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跳動,木柴噼里啪啦爆響,一片的黑暗之中,露西婭靜靜烤着從小溪中捉來的魚。
火光映得這裏忽明忽暗,她微垂的眸子認真盯着手中的魚,時不時翻上一面,長長的睫羽垂下投下一片陰影,將她的神情遮擋。
一片寂靜之中,大概是因為實在太寂寞,不知不覺中,她空出來的那隻手緩慢地伸向衣服中的暗袋……
「咳咳咳……」一聲猛烈的咳嗽,讓她頓住了動作,抬眸望去,正好對上了弗洛剛睜開的雙眼。
「露西婭小姐……咳咳咳……」
「你先別說話。」起身來到他的身邊,遞上一支裝在竹筒里的水,「喝點水吧,你有些發燒。」
「好,謝謝。」弗洛就着她的手喝了幾口水,緩了過來,感激說道,「露西婭小姐,你又救了我嗎?我這是怎麼了……」
「你的傷口被暗能量污染了,所以才會覺得很不舒服,如今那些暗能量已經被我祛除,但你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好好休息。」
「啪嗒」一聲,一顆晶瑩的淚珠就這樣猝不及防,滴在了她的手上,然後碎裂開來。
露西婭愣住。
然後又是一顆,兩顆,三顆……
啪嗒啪嗒。
那晶瑩美麗的淚珠,好似斷線的珍珠,在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夢幻般的光芒,就這麼不要錢似的在少年的臉上傾瀉而下。
如此漂亮又脆弱的一幕令露西婭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接住那些珍珠,手都伸了一半,才恍然發現自己在做什麼,於是動作便是一頓。
路徑一轉,手輕輕觸碰到了他的臉上,替他輕輕擦拭淚水。
「怎麼忽然就哭了?人家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老實說,還是第一次有男人在我的面前這樣哭呢,你這樣會讓我不知所措的。」
她的聲音溫柔極了,動作也很輕,仿佛是在對待這世間最易碎的珍寶。
弗洛秀氣又漂亮的眼睛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垂下來難過地說道:「我只是覺得我真的太沒有用了,總是拖你的後腿,不是受傷,就是生病,有時候還會不小心害到別人……」
「露西婭小姐,我真的覺得我是一個一無是處的蠢貨。」
「你不是一無是處。」露西婭抬起他的下巴,他的眼睛淚光瑩瑩,無措又可憐,而她認真地望着,「人總有擅長的事情,和不擅長的事情。」
想到什麼,她輕輕一笑,「你雖然傻乎乎了一點,但是卻是一個很有親和力的人,或許你自己都沒有發現,只要是和你接觸的人,都會對你很有好感。」
「真的嗎?」弗洛眼睛亮亮,恢復了一些元氣。
「當然是真的啦。」捏了捏他的臉頰,滿意地看見那些淚珠收回,「還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比較好看,我喜歡看你笑起來的樣子,很陽光,很明朗。」
聽到她夸自己,弗洛的心跳了一下,臉上浮上了紅暈,不過好在他現在本來就在發燒,這點紅,沒有其他人會看出來。
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小聲地說道:「那我以後一定多笑,開開心心的,這樣露西婭小姐你是不是就會也很高興?」
露西婭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弗洛反應過來,羞紅了臉,連忙鬆開手。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輕聲一笑,「不用那麼緊張,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至於剛才那個問題嘛……嗯,你笑起來我也會很開心。」
「真是太好了……」弗洛憨憨地綻放出一個笑臉,「總算不是一無是處。」
「你先好好坐着,我去給你拿點吃的來。」露西婭站起身子,將烤的魚拿了過來,遞到他的面前,「雖然說你現在正在發燒,最好不要吃烤的東西,可是目前也沒有別的了。」
「不吃點東西的話,你的身體也會承受不住的,就將就一下吧。」
「沒關係的,吃這個已經很好了。」說着便要伸出手去拿,只是他的手因為虛弱有些顫抖。
手還未碰到,露西婭就將烤魚拿得遠了些,弗洛的手抓了個空,困惑望向她,「露西婭小姐……」
露西婭勾起一個清淺的笑,將他還懸停在半空之中的手抓着放下,「你別動,還是我餵你吃吧,身子那麼虛弱了,就好好休息。」
感動。
沒想到她這麼觀察細微,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
此時他確實是身體虛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雖然有些害羞,但他還是沒有拒絕她的投餵。
發燒了,他根本吃不出什麼味道,但他卻覺得這條魚,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慢慢吞吞,一小口一小口地將那條魚吃完,他竟然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看他吃完,露西婭拿出一塊帕子,替他擦着沾染了許多油污的嘴,那動作細緻而溫柔,弗洛緊張地垂着眼睫,任由她動作,只是那時不時偷偷瞥來的一眼,證明着他的心情,絕對沒有表面上的那般平靜。
露西婭倒是很坦然,擦完之後站起身子,要將那塊沾污了的帕子丟掉。
「等等……」弗洛連忙喊住她。
「怎麼了?」停住,回頭。
少年伸出手,磕磕絆絆地說道,「那個,露西婭小姐,那塊帕子還是……給我吧,畢竟是我弄髒的東西,回去後我洗一洗……再還給你。」
「只是一塊帕子而已,丟了便丟了,我還有很多呢沒關係的。」
弗洛卻是堅持,「有再多也不能浪費,這手帕好好的,洗洗就乾淨了。」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
露西婭無所謂,不再糾結這個,將手帕遞給了他。
就在這時,她忽然察覺到了什麼,凌厲的目光向着山谷的入口處望去,血月籠罩,在模糊的黑暗中,她隱約看到了入口處有一個人影。
那人影看見她,身形一僵,然後才抬步向着這邊走來。
一步,兩步,三步……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最後更甚至是跑。
她從未見過那個人如此慌張,他從來都是不疾不徐的,從容淡定的,更甚至是有些冷漠的。
可是此時此刻,他竟是跑着過來。
他就對她這麼沒有信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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