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湯嬋差點把剛入口的茶噴出來,「讓我嫁表弟?」
「是,」湯母也是有些懵的,「今日老夫人找我說話,問我覺得逸哥兒怎麼樣」
她本來還未反應過來,只是單純以長輩的身份將龐逸一通誇讚——嘴甜、孝順、會來事兒、長得也俊的少年人,誰能不喜愛呢?
老夫人聽着更滿意了,向湯母透了口風,說很是看好嬋姐兒。
湯母聽了這話,簡直以為自己猶在夢中,完全不敢相信。
來京之前,她是做夢都不敢想讓女兒嫁給逸哥兒的,那可是未來的慶祥侯!
若是湯父還在,興許還有一點極小的可能,可湯父已經去了,光靠着那一點血緣關係,怎麼可能高攀得上?
沒想到老夫人真的看中了嬋姐兒!
是了,老夫人看中的是嬋姐兒這個人,若是寶蟬
饒是湯母,也不得不承認,換了自家寶蟬,怕是入不得老夫人的眼。
想到這兒,湯母欣喜的心情里不由帶上了複雜。
「不成不成,絕對不成!」
湯嬋卻顧不上體會湯母複雜的心情,她的頭搖得像撥浪鼓,「這事絕對不行!」
不提血緣關係,龐逸只有十六七歲,才高中生的年紀,湯嬋哪裏下得去口。
她再沒有節操也不搞未成年的啊!
更重要的是,湯嬋不想生孩子,可人家家裏是真的有爵位要繼承。
龐逸一個挺好的小少年,湯嬋總不能害人家斷了爵位繼承吧?
自家事自家知,湯嬋如今就是一條只想躺平的鹹魚,找什么正經人都是坑了人家。
湯母哪裏知道湯嬋的想法,雖然想起寶蟬,湯母心裏不免五味雜陳,但與湯嬋相處大半年下來,也對這個便宜女兒有了感情,自然也是盼着湯嬋好的。
若是能成,這可是再好不過的一門親。
見湯嬋很是反感的模樣,湯母不由蹙起眉頭,開口勸說道:「我瞧着這門親事極好。都是親戚,知根知底,有老夫人照顧着,你也不必怕被欺負。逸哥兒雖說不上進,但活到這個歲數,我也看清了,孩子沒本事也沒什麼,只要平安健康就好。再說,你不還誇過人家性子不錯嗎?」
湯嬋有苦難言,只好各處搜刮理由,「侯夫人竟然也同意?她不是一直想娶侄女兒做兒媳婦嗎?」
「做媳婦的怎麼能跟婆婆爭執,」湯母理所當然道,「老夫人看中你,她自然只得聽從。」
湯嬋試圖反駁,「我瞧着侯夫人可不安好心,若是兒媳婦不可心,侯夫人暗中刁難怎麼辦?」
「婆婆給媳婦立規矩本就是應當,你敬着便是了,」湯母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再說還有老夫人呢,怎麼也不會太過的。」
她還以為湯嬋拒絕是想找個樣樣都好的,不由道:「這世上哪裏有那麼多四角俱全的好親事?你若能嫁給逸哥兒,已經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好親了」
湯嬋聽得頭大,也乾脆不再隱瞞自己的打算,直言道:「我以後不會生孩子的,還是別害了人家。」
「你說什麼?」湯母勃然變色,「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我沒在開玩笑。」
這事早晚要跟湯母攤牌,湯嬋冷靜道:「生孩子要命,我不想生,所以打算挑個有孩子的鰥夫嫁,如果這個鰥夫有錢還不着家,那就更好了。」
其實最完美的是耄耋之年躺在床上命不久矣需要衝喜的老爺子,她一嫁過去就是老祖宗,等老爺子一蹬腿,她就能繼承他的遺產,調戲他的婢女,使喚他的子孫,院門一關,想怎麼自在就怎麼自在。
只不過湯嬋知道,這些只能在夢中想想,湯母都不一定能同意鰥夫,更別說給老頭子沖喜了。
果然,湯母根本無法接受,「什麼鰥夫,你想都不要想!」
湯嬋看向湯母,「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世人都看中香火,我只是不想害了人家。」
湯母只覺得事情在脫離掌控,「不要孩子,那你老了怎麼辦?就算是庶出,不是你肚子裏出來的,怎麼會跟你親近!」
「只要手裏有錢,還怕兒孫不親近?」湯嬋冷靜地近乎冷酷了,「再說,世人也看中禮法,我佔着名分大義,怕什麼?」
雖然禮法害人不淺,但事情都有兩面,只要她有着嫡母名分,一個不孝罪名壓下去,誰能不怕?
「你不可理喻!」湯母意識到自己怕是說服不了對方了,她氣得昏頭,甩下一句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你拒絕!」
可惡,禮法果真害人不淺!
湯嬋知道不能強求對方接受,她不再說話,端起茶盞表示送客。
湯母氣急,起身拂袖而去。
二人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從前到後,外間的秋月跟雙巧聽得清清楚楚。
最開始聽到老夫人有意求娶自家姑娘時,兩個丫鬟是止不住的狂喜——天知道府里下人編排她們姑娘如何倒貼宋家少爺被嫌棄時,兩人是怎麼樣的惱怒。
如今可好了,自家姑娘要成為世子夫人了,真是狠狠打了這些人的臉!
