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回到營地,看到草地被血水浸染。玉芝同松雲繞到方舟殘骸前面,只見有幾個人被綁在木柱上。必先正坐在一旁包紮傷口,而方權和另一波遭襲擊的人聚集在木柱周圍。
松雲疑惑的問:「怎麼了?」
方權表情冷凝的說:「我們知道死士契約的任務是什麼了。」
他將剛才二人離開後發生的一切講述給他們。
被綁在木柱上的人都被下了死士咒,他們閒來無事趴在地上打盹。豈料睡夢中的他們忽然站起來向同伴揮刀,等他們聽到呼救聲趕過去,同伴們的屍體已經佈滿草地。
在木柱背後是排列整齊的同伴屍體,有從公主府追隨松雲的小官,也有必先帶來的霞谷人。
「也就是說,我們失去意識就會向其他人發起攻擊,那麼目的是什麼呢?」
方權沉聲道:「在驅趕外來者離開。」
此時必先已經包紮好傷口站起來,玉芝能看到必先的胳膊上也出現了蛇形紋路。
必先渾不在意的說道:「他們似乎在保護什麼東西,似乎就在這個地帶。」
玉芝害怕的呼吸逐漸急促,她望着眾人眼眸中滿是恐懼。
必先出聲安慰道:「沒事的,我們總會想到解決辦法的。」
事態已經不可控的發展到現在,松雲認為沒有必要再隱藏什麼,於是將萬合士兵的事也說了出來。
「那個山洞中出現的殭屍身上有萬合家徽,應該來自於墓土萬合氏。」
這裏是墓土!
墓土、萬合士兵、死亡契約,充滿死氣的悲傷詞彙在這一刻串聯起來。人們回憶起聽到的關於墓土的傳聞,巨人國度飄蕩出的死氣讓墓土崩潰,草木不生人們發狂。墓土爵士誓死保衛家園,與手下將軍犧牲在此。
方權和松雲都是墓土人,可他們幼年便背井離鄉,對於眼前的環境更是不清楚是什麼地方。
初入此地,寧靜祥和的氛圍令人們心中暢快,可當這裏的一切與死士契約牽扯上,便顯得眼前的場景異常詭異。
方權問道:「你們到山洞那邊有何發現?」
松雲回答:「可以確認是死士契約,另外聽到裏面傳出來的聲音,模糊的音節聽不真切。」
玉芝:「念咒人應該在裏面的,但現在比起那個山洞,我想這個方舟肯定存在更大的威脅。」
必先點點頭:「那我們離開這裏?」
可是離開這裏他們又能去哪裏呢?這裏到處都是風沙根本無法停留。更要命的是逐漸昏暗的環境,夜幕即將來臨。人們辛勞一天晚上肯定會打瞌睡,到那時該怎麼辦?
方權當先建議:「我們分開行動吧。」
眾人都贊同,沒有被死士契約綁定的人在一起,被死士契約綁定的人為另一隊。
在夜幕降臨後,被下咒的人綁在木樁上。玉芝看向方權問道:「你也要被綁起來嗎?你的咒文不是這裏的。」
方權卻繼續指示同伴把自己綁起來,「以防萬一,我的能力若是釋放出來恐怕會很棘手。」
沒錯,方權的水能力幾乎可以瞬間要了這群人的命。
就這樣夜晚到來了,沉默的空氣中只能聽到篝火傳出的噼里啪啦聲音。即便是被綁着大家也硬熬着不睡覺,玉芝看着大家很想為他們做些什麼。她起身想在去方舟殘骸裏面找尋線索,卻被必先阻止。
「欸,你別擅自行動,萬一被下咒怎麼辦?」必先說道,用下巴指了指她身側那一堆破爛東西。
「所有從方舟拿出來的小物件都在那裏,你看看這些就好。」
玉芝點點頭,隨手抽出那堆東西里的一本書,似乎是一個士兵的日誌。
第一頁如此寫道:
被關在這裏的第一天,我們被下了咒在這裏守護爵士大人的寶藏。這裏埋藏着巨大的陰謀,我想我們都會死。
第二頁的字跡已經開始迷亂,顯然寫日記的人已經瀕臨崩潰。
為什麼?為什麼大家都死了!到底為什麼?我的雙手沾滿鮮血,可惡的爵士大人!居然害我們!
第三頁開始是咒罵和詛咒爵士的話語:
我詛咒你圖星河!我詛咒你!
