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搖搖頭,「確是金箔果,只是存放時間有些太久了,效果自然是沒有新鮮的藥材好。」
江璃戈立時急了,「那怎麼辦?還能用嗎?」
「急什麼?」曼珠半調侃似的瞥了江璃戈眼,這才在江璃戈苦大仇深的注視下給出了答案,「能用,只不過只能在晴天使用,才能恢復此藥的效力。」
金箔果,之所以被命名為金箔果,是因為其果子在陽光的照射下,果身通體發出金色光澤,就似金箔一般奪目,故名金箔果。
新鮮的金箔果使用起來無所講究,但如這顆一般存放數十年之久的金箔果,便要等到果子曝曬在陽光之下,散發着金色光澤時方可發揮出最大的藥效。
江璃戈聽了這話,一口氣總算是鬆了下來,「無妨,無非是多等幾日罷了,這麼久都等了,也不差這幾日了。」
曼珠蓋上藥匣子,一邊搗鼓着自己的瓶瓶罐罐,一邊同江璃戈交代:「是啊,莫忘了叮囑下你家那口子,正式治好身子之前莫要作死,再動內功。」
陌生的字眼落入江璃戈耳里,由不得小臉一紅,偏生又不能駁了曼珠的面子,只咬了咬唇紅着臉應了句:「我曉得了。」
曼珠才懶得搭理江璃戈,慵懶地往椅子上一靠,送客的態度再明顯不過了。
江璃戈也識趣,老老實實地同曼珠告別後,便出了院子。
抬頭看向陰雲密佈的天空,有些悵然地想,還得多久才能等到晴天呢?
……
冬日的南城少有晴日,江璃戈日日企盼天晴,看得整個胥府都惦記上了。
其中胥老夫人尤甚,每日起床第一句話便是問嬤嬤今日天氣如何,倒是比江璃戈本人還要上心。
許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幾日後,南城終於迎來了初冬的第一個晴天。
一大早,胥府便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瞧着倒是比過年還要歡喜幾分。
曼珠難得起了個大早,端着藥匣子放在陽光下曬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原本黝黑的果子果真通體散發出金色光芒。
曼珠眼疾手快地捻了金箔果,放入通體透明的琉璃罩子中,便要進屋。
江璃戈連忙上前,「曼珠,我來幫你吧。」
「用不着,人多了我反而分心。」曼珠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江璃戈,想了想又囑咐道:「找些人守住院子,莫要叫人進來打擾。」
「好,大概需要幾日?」
「三日。」
江璃戈聞言點點頭,又忍不住上前一步,追問道:「我可以進去瞧瞧世子嗎?」
曼珠頗為奇怪的看了江璃戈眼,尋思着這陷入愛河的人當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
曼珠雖不理解這些情情愛愛,卻還是點了點頭,「一旦治療開始,便不許探望。眼下我先去備藥,約莫半炷香的時間。」
江璃戈立馬懂了,忙道:「好,多謝曼珠。」
話音落罷,江璃戈便拎着裙子大步進了屋,看得胥老夫人在屋外連連搖頭,直想衝上去把江璃戈的衣裳給她理正了。
進了屋,江璃戈便瞧見躺在床上的寧雲逍。
寧雲逍的內力已被曼珠封住了,唇上無甚血色,常日的病痛折磨得少年瞧着有些孱弱,看見江璃戈進屋,少年原本略顯麻木的眼睛瞬間閃過一絲光芒,淺笑着喚了聲。
「阿璃。」
「世子。」
寧雲逍坐起身來,深深地看了江璃戈眼,不知怎的,一時竟覺得有些鼻酸。
曼珠曾私底下同他說過,夜羅剎本就是世間至毒,解毒過程九死一生,換而言之,即便有藥引金箔果曼珠也不能保證整個治療過程一定能夠萬無一失。
他能不能活下來,仍是個未知數。
一想到這或許就是此生最後一次見到江璃戈了,寧雲逍不由就想多看看江璃戈,多一眼,再多一眼。
貪婪的描摹着她的輪廓,銘刻於心。
而此時的江璃戈顯然是不知道這些的,上前幾步坐在了床邊的凳子上,笑得仍然燦爛,「曼珠醫術好,深得魑族巫醫的真傳,世子睡一覺起來身子便好了。」
聽着江璃戈似哄小孩子的語氣,惹得寧雲逍不由一笑,手臂一抬,大掌便落在了江璃戈的頭頂。
「阿璃,謝謝你。」
「世子與我客氣這些做什麼?」江璃戈笑了笑,又道:「世子若真的感謝我,便早些好起來,也好叫我莫要再這般提心弔膽的了。」
寧雲逍頷首應下,那聲音柔得要把人融化似的,「好。」
江璃戈怕寧雲逍緊張,又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他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寧雲逍也不管這些話有無邏輯,是否囉嗦,一概照單全收。
江璃戈說得正起勁,就聽外頭傳來了規律的腳步聲,想來是曼珠要回來了。
「我該走了,可別耽誤了曼珠為世子解毒。」
說罷這句,江璃戈甚至來不及等寧雲逍回應,轉身拔腿就走。
哪曾想,腳步才剛踏出去,就被一隻大手握住了手腕。
江璃戈甚至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那人一把扯進了懷裏,淡淡的藥草味縈繞在鼻尖,一切都是猝不及防的。
江璃戈有些懵,「世子?」
此刻的寧雲逍,沒有他們初見時的冷漠,也沒有方才溫柔,表現得強橫而生硬,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寧雲逍也知道,孤男寡女不該如此,可他卻總覺得,有些話如果此刻不說,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有些錯過,一瞬便是一生。
默默練習無數次,卻從未被宣之於口的那句話,也在這刻,終於說出了口。
「阿璃,如果三日後我還活着,我們便成親吧。」
腰間的軟肉還被寧雲逍緊緊錮着,江璃戈卻沒來由的感到一股子安心,試探着伸手回抱了他一下,輕聲應了句。
「好,我等你。」
話音罷,便聽門口傳來兩聲提醒似的輕咳,一扭頭就能看見曼珠單手撐着門框,一臉「光天化日敗壞風氣」的神色。
屋裏兩人瞬間彈開,倉皇而逃。
門板閉合的瞬間,為期三日的治療也就此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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