只是二人心中的喜悅不過維持了一瞬,轉頭便聽到自家姑娘竟堅決拒了親,原因竟然是不想要子嗣,怕耽誤了世子爺的爵位傳承!
想起上京之前,為姑娘看診的老大夫曾說起的不易受孕一事,秋月內心又是疑惑,又是擔憂。
等湯母憤然而走後,秋月咬唇想了一會兒,片刻後輕手輕腳地進來,給湯嬋上了新茶,「姑娘,您為何要欺騙夫人,說您不願生育?分明是您的身子」
湯嬋看了她一眼,「我沒騙她,我確實不打算生孩子。這年頭可沒什麼又能避子又不傷身的法子,正巧遇上身體不能生育,簡直最好不過。只是我若如實說了身體不孕,母親定要尋醫問藥,把我治好才算完。」
「啊?」秋月懵了,她顯然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女人不願生孩子,「這這」
這怎麼能行呢?
女人哪能不要孩子,再說錯過世子爺,姑娘怕是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婚事了!
秋月心中焦急,委婉勸道:「姑娘,夫人也是為了您好」
「秋月,」青花瓷質杯蓋與杯身磕碰的清脆聲響打斷了她,湯嬋抬眼,「你的主子是誰?」
秋月愣住,湯嬋接着溫聲道:「你對母親忠心耿耿,不如我把你送到母親處伺候吧。」
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雙巧狠狠拽了一下秋月的袖子,秋月這才反應過來,一個激靈撲通跪下,「奴婢的主子是姑娘!」
湯嬋晾了她好一會兒,見對方額頭冒了細汗,才點了點頭叫對方起身,「以後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你當心裏有數。」
秋月抿了抿唇,後怕不已,「是。」
這時,一聲通報打破了屋裏僵硬的氛圍,外頭有人拜見。
雙巧看着秋月臉色煞白的模樣,沒讓她動,自己小跑出去見了來人。
過了片刻,雙巧神情微妙地進來,手上還拿着東西,「姑娘,老夫人院裏的春桃來了,說是念當初姑娘照顧的情,繡了帕子荷包送來。」
素來揚着下巴,從未將她看進眼裏的春桃熱情地拉着她的手,親熱地稱呼她「雙巧妹妹」,對着她誇了又夸
雙巧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這是聽說了老夫人的心思,悔不當初,忙不迭來獻殷勤了吧。」
——春桃何止是後悔,她簡直悔青了腸子。
她們這樣的人家,夫人奶奶抬舉身邊丫鬟做通房是常態,若是她還待在表姑娘身邊,待表姑娘給世子安排通房,第一個輪到的可不就是她春桃!
更別說她是老夫人的人,做個姨娘也是手到擒來的事,大姑娘的生母不就是這樣從丫鬟成了主子?
只不過命不好,早早去了,沒能享受幾年榮華富貴。
表姑娘小門小戶出身,又能有什麼見識,長相更是遠不如自己,到時候後院誰說的算還不一定呢!
只要能哄得表姑娘回心轉意,一切就還來得及。
只是春桃在這裏發大夢,卻沒問過湯嬋願不願意。
「她這臉皮,我都要甘拜下風,」湯嬋頗有些刻薄地感慨了一句,「若是人能聰明一些,何愁不成大事。」
秋月被這事打斷,從剛剛的惶恐中恢復,聞得湯嬋這話忍不住抿唇一笑。
雙巧舉了舉手上的東西,「這些玩意,姑娘打算怎麼處理?」
春桃也是下了血本,不管帕子還是荷包都用了上好的綢緞,繡着金銀絲線,其中荷包還綴着珍珠,上頭的花卉刺繡更是精緻。
秋月的表情顯然是想把髒東西燒了,湯嬋卻不願如此浪費,「秋月下回出府,找個繡鋪賣了吧。」
二人沒想到湯嬋還能這樣「物盡其用」,雙巧露出佩服的表情,秋月:「是。」
*
福禧堂,老夫人正將自己的決定告知龐侯爺夫妻。
「駿哥兒娶了媳婦兒,接下來便是逸哥兒了。」
老夫人呷了口茶,「你們覺着,嬋姐兒怎麼樣?」
侯夫人被留下時心中就有預感,此時聞得老夫人的話,內心大喜。
果然一切皆如她所預料。
然而她面上卻是焦急出口反對,「不成!」
待老夫人與龐侯爺的目光都看過來,侯夫人這才像是察覺了自己的態度不敬,強笑了一下解釋道:「媳婦的意思是,嬋姐兒的出身怕是不相配。」
老夫人並未發覺異樣,只覺得侯夫人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
「光論出身,確是不相配。」她並未反駁侯夫人的話,但隨即話鋒一轉,「不過嬋姐兒畢竟是自家親戚,知根知底。再來,我瞧上了嬋姐兒的性情。」
老夫人看向龐侯爺,「老大,你怎麼說?」
龐侯爺夾在老娘和媳婦兒中間,內心叫苦,支支吾吾了一會兒,還是只能對不起媳婦兒,「我都聽娘的。」
老夫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道:「先挑個吉日給兩個孩子合一合八字,隨後議親之事便可以準備起來了。」
龐侯爺訕笑應下,餘光小心看向侯夫人。
孝字當頭,當家的夫君也發了話,侯夫人看上去也只好收起自己的不甘之情,恭謹應下。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5s 4.021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