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嵐這句話很像一個承諾。
「謝謝。」
雪梨拽着白裘的雙襟,她能感覺到子嵐摟着她藥的力道,不禁臉紅。
然後她抬起頭,在子嵐的下巴上飛快地親了一下。
兩個人擁在一會兒膩歪了一會兒,直到天色都微微起了變化,雪梨才站起身。
她裹着子嵐的白裘道:「我們差不多該回去啦!我們打了水就會去吧!」
「嗯。」
子嵐應道,並一道起身。
雪梨其實有點不好意思,兩人膩歪在一起這麼久,她身上的水都快靠子嵐的裘衣擦乾了。
雪梨將裘衣往胸口拉緊了幾分,喜滋滋地去打水,但才剛撿起水桶,就感到有人就着她的手接了過去。
子嵐默默地接過了她的水桶,默默地矮身打水。
雪梨看着子嵐幫自己打好了水,兩個人並肩走回到小木屋的方向。
小木屋的周圍十分熱鬧,有幾位領頭的公主和小白鹿在,所有事情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條。狐狸們將居住的地方安排得離雪梨的小木屋不遠,既不會妨礙她的住處,也不會遠得沒有人氣,短短半個下午的功夫,竟然已經有城鎮雛形的感覺了。
小白鹿很聰明,在小動物里一直頗有管理天賦,這回她作為東道主,發揮了很強的作用。她對自己的勞動成果很滿意,正得意地昂首闊步到處閒逛,看到雪梨和子嵐回來,本來高興地要對他們跺跺蹄子,誰知等湊近一看,他們竟然兩個人都如落湯雞一般。
小白鹿大吃一驚:「你們怎麼搞成這樣的!怎麼弄得那麼濕啦!」
雪梨當然不好意思說他們打水仗的事,只難為情道:「我掉到河裏去啦,子嵐下來撈我,也變成這樣了。」
小白鹿着急地將他們兩個都往小木屋裏推,道:「這樣可不行啊。快!快到屋裏去把衣裳換了,這樣的會生病的!」
雪梨臉紅紅地將子嵐手上的水桶交給小白鹿,就和子嵐一起被小白鹿連推帶撞地推回了小木屋裏,小鹿還順手給他們關上了門。
外面一派熱鬧,小木屋裏卻靜悄悄的。屋裏沒有人了,連小老虎都已經跑出去玩了,
雪梨不安地挪了挪腳跟,說:「那我到裏屋換衣服去啦!」
子嵐道:「嗯,我用外屋就可以。」
雪梨說完,就摟着白裘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間裏去了。
小木屋是真的很小,除了進門的大屋以外,就只有雪梨和韶音仙子分別住的兩個小房間,而且她們原來是師徒兩個女子,隔閡本就不大,兩個小房間都沒有裝門,只用一塊輕飄飄的布簾遮擋,說是分了內外兩屋,其實彼此間的分隔並不明顯。
正因如此,在這樣的屋子裏換衣服,對雪梨和子嵐來說都有些窘迫。
儘管看不見對方了,但他們仍能聽得見彼此衣物摩挲的窸窣聲。
子嵐聽到雪梨房間裏傳來的細碎響動,不免有點心亂,耳尖亦不由自主微微地飄紅了。
他逼自己定下神來,晃了晃身子,也開始脫下身上的濕衣裳。
他們這次過來,都是做好了要住幾日的準備的,因此子嵐來時就備下了換洗的衣裳,沒想到竟是第一天就派上了用場。
子嵐重新換上了一身利落乾爽的衣衫,系好腰帶,就聽到雪梨躲在裏屋後面敲了敲牆,小聲問道:「霧霧,你好了嗎?」
子嵐理了理袖口,忙道:「好了。」
然後他就看到雪梨從門框的邊沿後面冒出兩個雪白的尖耳朵,然後才冒出眼睛和半張臉,她眨了眨眼睛,見子嵐確實已經換好衣服了,才從門後面蹦出來,懷裏還抱着白裘。
雪梨也換好了乾燥的裙衫,她的打扮向來素簡,只是平時行醫穿的裙衣,烏髮不加裝飾披散在身後,這樣一下子從門後冒出來,反而有一種讓人眼前一亮的清新。
雪梨將白裘拿到子嵐面前,害羞道:「你的裘衣剛剛被我弄濕了,現在不能穿了,我拿去曬曬再還給你。」
子嵐握住雪梨的手,道:「沒關係。」
雪梨卻不是這樣想要的,抱着衣裳就要跑出去曬,卻不想子嵐沒有鬆開她的手,而在她想要出小木屋的時候攔住了她。
子嵐喚道:「雪梨。」
「嗯?」
雪梨望他。
只見子嵐漆黑的眼眸深深地凝視着她。
他握緊她的手腕,一雙真摯而深邃的狼眸仿佛含着千秋深情,直直逼視着她。
子嵐道:「我之前在狼宮的時候說的話,是真心的。」
雪梨一愣,問:「什麼?」
子嵐答:「我想與你成親,想與你相守此生。」
神仙沒有生老病死,因此承諾更加鄭重,神仙的此生,就是春秋萬年、生生世世。
子嵐在她面前站得筆直,猶如筆挺的臨風玉竹,他的眼神絲毫沒有迴避,真誠至極。
雪梨卻架不住面頰通紅,身後的九條尾巴亦跟着搖了起來。
子嵐上次也說過這個意思,但沒有說得這麼直接,猝不及防便讓雪梨亂了心神。
她小聲道:「我、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子嵐說:「我明白,等韶音仙子回來再說,我會認真等你答覆。」