之後全部是空白頁。
看過這簡單的日誌,玉芝更是疑惑。
光遇所熟知的墓土爵士圖星河是一位勇敢的戰士,他在死氣瀰漫的墓土沒有拋棄居民,英勇的與死氣產生的怪物鬥爭,戰鬥到最後一刻。他手下的戰士們也誓死追隨····
可看到這個日誌,又聯想到松雲提到的在山洞中聽到的誓死二字···
也許那些追隨圖星河的人不是自願的呢?是被死士契約控制的?
無數的陰謀猜想浮現在玉芝的腦海,沒有被捆綁的同伴來到玉芝身邊,好奇的問:「玉芝姑娘你在看什麼?」
玉芝直接將日誌遞給他:「沒什麼,只有三頁,你看看?」
必先困得直打哈欠,平時晚上也沒有這麼困啊,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很想睡覺。所幸看向玉芝他們,同樣問道:「裏面講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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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芝回答:「大概是一個士兵的日誌,寫的是他們被困在這裏,守護爵士的寶藏。這裏有什麼陰謀。」
松雲聞聲搭話道:「所說的爵士是圖星河嗎?」
他們交談中,已經有陷入睡眠的同伴,不多時發出嘶吼。猶如野獸在向敵人露出獠牙,玉芝壯着膽子走到那人跟前。眼眶蒼白凸顯出血管紋路,眼白上沒有血絲就那樣直直地看向他們。
「外來者·····外來者·····」
那人死命地掙扎,絲毫不在意鎖鏈陷入他的皮膚里。
玉芝看着對方痛苦的呻吟,於心不忍的別開視線。豈料這人掙脫鎖鏈向前撲來,靠近玉芝的同伴二話不說擋在她面前,用刀背隔開對方的攻擊。
然而被死士契約控制的人狠命的向前撲,情急之下另一個人拿起木棍敲擊發狂者的腦袋,企圖將人敲暈。可是根本沒用,最終還是一刀將他捅死才阻止這一切的發生。見識到這番情境的人立刻不困了,直愣愣的望着躺在地上的屍體。
殺死同伴的人則痛苦的蹲在一邊,連大哭都發不出聲音,顫抖着身體抽泣着。
其他人沉默的站在原地,沒有人打破這番寧靜。
玉芝腦海中迴蕩起剛剛日誌的內容:「我想我們都會死。」
這裏埋藏着巨大的陰謀。什麼陰謀?
爵士的寶藏,什麼寶藏?
玉芝再次看向那堆從方舟里搬出來的東西,其中陳舊的鎧甲擺在地上。眼瞅着玉芝要靠近那裏,被鎧甲割傷的傢伙立刻阻止道:「玉芝姑娘你最好不要碰那個盔甲,它有問題。」
對方好心的提醒並未讓玉芝停止腳步,她快步走過去細細察看鎧甲的紋路。在鎧甲的下擺看到了突兀的圖案,玉芝將鎧甲拎到松雲面前:「這是你說的,萬合的家徽嗎?」
松雲點頭稱是。
那麼這方舟也許是滿載着萬合的士兵來到這裏的,在玉芝抖動鎧甲之時,從中掉出來一張紙。紙質很薄似乎經年累月顯示出半透明的狀態,玉芝輕輕拿起那張紙,原來是一張照片。照片中是一個身着鎧甲的士兵和家人們相擁而坐展露笑顏,顯然這副盔甲是屬於照片中士兵的。
隨後在盔甲的內部掉出來一節骨頭,那骨頭碎裂的掉在地上。隨後夜幕下的草地顯露出紫色的光,光影重疊形成一個法陣。沒有受到死士契約影響的人們迅速調出法陣圈,而在法陣圈的被綁住的人們紛紛困意襲來。
方權顯然沒有受到影響,他繩索自然困不住擁有水能力的他。確認自己不受影響後,方權也跳出法陣,看來已經被死士契約鎖定的人是不會再次被下咒的。
被捆住的人們受不住困意紛紛垂頭睡去,繩索無法阻止方權自然也無法阻止其他能力者。
原本捆綁必先的地方此時空空如也,夜幕下人們的虛影投射在地面上,方權突然感到身體僵硬,看來某人已經控制了大家的影子。必先從方權的影子中探出腦袋,眼睛裏只有眼白,蒼白褪去血色的眼眶詭異的對着方權。
身體被控制的方權眼眸閃爍晶藍的光芒,無數的藍色波紋向必先而去。
必先化作影子躲過攻擊,口中呢喃道:「外來者···清除外來者····」
方權已經感到後脊發涼,他不想跟必先陷入無休止的爭鬥。身後被影子操控的同伴紛紛握住自己的脖子,毫不留情的向後一扭,全部氣絕當場。
玉芝所站在的區域離必先的控制區較遠,她想向前移動卻被方權阻止。
「別靠近這裏!我來解決!」
方權能阻擋住必先,可另一個人呢?
