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燼霜冷嗤:「三年前,你不過是個勢單力孤的庶民,有什麼資格為本宮求情?」
握着江燼霜的那隻手微微僵住,夏玉蓉抬眸,露出一個溫婉的笑意:「萬幸姐姐現在已經回來了。」
「只要姐姐一會兒在陛下面前服個軟兒,說不定陛下能讓姐姐在京城多住些時日的。」
說到這裏,夏玉蓉的眼圈有些紅:「三年不見姐姐,玉蓉有好多話想跟姐姐說。」
江燼霜笑笑:「好啊,有空我們一定好好聚一聚。」
一邊說着,江燼霜將手從夏玉蓉的手中抽了出來。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夏玉蓉怯怯地看着江燼霜:「姐姐來時,可看到裴郎了?」
「裴郎?」江燼霜咂摸着這兩個字,似笑非笑地看着夏玉蓉。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夏玉蓉趕忙低頭改口:「是、是裴大人」
江燼霜垂眸時,正好能夠看到夏玉蓉泛紅的耳尖和眼尾的春意。
她移開視線:「不曾。」
「啊裴哥哥今日很早就出門了,我原本以為他是去接你的馬車去了呢」
像是喃喃自語,夏玉蓉笑道:「畢竟,姐姐你跟裴哥哥那麼早就認識了,裴哥哥一定也很想念你的。」
江燼霜不太喜歡跟夏玉蓉這種人來回磋磨。
她在苦寒之地待了三年,身上的稜角還是沒被消磨平整。
「夏玉蓉,只有我們兩個人時,你不必裝出這樣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可誰知,她這話一說出口,就見夏玉蓉紅了眼眶。
「姐姐,您怎能這樣想我,我、我只不過是不想讓你和裴哥哥的關係那麼僵硬而已」
江燼霜耐心耗盡,輕笑一聲:「一口一個『裴郎』,一口一個『裴哥哥』,玉蓉,你若是那麼喜歡裴度,不如磕個頭向我請教一番,他那樣古板愚直的男人,最好拿捏。」
「微臣見過公主殿下。」
江燼霜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
她沒轉頭,卻看到了夏玉蓉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她是故意的。
江燼霜滿不在意地輕笑一聲,緩緩轉身。
正值盛春,初罷鶯啼,暖日當喧。
長風吹起江燼霜的裙擺,也吹起來人的衣袍。
是裴度。
男人一襲大紅色的官袍,官袍上的補子是一隻振翅欲飛的白鶴。
他身姿挺拔如松,眉宇清雋從容。
裴度的眼神很冷,如同冬日裏的寒冰,那身鮮艷的大紅官袍,非但沒顯得他俗氣,反倒襯得他愈發矜貴清冷。
鶴骨松姿。
這個詞用來形容裴度,再合適不過。
江燼霜眯了眯眼睛,卻不覺想起,這般長身玉立,矜貴禁慾的裴大人,當初在床榻上,那是怎樣一幅好光景來着
裴度自然不知道江燼霜在想些什麼,他朝着江燼霜微微欠身,算作行禮。
還不等江燼霜開口說些什麼,一旁的夏玉蓉叫了一聲「裴哥哥」,嬌嬌軟軟地跑到裴度身邊。
她的眼尾還染着紅暈,一看就知道剛才是被欺負過,她微微咬唇,怯生生地看向來人。
她什麼都不說,只是一雙水眸晃動着看向裴度,我見猶憐。
可裴度這人,古板老派到近乎令人髮指。
他甚至沒看夏玉蓉一眼,只是冷眸看向江燼霜,唇線抿得很直。
江燼霜微微歪頭,笑得坦然:「裴公子,啊不,現在應該是裴首輔,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男人眸光冷然,一言不發。
裴度這人吧,皮囊生得極好,沈腰潘鬢,立如蒼山松竹,白膚勝雪,一瀑落拓青絲,比女子還要柔順光澤。
只不過這話實在少了些,就連床榻上也只會使力氣,一點情話都不會說。
她與裴度就這般僵持着,夏玉蓉見狀,咬唇出聲:「裴、裴哥哥,姐姐她說的話是無心的,你不要怪她」
裴度似乎這才注意到身旁的夏玉蓉,他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夏小姐還是早些回去吧,剛剛您父親已經在宮外催了。」
夏玉蓉愣了一下,這才低下頭輕聲道:「多謝裴哥哥告知,那蓉兒便先回去了。」
說着,夏玉蓉又朝着裴度重新揚起一抹笑容:「大人記得明日與蓉兒的約定!」
裴度沒說話,算作默認。
夏玉蓉這才又看了江燼霜一眼,轉身朝着宮門外走去。
日頭略微有些毒,江燼霜看着夏玉蓉的背影,眼中閃過煩躁:「原來引我去見陛下的不是她?害得我在這裏聽她嘮叨這麼久。」
江燼霜還以為侍衛所說的,引領她去見皇上的人是夏玉蓉呢!