子嵐這樣自然的回覆,好像這樣漫長而耐心的等待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反而讓雪梨隱約心生愧疚。
雪梨對子嵐也是有很強的好感的,只是他們才剛相戀不久,雪梨沒有狼族那種一旦鍾情就是一生一世、馬上就想要定下來的果斷,她總覺得他們應該就像現在這樣再相處一陣子。
只是望着子嵐的眼睛,她有時也會有想要乾脆就這樣答應他的衝動。
但是這時,雪梨又晃了晃尾巴,忍不住問:「不過有一件事」
「什麼?」
子嵐問。
雪梨小聲道:「我是九尾狐,你是雪狼,我們兩個不同族的,如果成親的話,會不會有問題呀?」
這個問題雪梨也想了好幾日了,她原先只住在小仙境的時候也沒考慮這麼多,但是在九重天住的這一陣子,她發覺自己見到的夫妻,無論是狼王狼後、龍王和龍王后,還是其他族的神君們,大多都是同族結婚,他們的小孩也都是同族,雪梨還沒有碰到過異族通婚的,再想想自己和子嵐,難免有點擔心。
子嵐聽到雪梨問這個,亦是一怔,但他馬上回答道:「不會。」
二十八掌星神獸和相關的星宿仙境裏,的確是同族成親的居多。但並不是因為不同族不能通婚,只是因為各族神仙大多數時候都只生活在各自仙境內,掌管本族仙境事務,就算是掌星會也只是十幾年才舉辦一次,每回參加的人數也不多,且大多都是較為年長、德高望重的神君仙官,各族自然是接觸同族的機會比較多。
像他和雪梨這樣的情況,本身就是很罕見的。
雪梨雖然得到了簡單的答案,但看起來還是略感擔心,道:「可是」
子嵐將情況大致與她解釋了一下,頓了頓,怕雪梨不安,又道:「我愛慕的是你,唯有你一人,無關其他,也沒法換成其他人。且不說不會有問題,即使不是同族真的不能通婚,也沒有辦法,我不會退卻。」
雪梨心跳得更厲害了,但子嵐這一番話,也的確令她放下心來。
她的尾巴不停地在背後晃來晃去,不禁回應道:「我也是我也喜歡你。」
話音落,兩個人都低下了頭,面對面搖着尾巴,唯有彼此交握的掌心炙熱。
子嵐低下頭來,試探地又在雪梨嘴角親了一下。
「嗚。」
雪梨微微偏了下頭,但並沒有躲。
兩人尾巴搖得愈加快。
雪梨害羞道:「我們在屋子裏待得太久了,要不出去吧?」
再不出去的話,小白鹿他們估計要以為他們在屋子裏出什麼事了。
「嗯。」
子嵐應了一聲。
兩個人一齊往外走,但子嵐才剛剛推開門,就聽到傳來意外的喧鬧聲——
「啊嗚!啊嗚啊嗚!」
虎哥哥情緒激烈地在院子裏跑來跑去,還時不時弓起身子,對着某個方向從喉嚨里發出呼嚕嚕的低吼聲。
院子裏小動物扎堆,亂成一團。
雪梨急忙上前問道:「出什麼事了?」
小白鹿聽到雪梨的聲音就朝她望過來,鹿耳欣喜地抖了抖,道:「雪梨你看!我不是之前說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嗎?這就是了!虎妹妹從外面巡邏回來了!你看,小老虎妹妹已經能化人身了!」
雪梨聞言一驚,忙向小白鹿說的方向看去。
雪梨這才注意到,小白鹿說的方向果然站了一個小女孩。兩隻小老虎年齡今年算是四歲大了,但大約是因為他們出生的時候沒開靈智,可又受到仙境靈氣的潤澤,虎妹妹化成人身的模樣比她按人的實際年齡要大,可又遠遠不到成年老虎的標準,大約六七歲的樣子,看上去倒和小龍女差不多大。
虎妹妹穿着仙境裏粗布衣裳,大約是因為雪梨和韶音姨母都不在仙境裏,小動物們做的手法不好,比雪梨小時候穿的要粗糙許多,但也看得出樣子。她頭上還扎了兩個小揪揪,比起端莊乖巧又有點體弱的小龍女,虎妹妹顯得相當活潑健康。
小白鹿一說,雪梨就感知了一下,小女孩身上果然是虎妹妹的靈氣,但是虎哥哥好像對這個事實很難接受的樣子,先前低低嘶吼的方向就是對着虎妹妹。
虎妹妹被吼得很為難,但她見到雪梨還是很高興,她居然還能認得出雪梨,一見她出來就歡快道:「雪梨姐姐!你看我能變成人啦!」
雪梨忙對她點頭,但兩人還不及多聊,就被小老虎哥哥的低吼聲打斷。
「啊嗚!啊嗚!嗚嚕嚕嚕」
虎哥哥對着妹妹一點都不客氣,毫不掩飾敵意地露出還沒長好的獠牙。
虎妹妹不知所措道:「哥哥你看,我是你妹妹呀!我沒有變,只是開了靈智,並且能夠化成人形了!」
作者有話要說:狐球球:小老虎妹妹的衣服是不是你們用蹄子和爪子做的嗷?
小白鹿(歡快):我也可以變成人了呀!
狐球球: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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