,進來吧。」
廖華裳進了中堂,將食盒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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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顯仔細看了看廖華裳臉色,朝她伸出手,「來,老朽給你診診脈。」
廖華裳有些愧疚道:「時老,裳兒……」
時顯擺擺手,笑道:「莫說老朽不喜歡聽的話,先讓老朽給你診診脈。」
廖華裳挽起袖子,將手腕放在脈枕上。
時顯細細診過,問道:「吐過血?」
廖華裳嗯了聲,從食盒中取出那隻玉盒,「是赤蠶蠱。」
時顯接過玉盒,打開仔細看了看,「原來如此,那就說的通了。」
」此蠱名赤蠶,因其形而得名。據記載,此蠱並無專門的飼養方法,也無蠱種,是中毒者情緒激動、氣血逆行時,由毒方的藥物引動中毒者心尖精血催化而成。」
「因蠱蟲本身就是飼主精血,所以從脈象上看不出中毒,也看不出中蠱,用普通引蠱出體的法子也根本行不通。」
「因你中毒不深,平日情緒穩定,故此蟲尚未開智。否則,你此次解毒,只怕得躺個三五日。」
廖華裳突然想起她喝下藥湯當晚,袁諍不顧她的反抗強行索歡,應是有意激起她的怒氣,引發催化蠱蟲形成。
難怪她那時,感覺極度胸悶暈眩,痛苦欲死。
後來每次情緒一波動,都會格外虛弱無力,那是因為氣血上涌,供養赤蠶吞噬了她的氣血。
時顯輕嘆一聲道:「幸虧這毒方已經失傳多年,否則這樣的毒方一旦流傳於世,不知有多少人深受其害。」
他將玉盒重新蓋好,放回廖華裳面前,「毒確已解,到底傷了氣血。不過你中毒時日尚淺,又年輕,老朽給你開道方子,將養些時日,便可恢復健康。」
他嘆了口氣道:「也算是不幸中之萬幸了。」
廖華裳將食盒連同玉盒一併推到時顯面前,「時老,還得請您將這些煉製成丸。」
時顯一愣,忙用口型問道:「皇上?」
廖華裳點了點頭,「是,總得給他一次撥亂反正的機會。」
時顯立刻接過來,「老朽儘快。」
廖華裳平揖一禮,「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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