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華裳頓感無語。
片刻之後才淺淺笑道:「娘娘初到燕地,定有諸多公務需要處理。民婦怎好以個人私事,勞煩娘娘?」
「民婦與爹娘已在此處安家置業,家父的義學也剛剛興辦,學子都已入學。實在不便搬去他處,只能辜負娘娘一片美意。」
良妃這話,也不過想試探一下,廖氏是否知道皇上想讓廖魁教授四皇子的打算。
畢竟此次皇上也派了好幾位大儒隨四殿下赴藩,臨行前又再三囑咐,定要請廖魁做四皇子的老師。
廖贇倒還有些才名。
廖魁嘛……
不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知縣,自然與那些鴻學大儒無法相比。
廖魁又是廖詹士堂弟,兩家關係向來密切。
如今又有傳言稱,太子假死逃脫後,已在禹州等地密謀起事。
將這樣一個人放在皇兒身邊,她委實有些不放心。
怕就怕廖氏自覺救了四皇子,挾恩求報,非要跟着他們一道去藩府落腳。
既不同意,正合她意。
良妃心中稍定,「這樣啊,確是本宮考慮不周了。不知廖先生現下可在此處?本宮臨行前,皇上再三叮囑過,本宮既到了這兒,總是要見上一見的。」
廖華裳回道:「回娘娘,民婦已派人去接,現下應該已經到了。」
良妃連忙吩咐,「萬福,去看看,廖先生若到了,請先生入內說話。」
萬福輕聲應是,出去傳話。
門外很快傳來廖魁的聲音,「草民廖魁,奉諭求見。」
廖華裳見良妃伸手端茶,連忙告了退。
臨出門前,正好與父親走了個對面。
父女兩人眼神一碰,廖魁不動聲色垂了下眼帘。
廖魁在北屋裏待了不足半盞茶,便退了出來。
良妃又召見了時顯,對時顯的醫術一頓夸,末了說道:「老先生醫術精湛、妙手仁心。此番宣武侯重傷,若非有老先生,只怕危矣。」
時顯連稱不敢當。
良妃又笑道:「烏索遠離州府,為荒蠻苦寒之地,老先生年事已高,諸事多有不便,不如跟本宮一行,去藩府當差?老先生放心,殿下宅心仁厚,必會厚待老先生。」
時顯笑了笑,「謝娘娘一番好意。只是草民在烏索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烏索的風雪。如今年老,無心再尋他處,還望娘娘恕罪。」
當初良妃也是聽說,時顯將謝翊從鬼門關拉回來,這才起了惜才之心。
既然時顯不願意,她也不勉強。
只讓人賞了時顯二百兩銀子。
四皇子洗漱更衣完畢,掌事宮女回過良妃之後,良妃決定即刻起程,回藩府。
好不容易才從刺客圍追堵截中逃出生天,在這荒蠻之地多留一刻,危險就會多一分。
廖魁帶着廖華裳等人跪在路邊,恭送燕王車駕。
車駕行遠,廖華裳無意中瞥見帶着部將走在最後護送車駕的紀嬰,正好撞見他望過來的眼神。
廖魁也留意到了紀嬰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與無極宗宗主見過禮之後,鄭全帶滄雲瀾夫婦去客棧安置,廖魁則一直在北屋等紀嬰回程。
廖華裳便將前一日晚間讓方煒斬殺二皇子來使、第二日遊說紀嬰的事說了一遍。
又將四皇子赴藩路上,刺客出沒情況告訴父親。
廖魁聽後,沉吟道:「難怪了,皇上既然有密旨,臨行前定然叮囑過良妃。然良妃話里話外的意思,似是並不想為父去燕州藩府。」
「為父資歷不及幾位大儒為其一,其二估計與二皇子此次刺殺行動部署有關。」
廖華裳轉念一想,輕聲問道:「父親的意思,此次二皇子是有意逼四皇子往烏索方向逃走?」
烏索在燕城西北方向,較燕城遠了一百多里路。
若非前往燕城的路被堵死,謝翊不會捨近求遠,帶着四皇子跑來烏索。
再加上被殺的信使和南面造反的太子……
廖魁輕輕捻着鬍鬚,突然問道:「若此次方公子沒有斬殺二皇子派來的信使,你道會如何?」
廖華裳想了想,「且不說紀嬰。只要他的部下私自帶兵出關,攔截並斬殺四皇子和謝翊。紀嬰便是沒有那個心思,也不得不出兵,向二皇子投誠。」
那個時候的謝翊,已無招架之力。
在燕州之路不通,他自己傷重不治的情況下,他下意識的行為,就是將四皇子往烏索送。
正好送到羯羚關守關將士嘴邊。
經過一路廝殺,謝翊已是強弩之末。甚至不用直接殺,只需攔住報信的田氏,他就必死無疑。
沒有謝翊保護,四皇子只能任人宰割。
四皇子一死,北關的官兵便沒了顧慮。
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一半兵馬支持二皇子,在這場奪嫡戰中,二皇子就能穩操勝券!
但那信使死了,紀嬰也沒有出兵。
那些刺客部署的意圖,就指向了廖魁。
良妃不知二皇子所謀,只會以為太子也參與了這場刺殺,以便用救命之恩,成功將廖魁安插進燕王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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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四皇子身邊最親近的人。
為了防止良妃起疑,廖魁以義學剛剛興辦為由,拒絕了她的「盛情邀請」。
在這場較量中,二皇子沒贏,但也沒輸。
天蒙蒙亮時,紀嬰回來了。
他沒有回營,而是直接來找廖華裳。
提及昨夜,紀嬰仍然心有餘悸,「若非程副將警醒,只怕陸偏將已經帶兵出了關。」
紀嬰長吁短嘆,「他奶奶的,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陸偏將還是本將一個遠房表親,沒想到他竟然給老子來了這麼一招!」
廖魁抬手拎起茶壺,為紀嬰斟了一盞茶,笑道:「紀將軍吉人有天相,自是逢凶必化吉。」
他壓低了聲音道:「你可知,娘娘在時,東廂有誰在?」
紀嬰一愣,「誰?」
「無極宗宗主和他的夫人,江湖人稱『雌雄雙煞』的滄雲瀾和月姬。」
廖魁緩緩說道:「謝侯爺,其實是滄雲瀾的親外甥。」
只是這又關係到一個家族的秘辛,世人大多不知罷了。
若非如此,當年謝老國公也不會將謝翊送去無極宗。
「將軍若是沒有攔下陸偏將,謝侯爺一死,陸偏將必定會被無極宗追殺。到時他一死,世人誰還知道,此次出兵斬殺四皇子和謝侯爺,與將軍有無關係?」
就算是紀嬰自己親自去,這也是一場必死的局!
二皇子沒打算留着紀嬰,只想用他來撬開北關軍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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