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洲 第195章 此人情，你當謝我

    沈宣清冷道：「拿着這個去告訴何周至，若是那個道士死了或者跑了，他也不用當這個陳關郡守了。」

    命令完，他再回身飛快地寫下一封書信繼續命令：「這封信交給崤山守山人，託言告之觀主，他的小師侄，我就代為照看了。」

    暗衛領命，沈宣並沒有放鬆。

    凌言一刻沒有消息，他的心就都是懸着的，自然一夜未曾入眠。

    一大早，睡得安穩的蘇錦年讓人伺候着他這位公子哥，等着穿戴洗漱齊整了才懶洋洋要去找沈宣。

    這一晚上勞累了，想來戰果很是豐盛！

    蘇錦年正走在去沈宣的房間裏，忽然覺察出一點兒不對勁，沈宣身邊的影衛好像少了一大半。

    這是幾個意思？

    蘇錦年皺眉，總覺得有點兒不好的事情，才正要上樓，自樓梯底部的空處忽然竄出個人。「蘇韶少爺——」

    這一聲突兀的「蘇韶少爺」一大清早的讓蘇錦年沒緩過神兒來：「哎呦，我去，誰！」

    蘇錦年略微平復，定睛一看那深黑色的人影，可不是陶唐？

    「怎麼是你啊？仗着自己輕功第一就嚇唬人啊！」

    蘇錦年大清早把他那摺扇搖地「呼呼」作響，卻才發現不對勁，皺眉道：「不是，你這身兒，怎麼個情況？」

    原來，陶唐渾身還是濕着，一身遒勁束身的黑衣仍舊滴着水，頭髮更是濕噠噠雜亂地垂到後邊兒，此時此刻清晨寒氣合着陶唐身上內力蒸發着。

    額，不過，這活脫脫一隻落湯雞啊！而且還是落進熱湯里的雞！

    「噗——」原諒蘇錦年不厚道地笑了。

    陶唐一向自詡那身段兒好，沈宣又是愛乾淨的主兒，手底下的影衛是一個比一個愛乾淨，今日這影衛長頭一回見着，開眼界了啊！

    「哈哈哈，陶唐你」蘇錦年話沒有說完，陶唐一把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口中小聲哀求道：「蘇韶少爺，你別笑了，我，唉——」

    陶唐露出懊惱的神色，蘇錦年儘管憋着笑，卻還是察覺出了事情的嚴重性，只好眉眼帶笑催促着。

    「你說你說，出何事兒了，我聽着呢！」

    陶唐遲疑，最後才道：「七皇子他，他掉進淮江失蹤了。」

    蘇錦年聽聞，手中摺扇跌落在地，卻只管搖着陶唐的手臂震驚道：「什麼，你把七皇子弄丟了！丞相他會殺人的！你說清楚！」

    陶唐如何敢說，樓上卻從沈宣房中出來個人，站在走廊中，自是沈宣身邊四大近侍的菏澤。

    菏澤自上往下望他們：「陶唐大哥，大人讓你上來回話。」

    蘇錦年知趣撇開陶唐十米開外，交情好歸交情好，丞相要發火，那也不能殃及池魚。

    陶唐自知躲不過去，只上了樓來，才剛要進門，菏澤連忙小聲提醒：「陶大哥，你這身兒千萬別再進大人房間了。」

    「你可以陳述事實來辯解，現在開始吧。」

    沈宣不會暴跳如雷，然則這種語氣已經很能說明他的態度。

    陶唐只好跪在地上請罪，一五一十地將昨夜的事情慢慢道出，唯有實在不明白那小道士是如何上的大船，若非是那小道士，七皇子凌言必定沒有一點兒意外。

    沈宣聽完眼神一凌：「你剛才說，七皇子掉下淮江後你沒有看到人，所以往下游尋了一夜尋到現在？」

    陶唐點頭，沈宣冷哼：「哼，好意思，淮江沒有淹死你，恐怕之後也得蠢死你！」

    凌言是什麼人，陶唐是什麼人。

    凌言沒有半分武功，陶唐輕功冠絕天下，凌言再游能游地過他？還找了一夜！陳關官兵來的時候尚且可以打撈屍體，凌言又怎麼可能被江水帶離這麼快？

    沈宣轉身，沒有再去看陶唐，只下令道：「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去崑崙山活捉銀雪狐，找不到就自裁死在外面。」

