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繁對失去記憶的三年裏發生過什麼,一點線索也無。她實在記不得自己對楚昂做過什麼?以至於楚昂此時此刻會用一種極度羞恥和氣憤的眼神看着她。
她很想開口詢問清楚,但依楚昂自尊心極強的彆扭脾氣,此刻若是她問了,他非但不會告訴她,還會責怪她從不把他們之間的情誼放心上。
*
回到宮中,沈諫命人送來了一堆摺子。
這些摺子都是前陣子的了,自趙錦繁登基開始,各地送來的摺子都會先給信王過目,等信王批閱過後,才送到她這來,全當走個過場。
即便如此,在其位謀其職,趙錦繁還是坐在書案前,一一仔細翻看。
這一看便看到了掌燈時分,夜幕低垂,紫宸殿內燃起點點燈火。
燈火迷離間,困意席捲,趙錦繁放下摺子,揉了揉眉心,正要低頭繼續看摺子,恍惚間腦海中閃過幾個陌生的片段——
凌亂的書桌,撒了一地的奏摺,忽明忽暗的燭光,她被人抱着仰躺在書案上,被折曲的腿無處安放,烏黑的髮絲順着桌角滑落。
耳畔恍惚傳來男人低而沉的呼吸聲,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可話還未說出口,就被那個男人撞了個稀碎,從嘴裏溢出的聲音斷斷續續,語不成調。
硯台自書案上掉落碎裂了一地,墨汁混着別的水跡,融入青石地磚縫隙里
「陛下!陛下!」
如意的喊聲將趙錦繁游離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回過神來,額間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書案上的摺子,硯台變得令人不忍直視。
趙錦繁扶額閉眼。
她腦子裏怎麼會冒出這些奇奇怪怪的畫面,這些畫面的每一幕都似真實出現過一般。
且類似的畫面也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她腦海中。
上回是她趴在窗前每次她都看不清那個男人的臉。
「陛下,您怎麼了?」如意關切的聲音傳來。
趙錦繁抬眸:「無事,許是有些累了。」
如意忙道:「尚膳房備了些您喜歡的小點,可要用些?」
趙錦繁應道:「也好。」
不多時,宮人們端着鮮切林檎,油亮的嫩筍,蜜漬香菱馬蹄,並撒了干桂花甜香四溢的蓮子羹進來,光看着就叫人食慾大增。
如意站在一旁侍菜,夾了片筍到趙錦繁身前的小蝶中。
「初春的筍最是鮮嫩可口,這筍子先用鹽醃製過,再用香油一煎,將其中滋味都調了出來,最是開胃,陛下您先嘗嘗。」
趙錦繁沒什麼胃口,但不想讓如意擔心,夾起一片筍。
正要啟唇,先嗅到了筍子上的油蒿氣,忽覺一陣反胃。
她放下筷子,跑到窗前,推開窗,扶着窗框乾嘔。
如意忙跑過去扶她,遞上擦嘴用的絲帕:「您還好嗎?」
趙錦繁接過帕子,壓了壓嘴角:「最近總覺得脾胃不適,本以為休養幾日便好,卻不想這幾日吐得愈發厲害了。」
如意皺起眉,匆匆跑去御藥局把江清找了過來。
江清出身名醫世家,自小聰穎好學,熟識草藥習性。家中父親兄長因她是女兒身,不看好她學醫。
她也硬氣,為了學好醫術,毅然離家求學。她原先行走在市井替人治病行醫,幾年前為了更好的鑽營醫術,女扮男裝考入御藥局。
她平日裏看上去一副不着調的樣子,實則醫術高超,精通醫治各種疑難雜症。
趙錦繁做廢柴皇子之時,機緣巧合之下,救過她一回性命,兩人自此結下了不解之緣。
自登基以來,趙錦繁的脈案都經由她手,可以說她之所以能不被識破女身,平安做這個傀儡皇帝至今,她有極大一份功勞在。
*
夜色濃稠,江清提着一隻大藥箱,緊跟如意,風塵僕僕趕到紫宸殿。
她急走了一路,口渴得很,大藥箱子往桌子上一放,便道:「水!」
趙錦繁捧了盞她平日裏最喜愛的杏子茶給她,揮手屏退身邊服侍的宮人。
如意看着屋內宮人陸續出去,隨後關上房門,守在門外,只留趙錦繁和江清兩人在屋內。
江清咕嘟咕嘟喝完一盞杏子茶。
「我聽如意說,您脾胃不適?」
趙錦繁點點頭:「也不知是不是無意中吃壞了東西,這些日子總覺得想吐又吐不出來。」
「這樣啊。」江清抬眼看了看趙錦繁臉上氣色,「除了想吐,還有其他症狀嗎?」
趙錦繁回道:「動不動就睏乏得很。」
江清繼續問:「這種情況有多久了?」
趙錦繁答:「有好一陣子了吧,自失憶起就這樣。」
江清眉心微蹙,伸出指尖探向趙錦繁的脈,越摸她的脈,眉頭皺得越緊。
「陛下近日可有來過月信?」
趙錦繁思索片刻,搖了搖頭:「未曾,你知道的,朕的月信一向不大准。」
聽到「未曾」兩個字,江清心猛地一沉,心底仿佛有了答案,但茲事體大,她也不敢妄斷。
趙錦繁見她神情不對,忙問:「這病很嚴重?」
江清努力讓自己先冷靜下來:「這您沒病。別的倒無大礙,只是有件十分要緊的事,我需要再回去翻翻醫書,仔細確認一下,或許是我哪裏弄錯了。」
「無大礙便好。」趙錦繁鬆了口氣,全然沒留意江清說的後半句話。
江清嘆了口氣道:「您需好好靜養,這幾日切莫過度操勞,早些休息為好。多學學您從前的樣子,能偷懶時且偷懶。」
「知道了。」趙錦繁笑道。
江清提起身旁的大藥箱子,道「若沒其他事,我得趕緊回去翻醫書了。」
「等等。」趙錦繁叫住她,「還有件事。」
江清:「怎麼?」
「我最近腦中總會冒出些奇奇怪怪的片段」
江清好奇:「什麼片段?」
趙錦繁一噎,怎麼也沒辦法描述那個畫面,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江清推測:「或許是您回想起了失去的那段記憶也不一定。」
*
深夜,趙錦繁輾轉反側。
腦海中時不時浮現起一些關於從前記憶的片段。
這回的片段是她扯着那個男人的衣領,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自己的牙印。
完事還十分不要臉地問他:「喜歡嗎?」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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