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十一,是她的生辰,那天,她還在外面跟着薛連星跑車,元宵節要到了,到時候,平安鎮到處張燈結綵,應是比過年還來得熱鬧一些。
薛連星在賣面的店家下了碗陽春麵,還臥了個雞蛋,端給了陳十一。
「你生辰還要跟着我在外面跑。」
陳十一接過麵條,深吸了口氣,嗯,真香。
「我的名字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有多遭爹娘嫌棄,所以,我從來不過生辰。」
薛連星很是遺憾。
「本還給你準備了生辰禮,看來是不需要了。」
陳十一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快給我看看,生辰可以不過,禮物必須得收。」
他從布袋裏掏出一個銀項圈,上面還墜了三個大鈴鐺,拿起來晃蕩一番,還能聽個響。
陳十一傻眼了。
這是小小姑娘家帶的吧,她都十五了,帶這個不合適吧?
「我在隔壁茶水鎮,看到很多像你這麼大姑娘都戴着項圈,頭上簪着銀子打造的插花,手上戴滿了銀手圈,甚是漂亮,現在我也置辦不起,先給你弄個項圈,回頭掙了錢再給你置辦。」
陳十一聽了甚是開心。
這才是被家人疼愛的滋味。
有人惦記着真好。
他們回去的時候在平安鎮的入口看見了裴珞疏。
他似乎等了很久,耳朵都凍得通紅,嘴角都有點起皮了。
薛連星問陳十一。
「要不我先回去?」
陳十一搖頭。
「不必,我不下車。」
她看到裴珞疏慢慢走近驢車,微垂着頭,雙眸閃亮。
「十一,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陳十一坐在驢車上,緩緩偏過頭說道。
「有什麼事就在這說吧。」
裴珞疏舉起手中緊緊拽着的小木盒子,盒子一打開,一枚好看的銀鐲子呈現在眼前。
「十一,生辰快樂。」
陳十一看着鐲子沉默了半晌。
「讓你破費了,我不過生辰。」
裴珞疏見陳十一拒絕自己的禮,臉色煞白。
「你不喜歡嗎?不喜歡我可以換別的。」
「很好,我不過生辰,就不收禮物,這也挺貴的,回去折了銀錢,留給伯母買藥吧。」
裴珞疏就這樣固執地看着陳十一,手也一直舉着,仿若她不收,他就不離開。
陳十一很是不忍,只朝前面說了一聲。
「薛大哥,我們走吧!」
薛連星揮動着鞭子趕車,車子緩緩前行。
裴珞疏雙眸猩紅,很是不可置信。
他立在原處,朝漸行漸遠的人喊道。
「十一!」
陳十一連頭都沒有回。
薛連星很是惋惜。
「裴秀才看起來很可憐啊!」
陳十一低喃。
「可所有人都覺得我這樣做是對的,薛大哥,其實,我比他更可憐,那個銀鐲子,我一眼就看上了,很喜歡,可是我還要裝作不喜歡,然後去傷人。」
驢子在前面不耐煩地吼了一聲。
陳十一又繼續說道。
「薛大哥,以後,我們換一條路走吧!」
經常在外面跑貨運的日子過得真太快了。
每天都很忙碌,他們除了棉布生意,零零碎碎的生意也漸漸做了起來,慢慢地,都有着和布匹生意旗鼓相當的趨勢。
薛連星有時候打趣說道。
「要不我直接在平安鎮開個雜貨店得了,省得日曬雨淋的,甚是辛苦。」
「其實我們這樣挺好的,無需成本,早出晚歸而已,風餐露宿算什麼,掙錢哪裏有不辛苦的。」
今天他們不出去了。
外面風有點大,又在下大雨,實在是冷得很。
陳十一每天事無巨細,必到薛連星的家中。
她要是待在庭院,溫夫人就很着急,生怕她又不出去掙錢了。
陳十一摸着袖袋裏的五枚息寧丸,想着等會讓薛連星送給裴母去。
他們正聊着天,忽然闖進來一個人。
「老薛,快去,你認識的那個裴秀才帶着他娘在大夫那裏看病,聽說快不行了。」
陳十一一聽,心裏頓時慌得不行,顧不得打傘,直奔醫館而去。
身後,薛連星急切呼喊着陳十一,見喊不住人,連忙牽出驢車,帶了傘,也往醫館奔去。
陳十一跑到醫館的時候,裴珞疏正跪在地上,磕頭求着大夫。
「我娘還有氣在,大夫,求你救救她啊!」
大夫又氣又急。
「你這個秀才,怎麼和你說不通,我醫術低微,你要到縣城去看,或許還能救上一救…」
陳十一雙手連忙抱過裴母,抬頭和傷心欲絕的裴珞疏說道。
「快,我們有驢車,去縣城。」
說完,抱着裴母就往外面走,裴珞疏驚醒過來,快步跟了上去。
薛連星在前面把驢車趕得飛快,後面的車廂加了車棚,陳十一把氣息微弱的裴母給裴珞疏抱着,從車廂的夾層里掏出一床極薄的被子給裴母裹了起來。
「怎麼忽然就這樣嚴重?」
裴珞疏垂眸低聲。
「她一直在強撐着罷了。」
陳十一看着昏迷的裴母蒼白的神色,眼眶驀地紅了。
「會好的,縣城醫術高明的大夫很多,一定會治好的。」
裴珞疏抬頭呆呆地看着陳十一。
陳十一略顯尷尬,卻又堅定地望着他。
「你要好好的。」
到了縣城,裴珞疏抱着裴母,陳十一在為他們打着傘,幾人飛奔進了醫館。
醫館排隊的人特別多,據薛連星說這裏的醫館是整個縣城醫術最厲害的。
陳十一連忙朝裏面的人喊道。
「大夫,救命!」
裏面正在幫人號脈的大夫抬了眼皮,不痛不癢地說道。
「去排隊。」
裴珞疏連忙下跪道。
「大夫,求求你先幫我娘看看,她現在呼吸微弱,昏迷不醒了…」
「那也要排隊,大家都很着急,有個腿斷了的,也還在等着呢。」
三人不由得升起一絲絕望。
「她都快沒氣了,不應該誰的病最危急誰先看嗎?」
大夫沒好氣地說道。
「來這裏看病的,哪個不危急。」
陳十一深吸一口氣,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手掌往大夫的診桌上一拍。
「幫我先救人。」
桌上,赫然是一枚純正的金丸子。
那大夫瞧了陳十一一眼,神色複雜,往後面的帘子裏一喊。
「石大夫,幫我過來診脈,我這裏來了病危。」
說完,便蹲下身子去翻了裴母的眼皮,又搭了裴母的脈,沉吟半晌,眼眸中閃現一絲遺憾。
「毒性侵入骨髓,救不活了,準備後事吧!」
陳十一不可置信。
「大夫,你好歹再看看,怎麼就救不活了,她還有氣啊…」
大夫搖了搖頭,拔了一根銀針,往裴母身上扎了一針。
「我把她弄醒,讓你們見她最後一面!」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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