    蘇錦年正輕手輕腳上得樓來，聽到沈宣所說貓着腰立定腳步，當即咽了口口水，一個月到崑崙山活捉銀雪狐，還不如現在就自裁死在這裏算了。

    「是！」陶唐微微顫了顫身體，終究頭也不回走人。

    「何必如此？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但是想來你恐怕已經找到七皇子了。」

    蘇錦年倚着門就要進沈宣房間，沈宣連眼神都沒有給他一個，只背對着他輕吐出一字：「滾」。

    蘇錦年吃了閉門羹，菏澤沖他聳聳肩。

    七皇子在大人這裏是什麼樣的寶貝疙瘩你蘇韶少爺不知道麼？這種玩笑都敢開？

    陳關走私稅銀一案，才不過短短一天一夜，各路飛書齊到盛京潁川。常敬之貪污一事立即席捲了整個朝堂。

    貪污受賄之大，貪污銀錢之多青國開國到如今前所未有。盛京中皇帝大為震怒，查，給我狠狠地查！

    沈宣作為青國丞相，皇帝卻沒有讓他來查辦，卻是一向傳聞吊兒郎當的凌君堯接管。

    只因為一件事，本該在陳關迎回七皇子凌言的凌君堯，「無意中」帶領皇家隱秘衛「天羅」搜查到走私船隻。

    那天晚上，凌君堯本來在念香居等着侍衛傳來已劫掠了十萬稅銀的消息。消息是有，卻絕對算不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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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船銀子沒了，沒有被自己劫，也沒有被別人劫，卻是被官府繳了！

    陳關郡守何周至因着走私稅銀一案忙地腳不沾地，一宿過後就帶着人往大皇子住的念香居趕。這件事上，皇家隱衛「天羅」出手相幫，而牽扯到的又是一品的戶部尚書。

    他何周至一個小小的陳關郡守，不找個人趕緊甩了這個鍋，他還能怎麼辦呢？

    本來在念香居自在捏腳的大皇子就等着他十萬稅銀的好消息了，可是何周至一來，開口就是「多謝大皇子殿下派人協助截獲走私稅銀船隻」。

    原本應該在念香居保護他的皇家隱衛「天羅」，居然跑去給何大人捉贓了！

    知道這個消息後，大皇子「呸」地一聲吐掉了自己口中還啃着的雞胸脯肉，臉色大變。

    「怎麼回事兒？『天羅』怎麼就跑到淮江邊兒上湊熱鬧了？」

    回稟這件事兒的小旗子萎了聲兒響：「聽說，是『天羅』侍衛首領打聽到七皇子不小心被賊人也裹挾在那艘船上，所以就去了，然後就碰上這些事兒——」

    聽說？

    大皇子黑沉了一張臉，聽個屁的說，聽誰說的！

    聽誰說的？誰知道沈宣在「天羅」邊兒上安插了多少線人？

    十萬稅銀沒有劫到，反而惹來一身騷，凌君堯心底已然不爽到極點，卻也無可奈何。只好端了架子，擺起氣勢，接待何周至。

    何周至一到，說的自然就是——查案一事非他大皇子不可。才第二日，皇上親筆聖旨即到：我兒，這件事就辛苦你了？

    大皇子是無力招架，只好恨聲妥協。

    好，不就是查？不就是狠狠地查？他常敬之又不是他大皇子的人，查就查了，他還怕誰不成？

    沈宣一聽皇上果然是下令讓凌君堯徹查走私稅銀案，只是淡淡一笑，馬上讓一旁的蘇錦年提筆去信。

    蘇錦年正懵圈，不知道沈宣要給大皇子捎帶幾句什麼樣的安慰才像樣兒，哪知道沈宣只是讓他寫了一句話。

    「殿下，此人情，你當謝我。」

    這信，不留名，不落款，甚而連火漆都沒有上。

    擺明了，看啊，大家都來看，誰撿到誰看，看了要想些什麼就不關我的事兒了！

    蘇錦年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定定落在那個「謝」字上沒頭沒腦，許久才一拍腦袋，我的媽呀，我家丞相大人簡直絕了！

    好在，這封沒有任何去信人信息，也沒有密封的信，好歹是有驚無險地沒有被人劫下，平安地送到了大皇子凌君堯的案上。

    凌君堯看到這信，他自己也是懵的，只有懵過了之後才後知後覺、冷汗直流。

    他可是沒有忘記，自己還派了一批人去劫稅銀來着。自己若是沒有查這個案子，他的人落在別人手裏，自己能討得了好？

    現如今的大皇子，一邊對沈宣恨得牙痒痒，一邊又對他感激涕零。卻更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有把柄捏在這個權臣的手上了。

    蘇錦年寄出去信這兩天，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陶唐人雖然走了，然就是人走了才更好「作案」。

    他不是在沈宣面前嚷：「我聽陶唐說，丞相大人你足智多謀。」

    就是在沈宣面前叫：「我又聽陶唐說，丞相大人最喜歡做的就是連環案。」

    再不然就是在沈宣面前嚎：「我還聽陶唐說，大人你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絕對死傷一片啊！」

    不管如何，蘇錦年想要表達的就只有一個意思，他在無比瘋狂地崇拜他家丞相，而且這種崇拜毫不掩飾，既不要臉也不要皮！

    很久之後，凌言已經能夠了解到這種「陶唐說」句式。充分明白過來，蘇錦年是沈宣的終極小迷弟，而且還是那種就差沒想給人生猴子的。

    是的，很多人都覺得，沈宣很厲害，他也的確很厲害。所以蘇錦年明里暗裏夸沈宣，夸地半點兒都沒有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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