早知道不是,她剛剛就該抬腳就走的。
——浪費時間。
似乎沒有聽到江燼霜的抱怨,裴度走到江燼霜面前,語氣沉靜:「殿下隨微臣來吧。」
說着,裴度走在江燼霜前面半步遠的位置,領着她往高處的未央宮走去。
走在裴度身後,江燼霜的角度只能看到裴度的背影。
三年不見,裴度的後背似乎又挺闊不少。
三年前的裴度還不過是一介窮書生,他家境不好,常常是飢一頓飽一頓的。
江燼霜便給他整日做些藥膳,又督促他按時吃飯喝藥,才把他的身體調養好。
那時的裴度,肩膀似乎還有些纖薄,如今看上去,倒是更加養眼舒心了。
他穿起這身大紅官袍實在好看,寬肩窄腰,腰間的玉帶勾勒出男人清越的身形。
江燼霜一直覺得,這些個穿大紅袍的官員,一個個老氣橫秋的,一股老人味兒。
不成想這衣服穿在裴度身上,倒是別有一番光景。
江燼霜又不覺想到:若是讓裴度知道,她現在正臆想他這些,估計會直接惱怒地拂袖離去!
想到這裏,江燼霜不禁輕笑出聲。
沒注意到眼前停下來的裴度,江燼霜一個不小心就撞到了他的後背!
鼻子一酸,江燼霜擰眉揉了揉鼻子,往後退了幾步。
「到了。」
江燼霜這才抬眸,發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未央宮殿外。
裴度並沒有理會江燼霜,只是拱手高聲:「啟稟陛下,昭明公主到了。」
江燼霜見狀,也識趣地福身:「兒臣參見陛下。」
不知過了多久。
殿內走出來一名內侍。
江燼霜認識此人,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康公公。
康公公捻着拂塵,走到江燼霜身邊:「殿下,陛下今日身子不適,說是往後改個日子再詔見您。」
江燼霜聞言,也只是笑笑:「好,那便有勞康公公照顧父皇了,本宮改日再來請安。」
「殿下慢走。」
江燼霜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哎呦喂,裴大人您留步,」康公公急忙走到裴度身邊,「陛下聽聞您前幾日新得了份棋譜,正要跟您比劃兩下呢,您請。」
江燼霜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心中瞭然。
她什麼也沒問,獨自一人離開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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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陛下怎麼這樣啊」
回公主府的路上,江燼霜將此事說給春桃聽,春桃一臉的憤憤不平。
「說要見您就是身體不適,您還沒走遠呢,就要跟裴大人下棋,這不擺明了是不待見殿下嘛!」
江燼霜滿不在意地輕笑一聲:「陛下本來就是做給我看的。」
這是給她回京的下馬威。
陛下是想要藉機殺殺她的銳氣。
春桃哄着:「殿下您別難過,奴婢在宮外等着的時候,居然見到那個夏玉蓉了!」
「哼,早些年她流落街頭,要不是殿下您心善把她接回府中做個丫鬟,哪有她今日啊!」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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