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蘭軒,張良憑藉口舌將八玲瓏的源頭一步步歸結為乾殺,讓他以為他還活着,其餘人都已經死了。
然後,張良又從懷中取出了一枚銅鏡,讓這位殺字級的殺手去印證自己是否還活着。
可是在他拿出銅鏡的一瞬間,衛莊從後方沖了出來:「不要給他看銅鏡。」
雙方的手打在了一起,銅鏡翻轉着飛入了空中。
乾殺抬頭望向那面打磨的仿佛水面一般的銅鏡,倒映出了一個陌生的影子,也是八玲瓏真正的面目——越王八劍,黑白玄翦!
「想起來了,我早就已經死了!」乾殺的聲音逐漸消逝,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富有磁性的聲音。
「太遲了!」衛莊眼中閃過了一抹複雜的神色。
似成嬌那個等級的目標,羅網不可能只出動殺字級的乾殺,一定會出動天字級的殺手。
而眼前這個,正是和他曾有過交集的羅網天字級殺手——黑白玄翦。
三年前,自己與師哥前往魏國,接受老師的考驗。遇到了被玄翦追殺的魏庸,陰差陽錯之下,他們不得不從玄翦手下救下魏庸那個人渣。
而玄翦,則隨後銷聲匿跡。
沒想到,他竟然會成為八玲瓏的一員,或者說,他造就了八玲瓏。
那個野獸一樣的男人,讓他至今記憶猶新。如今只憑他一人,不知能否制服眼前的玄翦。
「我很中意你!」恢復了人格的玄翦舉起了手中的長劍:「這把劍很不錯,可惜殺人太少,飲血不足。」
他似乎不認識自己?
衛莊眼睛微微一眯,是記憶尚未徹底甦醒嗎?
「聽聞黑白玄翦也是一代劍中豪者,沒想到如今卻已淪為恩怨角逐的奴隸。」
然而,讓衛莊意外的是,玄翦卻並未回答他的話,而是扭頭看向了紫蘭軒的一個角落,那裏似乎有更有價值的獵物在吸引着他。
嗯?
衛莊微微皺眉,瞥了眼身後的張良。
張良搖了搖頭,表示那裏並沒有人。
衛莊眉頭皺的更深了,他不相信像玄翦這樣等級的劍客感知會出現錯誤,也就是說,對方已經強大到他無法發現的地步了嗎?
嗡……
鯊齒輕鳴,一道劍氣朝着那個方向席捲而去。
砰……
劍氣撕裂了房間的門,余勢不減的朝着更深處呼嘯而去。
沒人嗎?
衛莊心中輕喃,然而下一刻,他便雙眼驟然一縮。
只見黑暗中突兀的迸發出一道燦爛的紅色火花,將他發出的劍氣瞬間湮滅。
竟然真的有人!
衛莊和張良同時雙眼瞳孔一縮,這裏竟然藏了一個人,而他們卻始終一無所知。
噠噠噠……
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從黑暗深處走來,那人的身影逐漸清晰。
竟是一個女子,身着緊身宛如魚鱗一般的服飾,腳踩一雙高跟鞋,一張圓圓的小臉上寫滿了清冷。
衛莊瞬間注意到了對方手中的寶劍上,長劍並未出鞘,但隱約可見是一把長三尺七寸,通體紅色的寶劍。
劍鞘為紅色,表面由金色的絲線勾勒出一片片羽毛的形狀,護手則是一隻華麗的翅膀,劍首乃是雀首,其上鑲嵌着一對紅色的寶石。
整把寶劍形如鳥雀,看起來宛如藝術品。
「這把劍讓我感到很奇怪。它也是一把好劍,但從未殺人飲血。可你身上的劍意,我卻好像在哪裏見過。」
玄翦的話適時的響起,讓衛莊的眼眸再次一凝。
能被玄翦見過的劍客,要麼同為羅網殺手,要麼就是玄翦的目標。眼前這女人見過天字級殺手卻還活着,大概率是前者。
「公子可從來沒給我說過,還需要應付鬼谷傳人的劍。」
來人聲音響起,讓衛莊微微眯了眯眼睛。
秦國公子嗎?
毫無疑問,此人便是驚鯢了。
而她手中所持寶劍並非以往那把,而是喬松命公輸越以精鋼為基,輔以大秦寶庫中的一塊血紅色上古奇石,採用包鋼法打造而成。
劍成之日,秦嶺大山深處紅霞漫天,百鳥齊鳴,宛如飛禽王者臨凡。故名曰——朱雀!
驚鯢都好幾年沒有出任務了,這把劍自然從未飲過血。但是她本人卻又曾是一把兇器,還和玄翦交過手,玄翦自然不會陌生。
喬松一路遠行齊國,自然不會一個高手都不帶。事實上,驚鯢率領的星宿閣一直就在他的身後,在為他提供情報之餘,也在提供保護。
而暗中保護喬松的人,也不止是驚鯢和星宿閣殺手。
那麼問題來了,在羅網知曉驚鯢身份的前提下,她又是怎麼從咸陽眾目睽睽之下消失的呢?
