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山河 第二百五十八章 手段
等再次醒來時，沈玄度睜眼見衣着整齊的李初歪着躺在身邊，笑吟吟的正看着她。
沈玄度有片刻的迷茫，清醒過來後猛地坐起身，明晃晃的太陽將屋子裏照的亮堂堂的。
「什麼時辰了？」被子滑落，沈玄度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李初跟着她坐起身體，伸手將被子披在她身上，一雙含笑的眼睛裏滿是溫情。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頭上隨意用一條殷紅色的髮帶綁了高尾發，顯得整個人如同少年時那般明朗，同時身上又雜糅着成熟男人的沉穩。
兩種矛盾的特質讓沈玄度不由想起初次對他動靜表明心意的時候，那時候的李初就是綁了條殷紅色的髮帶，騎在馬上對她伸出手……
「餓不餓？讓爹替你告了假，說你生了風寒這兩日不宜見人。」李初柔聲道，見人怔怔的只看着他，笑意不由加深，眼裏的光變的有些幽深，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什麼呢？」
沈玄度心中稍安，從李初閃爍的眼神中突然靈光一閃，這傢伙今日這身打扮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餓了嗎？」李初耐心道，「我讓董淶準備了你愛吃的，咱們就在這兒擺上矮桌吃如何？」
沈玄度湊近他幾分，熟悉的香味兒灌進鼻腔。抬眼看他，只見李初彎着嘴角將脖頸湊到她鼻端，「聞什麼呢？」
沈玄度啞然失笑，完全確定了他現在的所作所為皆是刻意為之。伸手捉住他髮帶，囈語般道：「做什麼故意來勾人？」
李初笑出了聲，問：「勾到了嗎？」
沈玄度眨巴着眼睛認真點頭，抬頭將仔仔細細打量，撞到他溫柔的眼神時，心跳不由加快。沈玄度覺得自己即將要溺死在這繾綣的柔情里，心底卻冒出一些不合時宜的念頭。
「你今天……」沈玄度不知道該不該問出口。
「喜歡嗎？」李初接過她的話，眼神逐漸變得灼熱，聲音微微顫動道，「今今，你會記得此情此景嗎？」
沈玄度擰起眉頭，沉聲問：「發生了何事？」
李初微微搖頭，將她扯進懷裏抱嚴實了，「我實在是怕了你言而無信，怕你去了北州又將我拋諸腦後，怕你不信我。你不知道，我們即使現在親密成這樣，我依然覺得下一刻你還是會跟我翻臉，還是會連頭都不回的離開。你知道我在擔心什麼嗎？」
沈玄度在心裏嘆了口氣，看來自己真的傷到他了。回抱住人，輕拍他後背道：「綏寶，你……」
「我今日這樣不過是想讓你多記住我一些，你做任何決定之前，能稍微考慮我一些嗎？」李初截斷她的話，「殺呼其圖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別被仇恨迷惑雙眼。」
沈玄度拍背的手頓住，胸腔內震顫不已。想起上次在九歸城李初對她的模樣，與現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時李初對她應該是失望至極了吧。
沈玄度伏在他肩上思緒紛雜，九歸城雪山上的事暴露出來，李初最介意的是她把他當成個廢人看待，也介意她用非常的手段去對付呼其圖。而現在，李初將曾經的怨和恨都壓了下去，今天還打扮成少年時的模樣來討巧。不過是為了能在她心裏佔到一個位置，一個在做事情前能將他考慮在內的位置。
「綏寶，你還恨我怨我嗎？」沈玄度突然開口問道。
李初呼吸一滯，緩聲道：「今今，我更愛你。我不想因為一點兒自尊或顏面去賭我們的將來，有你在我身邊，我會覺得四季皆是好風景。你若不在……餘下的日子了無生趣……」
「若我衝動的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決定，你還會原諒我嗎？」
李初雙臂收緊，沉默了好半天后道：「你問出這個問題，是因為心裏已經有了我不同意的決定，對嗎？」
沈玄度掙開他的手臂，要去看他的表情，等真的看清了他臉上的無措和委屈時，恨不得再給自己一巴掌。
「我……」沈玄度猶豫開口，眼睜睜的看着李初眼中滾下一滴淚珠，果斷道，「我打不過呼其圖，跟義父要了藥，義父還沒給我。還有關於韓老和蘇德的死，我要去找巴特爾對峙，他欠我一個真相。」
李初專注的又盯了她片刻，這兩件事他們沒有正式談過。用藥的事情，李初不會同意。而去找巴特爾，也不是個好決定。
「呼其圖的事你知道的，藥的事你也知道，我沒打算瞞你。」沈玄度垂下頭，手指捏着手指，像是個做壞事被抓包的孩子似的，「我知道有些事你嘴上不說，但心裏其實一直都介懷。我說過，我拿呼其圖的頭換一個你原諒我的機會……」
「那我原諒你了，原諒你之前所有事情。」李初勾起她下巴，「別吃藥，達克的金烏將你交過手的，雖然勇猛，但有些人會變成不會思考的殺人機器。韓修傳信來，說自從覡神死後，金烏將斷藥，有些人已經變得痴傻。而沒有痴傻的，也有暴斃之人。我不許你去冒這個險，相信我，讓我來想辦法，好不好？」
沈玄度狐疑的點點頭，李初嘆口氣，又道：「韓修還送來消息，說呼其圖藏了起來，他再不善謀略，也知道自己處境堪憂。所以，短時間內應該不會碰到他。」
沈玄度皺眉盯着李初，雖然知道他對自己的這些心思，但昨夜兩人親昵成那樣，今天突然給她來這麼一出，其中定有緣故。
李初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移開目光咳了一聲。
沈玄度抬手，手指擦過他眼角，若不是方才那滴淚，她不可能這麼快將藥的事情同他講。
「哼，對我也用上陽謀陰謀了？」沈玄度揉搓下指尖，晃了下拽住李初耳朵，「在九歸城時，你那個樣子讓我心悸了好長時間。方才又是讓我重溫少年郎的模樣，又是委屈巴巴掉眼淚逼我坦白，對我是不是也太不信任了些。」
李初握住她手腕救下耳朵，從床上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道：「不用點兒手段怎麼撬開你的嘴！」
「說吧，事情是不是有進展了？」
李初重新坐下，「衛寧同北州使臣談判有了進展，巴特爾願迎娶安城公主，從此與商乾結下百年之好。今日早朝時太皇太后與眾臣商議，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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