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回頭,李馳已經反應過來,拔腿就來追我。
他腳下就像踩着哪吒的風火輪似的,三兩步就拉近了距離,我靠着搶跑的優勢,好險在他之前先一步拉開樓底鐵門,把他關在門外,他拍着門的時候,我不僅無視,甚至還缺德將門鎖一擰,他一時被困住,只得狂按門鈴。
我回頭對他扮了個鬼臉,他氣急敗壞,我才不管,我趁機噠噠噠飛奔上樓,到拐角的時候,有人正下樓,我一看不妙,李馳很快要解除封印,我便像個兔子似的跑得更快。
我也不知道為啥,只要和李馳在一塊兒,事情就總會變得荒誕,我倆就像兩個被傻子病毒感染上的病人一般。其實,從小到大,我是挺守規矩的一個孩子呢。
好不容易到了樓上,剛摸出鑰匙對着門鎖一擰,一推,李馳啪的從後面抓住了我,他大喊:「司葭,我抓住你了,就你那速度能贏過我……」
話音未落,我被嚇得手一抖,他一個踉蹌,我們雙雙撲進了家門,那景象別提有多辣眼睛了,他跟個熊二似的壓在我背上,不對不對,這個比喻……如果他是熊二那我不就是光頭強了?我是說,他撲倒之前一掌撐在我的身旁,後來不知他怎麼弄的,撥了一下我的肩膀把我摟進了懷裏,我們雙雙往邊上一滾,成了他抱着我。
「司葭,你沒事吧?」他揉了揉我的後背,「你沒摔疼吧?」
我推了他一下,臉上羞得通紅,他跟座山似的,紋絲不動,臉上表情也像是石化似的。
我只得說:「我沒事,你快鬆開我吧。」
他手一松,我立刻就從他懷裏逃了出來。
我尷尬極了,把自己藏進洗手間,一邊用打濕的毛巾洗臉,一邊對自己說:「剛才只是個意外,沒事、沒事。」
洗好臉、洗好手,我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洗手間,他舔了舔嘴唇說:「你好了?那我進去方便一下。」
這麼一來一去,一進一出,仿佛剛才的尷尬也被我們刻意的迴避給暫時隱藏了起來。
趁他去洗手間的空檔,我給胡之菲發了條消息叫她早點回家吃飯,隨後從冰箱裏拿出的切好的小排,一把豆芽、一顆燈籠椒,還有兩盒預製的糟滷菜,另外我還買了些麵條和綠豆,今天的主食是上海冷麵,得搭配綠豆百合羹喝,後者也可以做飯後甜點用。
我把一樣樣食材從膠袋裏取出來之後,轉眼就在四方桌上擺了一堆。
李馳一邊在褲子上擦着手,一邊看着一桌子琳琅滿目說:「可以,挺豐盛啊。」
我抬頭看看他臉上還淌着水,笑了笑說:「你跑得熱吧,吹會兒電扇吧。今天我來做飯吧?」
李馳掃了一眼桌子說:「你擇一下豆芽,洗一下百合就行了。其他我來做。」
「不用。」我對李馳皺了皺鼻子,「這看着多,做起來可簡單了。你歇着吧,李大廚。」
他笑着用指尖撓了撓鼻子,問我:「你知道我為啥不想開飯店嗎?」
我一邊坐在桌邊擇着豆芽,一邊抬眼瞧了李馳一眼:「不是嫌煩嗎?」
李馳笑着點點頭,把小排和冷麵拿進廚房裏,一邊回頭說:「可你知道我為什麼嫌煩嗎?」
我看看他,他從廚房裏探出頭來,朝我咧嘴一笑:「因為我五歲就會站在灶台前炒飯了,我叔教我的,那時候他就是酒樓里的廚子。後來自己開了個小飯館兒單幹了,再後來我稍微大了點,一放學就鑽後廚幫忙。就這麼煩的。」
我臉上的笑意退散,沉默了一瞬,才又低下頭繼續擇菜,低聲說:「那你家裏是做什麼的?」
「我爸是刑警,我媽嫌他工作太忙不顧家,後來他倆就離了,我爸怕我媽帶着孩子以後嫁不好,就讓我跟着他過,他和我叔兩個人撫養我長大。不過他很忙,整天在外面,我跟我叔的感情更好一點,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送我上了武術學校,那學校是寄宿的,有一次我還在上課的時候,我叔紅着眼睛站在教室窗外,老師讓我整理書包,說我叔來接我了。走出校門,我叔的眼淚就下來了,他告訴我我爸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犧牲了。」
我聽到這裏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手裏還捏着一截豆芽,關鍵是李馳是用那種不咸不淡的語氣說的,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我一時間幾乎要覺得是自己幻聽了,其實李馳根本一個字都沒說過……
他從我手裏拿過剝好的豆芽,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嚇傻了吧?」
我鬼使神差地站起身,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裏,抱住了他,想開口安慰一句,可眼淚先下來,我哽着嗓子,跺了一下腳說:「……你怎麼這麼倒霉啊……」
這不是我的本意,可我找不出合適的字眼,就像個笨拙的孩子學着對大人表述一種心情,他表述得也不得法,大人也聽不明白……這讓我更加沮喪。
他渾身僵着,任由我抱着,他慢慢把手放到我後背上,輕輕撫摸着我的後背,說:「其實我都已經好了。我說的那些都過去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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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哭了,在他胸口的衣服上蹭着眼淚,心中對李馳的身世感到無比的心疼和難過。我無法想像他在這樣的環境下度過了多少個日夜,承受了多少痛苦和折磨。而如今,他卻能如此堅強地面對生活,這讓我既欽佩又心疼。
想到這裏,眼淚越來越多,他也抱住了我,像是用力箍了箍手臂,一時間我都不知道是誰在給誰溫暖和力量。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地鬆開我,溫柔地拿了一張紙巾遞給我,讓我擦拭臉上的淚水。我接過紙巾,捂住臉,心中充滿了尷尬和自責。明明應該是我去安慰他,但現在卻反過來要他來安慰我。我覺得自己既難堪又傻氣。
「好了好了。」他的聲音一反常態的溫柔,他輕聲說,「別把我想得那麼慘。我叔對我挺好的,他把我當親生兒子養。」
我情緒平靜下來之後,才驚覺剛才的自己實在是失態,輕聲囁嚅着給李馳道歉:「李馳,對不起。」
「你有什麼可對不起的呢?」
我又哽了一下嗓子,搖着頭說:「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頂,說:「你忘了,其實是我先提起來了。我們來捋一捋,我一開始問你知不知道我不喜歡開飯店,這不後來說到做飯,又說到我叔,最後才說到那個的嘛……所以你有什麼可對不起的。」
我抬頭看了看他,用手背壓着眼睛,破涕為笑了。
喜歡不想上班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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