地面顫動,巨大的樹拔地而起,無數的藤蔓射穿人們的身體。玉芝被樹幹拋起自然下墜,在她正下方是尖銳的樹枝。她慌亂的從懷中掏出腐蝕性溶液灑向樹枝,被溶解後她才落下摔在地上。
玉芝想爬起來,後背卻被人踩住。
正是松雲。
忽然手指傳來疼痛,從玉芝的指腹上生長出肉芽,綻放血紅的葉子。仿佛血肉被撕扯開的疼痛令玉芝無比痛苦,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松雲那低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清除外來者···」
此刻玉芝望向前方,在夜幕中那風沙之後的山洞格外明晰,在那裏···一定在那裏,那個始作俑者···玉芝如此想着。
一條水柱自方權的方向噴射而來,被巨大衝擊撞飛的松雲爬起身,原本該在他腳下的玉芝已經向遠處跑去。結果卻誤入必先的控制區,身體被影子挾持無法動彈。好在方權尋得機會掙脫束縛,數條遊動的水蛇破土而出將發狂的人們綁起來。
水蛇控制住松雲卻依舊對影能力的必先束手無策。
鋒利的匕首插入方權的胳膊,根本無法躲避那從刁鑽路徑而來的攻擊。玉芝得到空隙撕扯下手指上的肉芽,皮連帶着根火辣辣的痛。
玉芝看向眾人,沒有被下咒的人無法狠心對同伴出手,可是那群被控制的人們卻毫無顧忌的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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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奮戰到天明,當昨夜向同伴揮刀的人清醒過來,滿地屍體。方權面容平靜絲毫看不出情緒,他低垂下眼眸為自己包紮傷口。玉芝抱着雙腿蜷縮在方權旁邊,她的手掌還在隱隱作痛。
松雲昏昏沉沉的站起身,地面上生長出許多樹枝,死去的人身上也可見到肉芽。他知道這是自己的能力,顯然昨夜他殺了很多人。松雲不在乎他人性命,唯獨對傷痕累累的方權抱有愧疚。
與松雲不同,其他人都被眼前的屍橫遍地震懾住。必先無法接受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舉起那隻帶有蛇形紋路的手臂,企圖砍掉這隻手。玉芝衝上來阻止他:「別!別傷害自己!」
「都是我的錯!」強烈的負罪感已經將必先的理智吞沒,那些失去生命的人中有許多是必先熟悉的鄰居和夥伴。他無法原諒自己!
玉芝極力勸阻:「沒用的!你傷害自己也沒用!死士契約根深蒂固,砍掉胳膊不能解決問題!」
必先一語不發。
玉芝怒吼道:「我們到那山洞去吧!殺死始作俑者。念咒人肯定在那個山洞裏!」
法陣、蛇罐、念咒人。
是死士咒的必要條件,只有讓念咒人停止念咒才能終止下咒。但要想阻止被下咒的人發動攻擊,只有破壞指令契約。
方權一直在思考,死士咒的受益人是誰呢?
很顯然死士咒在保護這裏,不讓外來者靠近。那麼這裏肯定有什麼需要保護的東西,那個東西只可能在他們沒有踏足的山洞。
「走吧。」方權忽然說道:「我們去那個山洞吧。」
必先張嘴要說什麼,可終究半句話也說不出。
他們將死去的同伴集中在一處進行焚燒,望着升起的黑煙必先無比心痛。與夥伴們一起戰鬥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可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他們要自救。
山洞幽暗,似乎有一種魔力在吸引着眾人。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人在意是否會被下咒了,也許下咒後夜晚大家都是同類也說不定呢。
玉芝踏入山洞內的泥沙上,光線閃爍延伸至黑暗的內部。走在最前面的是松雲,他沉默的向前走來到一個分岔路。左右前各一條路,現在倒不知該往哪裏去了。
正前方的路很開闊卻地勢逐漸下沉,屬於巨人遺蹟的黑螃蟹瞪着紅通通的眼睛看着他們。
喜歡光遇: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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