……
此時的咸陽,驚鯢的小院子中……
又一個身着華服的驚鯢抱着自己的小女兒阿言坐在樹蔭之下,耐心的教她認字。
阿言咿咿呀呀的學着,似是沒有任何異常。然而,她那雙略帶淡金色的眼眸中,卻帶着一絲厭惡:阿娘,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阿言已經騙過外面那些蠢貨了,你快回來吧,阿言想吃城西王婆婆的肉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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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之外,羅網的人依舊在保持着對這裏的監視,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一個三歲的小孩兒給鄙視了。
因為驚鯢曾經也是天字級殺手,他們不敢靠的太近,只能根據驚鯢的女兒來確認她的存在。
可惜,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些妖孽,年紀輕輕,卻騙死人不償命。
……
視線再度回到紫蘭軒,明確了眼前這女人的身份,衛莊也暫時放下了心,退後了一步。
既然玄翦有人對付,那麼他也樂見其成。
眼下還是紫蘭軒重要,省些力氣應付即將可能到來的其他敵人,不是更好嗎?
自從驚鯢出現之後,玄翦的眼神中就再也沒有衛莊的身影了。比起還有些生澀沒養熟的衛莊,眼前這個陌生卻又熟悉的女人,顯然更有獵殺的價值。
「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是無所謂,來吧,廝殺吧!讓我殺了你,或者……你來終結我!」
玄翦狀若癲狂,整個人周身黑色氣流旋轉,宛若一道黑色的龍捲朝着驚鯢撞去。
「你的故事,我也一清二楚!算是一個在羅網的籠罩下掙扎的悲劇。」驚鯢手中的朱雀寶劍甚至都未出鞘,以劍為槍,徑直戳出,準確無誤的擊中了龍捲的正中心:「可惜,沉浸在痛苦輪迴中的你,讓我連興趣都提不起來。」
轟……
紅色與黑色的激烈的對撞在了一起,緊跟着劍氣轟然爆發。
雙方的劍意不盡相同,卻同樣威力迫人。僅僅是肉眼觀之,便渾身都是刺痛之感。
衛莊帶着張良抽身飛退,撤離了雙方的交戰範圍。
洶湧澎湃的氣浪使得本就一片破敗的紫蘭軒再度仿佛被拆遷了一般,眾人所處的房間更是轟然解體,肉眼可見之處,到處都是一條條深深的劍痕。
紫蘭軒之外,雙方碰撞的餘波使得紫蘭軒的屋頂炸開了一個大洞,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氣浪隨之擴散,照亮了一片漆黑的夜空。
玄翦見到對方以劍鞘應對自己,心中憤怒,臉上卻露出了癲狂的笑容:「真是太棒了!多麼美妙的獵物,我已經開始興奮了!」
言語未落,玄翦腳踏大地,整個人抽身飛退,略微拉開距離。緊跟着黑劍與白劍交錯開,黑劍在前,白劍在後,蓄力做起手式。
玄翦內力鼓盪,衣袍獵獵作響。
下一刻,玄翦由極靜轉為極動!
劍氣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狂風暴雨般的向着驚鯢落下。
反觀驚鯢,依舊以劍鞘應對,她的劍法還是那樣,以速度技巧取勝。但自從生下阿言,驚鯢對生命有了新的領悟,早已突破樊籠,領悟到了新的境界。
「奇怪?」張良不禁詫異,「這兩人的戰鬥,玄翦劍法狂猛霸道,一劍快過一劍,一劍強過一劍,兼具力道與速度,仿佛一頭癲狂的野獸。
可反觀這位姑娘,雖以劍鞘應敵,但處處留手,只防不攻卻是何意?」
「準確的說,是她的劍法內蘊生機。這樣的生機不僅是對自己留有餘地,而且還對玄翦。這樣的劍,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殺人的劍法!」衛莊糾正了一下張良的話。
經歷過死亡,見證過新生。
生與死之際,驚鯢的劍法已經截然不同。
正因如此,她才與這把象徵着浴火重生的朱雀相得益彰。
這樣的劍客,讓衛莊感到陌生,記憶中那些成名的高手似乎沒有一個能對得上的。就連劍招路數,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哪家哪派。
「還不拔劍!」驀的,玄翦一聲暴呵,一劍壓制朱雀,另一劍直抹驚鯢腰間。
「想看我的劍?那就滿足你!」
驚鯢那清冷的聲音中迸發出了一股森森的寒意。
衛莊輕吸一口氣,近距離面對兩個頂尖劍客的戰鬥,讓他的血液都有些興奮起來了。他很期待,看到這位女劍客的劍到底是什麼樣子。
唳!
神鳥鳴嘯九天!
伴隨着驚鯢按動劍鞘上的機簧,劍身自行彈出些許,新鄭的夜空中響起一聲輕鳴。
「來了!」衛莊輕聲呢喃,雙眼死死地盯着那把劍。
下一刻,只見驚鯢手持劍鞘的左手一震,長劍自行彈出劍鞘,一抹艷紅如火的劍影落入她空着的右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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