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沈玄度不再喊綏寶哥哥,天天掛在嘴邊只剩「李綏寶」三個字。
但有一種情況除外,就是她弄不到的玩意兒求到李初跟前,會裝模作樣的胡亂叫上一串「綏寶哥哥、綏寶哥哥……」。
李初在學塾里備受先生誇讚,文章在同齡里也是上乘。皇帝為皇孫劉宣選陪讀,選了五人,李初是其中之一。巧的是,林霽塵也是其中之一。
從此之後,李初便時常出入皇宮。但他更想像祖父,父親及兄長那般上陣殺敵,故而習武不輟。事情多起來後,與沈玄度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
直到某一天,沈玄度突然發現李初身量拔高許多,每每都要仰頭才能直視他,這才驚覺這個人有那麼些不同了。
自從回到乾京,齊望舒忙過最初的那陣,管過沈玄度一陣禮儀,但發現無大作用,便一時作罷。但這兩年開始,不僅過問沈玄度的各種雜事,並專門請了宮裏的老嬤嬤來教她禮儀規矩。
沈玄度很是不解,追着娘親問為什麼,娘親笑着點她鼻子,說她心思還跟個小娃娃似的,但十六歲了,得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沈玄度抬着下巴,問:「大家閨秀的樣子能打跑北州的那群蠻子嗎?」
娘親狠狠的用指節敲她腦門,又抱住親了親。
被請來的老嬤嬤是伺候過貴人的,對禮儀規矩甚是嚴厲,也曾教導過公主。可見齊望舒是真的下了血本,滿心希望有人能將沈玄度的自由散漫治上一治。
這廂的沈玄度知道母親心思,倒也不較勁,嬤嬤讓做什麼便做什麼,但學的像不像樣另當別論。
壞就壞在她太聽話乖順,嬤嬤教了半個月的行走坐,硬是沒教出個模樣。想訓她,又找不到理由。最後只得無奈的去跟齊望舒道別,道:「沈夫人,實在是老奴無能,沒能教的沈姑娘變化一二。」
齊望舒滿臉尷尬,只得道:「有勞嬤嬤半月的辛苦,這孩子冥頑不化,怪不得您。小女這樣,還望嬤嬤不要……」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嬤嬤連聲回答。
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各勛貴世家間開始有關於沈家女的傳言,說沈家嫡女愚頑不靈,是個什麼都教不會的石頭。
有看笑話的,到沈洛白跟前兒,說什麼沈將軍戰功赫赫,真是為國犧牲了一切。開始沈洛白只以為是同僚互捧,還連連回禮。知道原委後,氣的臉色發青,對那幾個同僚開始橫眉冷對。
經此一遭,不僅京里很多人知曉了此事,就連皇帝都知道了沈將軍家有個不甚聰明的女兒。
齊望舒怎會不知沈玄度是故意的,氣的將她禁足房中,什麼時候肯好好學了,什麼時候出來。
禁足期間,林霽塵總是偷偷來找她,也不進屋,兩人隔着窗戶聊上幾句。林霽塵會給她帶各色京里時興的小吃玩物,也會跟她講一講遇見的奇聞異事。
有一次林霽塵又從牆外翻進來,敲了敲窗戶,等沈玄度開了窗,從懷裏掏出只渾身烏黑的哈巴狗。那狗應當剛滿月,被他抓在手裏嚇得嗚哇亂叫。
沈玄度很是開心,手裏摸着軟乎乎的小奶狗道:「林霽塵,還是你夠意思,有好事總想着我,」
「那是。」林霽塵見她有了笑模樣也跟着笑了,「這狗你先玩着,若是嫌煩了告訴我,我再拿走。」
沈玄度點點頭,道:「我挺納悶,你這文文弱弱的,怎麼爬牆進來的?」
林霽塵得意道:「我有的是辦法。」
沈玄度口裏嘬嘬嘬的逗弄小狗,隨口應:「是啊,林大公子的辦法多的是。」
「我跟你講,現在京里對你的傳言可太多了,都說你是個傻丫頭。」林霽塵正色道,「有人說你這輩子算是完了,正值說親的年紀,偏偏得了個蠢笨的名頭,怕是嫁不了什麼良人了。」
「隨他們怎麼說。」沈玄度毫不在意。
「誒呦,小姑奶奶,別怪哥沒提醒你,乾京的人最會拜高捧低,現如今有沈將軍坐鎮,那些人自然不敢怎麼你。要是……」林霽塵覺得後邊的話實在晦氣,停住話頭後,又道,「哎,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你這麼擔心我?」沈玄度看向他,玩笑道,「這麼擔心我,若我嫁不出去,你娶我得了。」
林霽塵大叫起來:「你快閉嘴吧,我娶不了,我們是朋友,我只把你當妹妹!此話休要再提!娶了你,怕不是要被你打死呦!」
沈玄度哈哈大笑:「看把你嚇得,誰要嫁給你!其實我娘給我定了娃娃親,非要嫁人的話,也不是嫁不出去。」
「娃娃親?誰?」林霽塵第一次聽她提起這件事,臉上滿是驚奇。
「李初啊。」沈玄度重新逗弄手裏的小狗,「再說了,傳言傳去唄,我自己什麼樣我自己知道。」
「李初?」林霽塵瞪大了眼睛,「你確定?」
沈玄度翻了個白眼,道:「你趕緊回吧,一會兒被我娘發現了,只怕我這輩子都翻不出這間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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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這不行。」林霽塵喃喃道,「怎麼能是李初,他跟安城公主……」
話還沒說完果然見齊望舒端着餐盤過來,林霽塵忙躲開。
齊望舒進屋見沈玄度手裏的小狗,皺眉問:「哪兒來的?」
「娘。」沈玄度撒嬌,「你看這小狗多可愛,方才我聽見它在窗外叫,實在可憐,這才想辦法把它弄進屋的。我保證,我一步也沒離開房間。」
齊望舒也不與她爭辯,將餐食放下後便起身離開。
期間李初來府里送東西,得了齊望舒的允許,進到房裏看她。
沈玄度拿着針坐在繡布前,抬頭見他進來,忍不住抱怨道:「李綏寶,我娘非讓我學這些個玩意兒,無聊的很。實在是沒意思,哎……」
李初這陣子身量竄高,只得彎腰仔細瞧她的繡品,低沉的嗓音道:「我還以為針腳會七歪八扭,這一看,也不錯嘛。這個,是不是麻雀?」
沈玄度臉垮了下來,從繡架上把布扯下。劈頭蓋臉的扔到李初身上,呲牙道:「鴛鴦!我繡的是鴛鴦!」
李初成功把人惹的急眼,慢悠悠的賠罪,「錯了,我錯了。看出來是鴛鴦了,是我不對,不該故意說是麻雀。」
「真的?」沈玄度不信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比金子還真。」
沈玄度稍微消了氣,不滿的瞪他,「你近來吃什麼靈丹妙藥了?還有,你那嗓子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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