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正是威遠將軍。
威嚴將軍說罷,立馬便有臣子附和,「是啊,斯人已逝,葉御史說這些,未免有些不合時宜了吧。」
文臣們說話還委婉些,武將的話便更是不中聽了。
「正是如此,儲君事關國祚,總不能是塊牌位吧!」
眼看群臣越說越不像樣了,盛武帝沉了臉色,冷冷道:「夠了!諸位若出謀劃策之時,也能有今日這般踴躍,想必我盛凌朝堂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百官被盛武帝罵得腦袋一縮,立馬閉了嘴。
耳邊總算是清淨了些許的盛武帝,此刻耐心已經趨近於無,蹙眉道:「各位議論了這麼多,想來心中已有成算,如此,便投票吧。」
儲君考核評選分為兩輪,第一輪,由盛武帝與四位主判官提名儲君人選,每人可提三人。
累計被提次數前三者,才有資格進入第二輪,未被提及的則被當場卸牌,淘汰。
第二輪為百官投票,得票最多的一位則正式成為盛凌儲君。
盛武帝說罷,便先着人將掛有儲君人選姓名的展架給抬了上來。
葉御史抬頭看了眼,瞧見寧雲逍的名牌還掛在上頭,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些。
第一輪,盛武帝與四位主判官各自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提名,再由禮官驗票、唱票。
禮官點罷票公佈了結果,得票前三位的是:靖王世子、小平王與寧雲逍。
寧雲逍作為一個「已死之人」,入選的確叫人驚訝,可奈何人家票數就實打實的擺在那兒,叫人置喙不得。
其中葉御史的答案尤為明確,偌大的一張紙,就只提了寧雲逍一人。
這個投票結果,昭王次子和柯王世子自然是一百個不樂意,更有柯王一派的劉大人當場發難。
「既然規定了每人可提三人,葉御史卻只提了一人,如此那葉御史的提名自然是不作數的。」
若葉御史的提名不作數,票數產生變化後,柯王世子便不會被淘汰了。
葉御史鄙夷地瞥了說話那人一眼,「你可看清楚,那規則上可沒說一定要提三人。『可』和『要』的區別若這位大人都分不清楚,那我勸你還是多看些書,免得日後這識文斷字的功夫還抵不過黃口小兒。」
劉大人被葉御史噎得不輕,惱道:「葉御史身居要職,此等關乎國祚的大事,卻摻雜一己私慾,提名一個已死之人!難不成,如此才能凸顯出葉御史的與眾不同嗎!」
這句話,可就是在罵葉御史沽名釣譽了。
葉御史當即反駁,「劉大人也不必激我,葉某一生坦坦蕩蕩,只為天下公道,功名利祿皆為浮雲。今日,我提名昭王世子亦是如此,不為私心,只因其在葉某心中就是優勝者!」
「葉御史錯了,咱們今日聚在此處,選的是我盛凌的儲君,不是什麼表彰大會。死了就是死了,葉御史再看好他也回不來了!御史如此自欺欺人,還不如似下官般多去那佛前多為世子磕幾個頭。」
劉大人這話,不可謂不誅心,當即氣得葉御史老毛病都犯了,咳個不停,旁邊的吏部尚書正要開口勸和,便聽金鑾殿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人未至,聲已達。
「如此,我便多謝劉大人了。只是不知,劉大人還願預備再磕幾個頭啊?」
說罷,寧雲逍便在眾人的注視下,闊步跨進了金鑾殿。
寧雲逍一身藍衣長袍風塵僕僕而來,鞋上還帶着山間的泥土,衣衫上甚至還有些褐色血漬。
渾身沒有絲毫的奢靡之氣,卻絲毫不影響那股子如君竹般高潔的氣質,身上那股子睥睨天下的王者風範更是叫人不敢多看。
接着,便是傳音太監的長鳴:「昭王世子到!」
這一霎那,方才還吵吵嚷嚷的金鑾殿上,安靜得落針可聞。
而寧雲逍半步未停,大步向前徑直停在了大殿中間,姿態優雅地向盛武帝行了跪拜大禮。
「臣,寧雲逍恭請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片寂靜中,有人在驚慌中掉落了朝板,砸在地上發出了尖銳的動靜,這才將眾人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所有人都被寧雲逍吸引去了注意力,無人注意到,素來沉穩的盛武帝,微微側頭趁人不察暗暗抹去了眼角的淚痕。
轉瞬之間,盛武帝已整理好了心情,高興道:「快快平身!寧愛卿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寧雲逍並未起身,而是拱手道:「臣與昭華公主遭遇追殺墜落山崖,身負重傷,又擔心賊人知道我們沒死的消息,再起歹念。是以,不得不隱瞞身份一路逃回京城。未曾及時與聖上稟明,直到入了皇城才放下心來。此前不報,叫聖上憂心、同僚記掛,是臣之罪。」
「寧愛卿為救邊城百姓,本就是大忠大義之舉,危機重重又身負重傷,這算什麼不報之罪?無罪!且有功!有大功!」
盛武帝說着,走下龍椅親手扶起了寧雲逍。
寧雲逍順勢起了身,「修身潔白而行公正,居官無私,人臣之公義也。不過臣子本分,臣不敢居功。」
盛武帝又關心道:「愛卿的傷勢如何了?可需朕傳太醫來瞧瞧?」
寧雲逍恭敬答話,「啟稟聖上,臣跌落山崖後獲一神醫相救,不僅沒死還因禍得福將往日的舊疾也一併治好了。如今這身子,倒是比往日還要好上幾分。」
聽到這話,盛武帝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了下去,欣慰地頻頻點頭。
而後,盛武帝廣袖一揮,重新回到了龍椅之上,心情大好道:「人既已經到齊了,儲君考核大選,便開始吧。」
隨着盛武帝的一聲令下,方才被暫停的正事再次開始。
百官正式投票前,還有半個時辰的自由討論時間,在此期間,群臣也可以向幾位候選人提問。
按照規定,不論百官提什麼問題,候選人都必須回答,以此考察候選人的。
「微臣有一問題,請問昭王世子。世子瞞報生訊,是否因為自知時間不夠趕回京城參加考核大選,便另闢蹊徑,博人同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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