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理解眼前這個人他說的話,我不能理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怎麼傻愣着?」這個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男人問我,他似乎對我很熟悉,甚至在我面前自稱爸爸。
我鄭重的放下排骨,看着他問道:「平時你都這樣跟我說話?」我不知道這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還在生爸爸的氣嗎?」他定睛看了看我,而我仍舊一副嚴肅的表情。「基地的事情我們也是為了大局,你要理解爸爸。」
他一口一個爸爸,似乎這種關係就板上釘釘了。如果說他是我爸爸,那為什麼兩份記憶里他都已經死了?其中一份記憶還是莫代給我灌輸的,看起來莫代也算是他的人,結合在三藩市的話,我相信莫代在某種程度上畏懼他。既然畏懼,那麼他給我那份記憶應該就是這位「先生」的指示。
一個讓我認為已經死了的父親,現在又出現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和我說話...難道他是在試探我?試探我的記憶是否正確?
我清楚自己並不聰明,他們這些人這麼大年紀,有很高的社會地位,老奸巨猾,我只能本色出演,以不變應萬變才好。
「大局?大局是什麼?到底在你眼裏什麼才最重要?」我問出了理所當然的話,按照他說的,我大概才想到我可能就是基地里那些人說的「那個叛走的高層」。
「女兒,你不懂,這個世界需要智慧,現在的人侮辱了這個世界。」他給我夾着菜,我卻不再動筷子。「我們所做的,都是為了這個世界。」
他說得語重心長,而我只覺得他是入了邪道。我們都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他的話不也就是說我們自己侮辱了這個世界嗎?現在科技發達,文明進步,我覺得這應該感到驕傲,怎麼會有人覺得這是侮辱?
我不說話,看着碗裏的菜,心情複雜。
「你決定回來了?」他忽然略帶驚喜的問我。我抬頭看他,他的目光盯着我坐下時放在桌上的信封。這個信封是昨天假阿成給我的,讓我今天帶上,這代表什麼我也不知道,只能繼續不說話。
「回來了好,回來了好,等下我們就去基地。」他見我沒有否認,高興起來,大量給我夾菜,一個勁的叫我吃。
這時候如果說我要走也是走不掉的,反正都到這裏了,既來之則安之,我或許會在這裏找到我原來的一些痕跡也說不定。想通這一點,我也就不再管那麼多了,拿着筷子往嘴裏送着食物。其實早就餓了,三兩下就吃了好幾盤肉。
吃飯期間,莫代站在帘子外面一動不動,他似乎並沒有阿成說的那樣威風。我沒有多留意他,自顧自的享受美食。
飯後片刻閒談,其實就是這位自稱我父親的人自言自語,我暫時不能接受自己平白無故的多了一個父親出來,也就應着大家叫他先生吧。他在說話的時候,我在想,或許這就是張一默不希望我想起曾經的原因吧,如果這真是我的爸爸,那我到底生活在怎樣畸形的家庭里?上次見到的我的媽媽,我的姐姐加爾,她們是不是也參與了這些事情?張一默和這個改造基地又是什麼關係?或許他也知道莫代的幕後老闆,或許也就是處於這個原因,才胡編亂造說我的那個石頭不是靈石,非要莫代拿來的石頭不可。
我跟着他們回到寺廟,路上經過了一大片軍用帳篷區,我下意識的多看了兩眼。帳篷區駐紮着士兵,我們的車經過時正好有一個人從帳篷里出來,但是風沙太大,我沒來得及細看。莫代和假阿成一路上沒說話,先生問我這段時間都去了哪兒,我糊弄着回答說去散心。他大笑,我不再說話。
我以為我們是要回到寺廟,但車經過寺廟後繼續往山上來了有兩三百米才停下,這裏有一個大洞,洞內一片漆黑,我們順着洞邊的軟梯下去,到達地面後先生問我這個洞也是散心的地方嗎,我不明白他的話,沒有回答。
洞內有流水,光線不足,假阿成打開手電走在前面,帶着我們沿着流水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接着,道路開始呈現向地下的階梯,這條通道我之前和張一默並沒有發現,那麼這條路又是通往哪裏的呢?
階梯通道有彎折,手電光柱往下直直照到牆面,我們排着隊往下走,通道里有一股潮濕的風往上吹,通道頂部有水沁入,順着牆面留下來,我們每走一步,就會有嘖嘖的水聲。
就這樣,一路安靜。我們走了有十幾分鐘,經過第一個彎折點後,後面的路全部是筆直一條,這讓我想起了另外一條石梯:我被關押的地方。那裏也是一條筆直的石梯,而且很長,階梯兩邊有房間,我之前就關押在那裏。難道,那條路是通的?!
我用眼睛儘量多的留意這條通道的環境,越往下越像那條石階。我們最後離開這條路,走向石梯旁出現的一條支路,我相信如果繼續往下走,肯定就能到達那個試驗大廳。
新出現的是一條平路,我們沿着平路一直走到一扇防盜門前。假阿成將門打開,先生先進去,我跟隨其後。屋內是一條向下的樓梯,不知道誰規劃的這條路,繞了好大一圈。樓梯連着大廳,正是上次假阿成他們下來的那條路,就在電梯旁邊。
「感覺親切嗎?」先生走在前面,心情很愉悅。
我沒有回答。
他帶我在這裏面走了一圈,停在一張靠牆的手術床前,床上躺着一個紅皮膚的人,脖子上的黑鏈子拴在地上的一個鐵環上。
「還記得嗎,你的孩子,他們活了下來。」先生為我介紹,似乎這就是一個景點。說完這些話,他又帶着我離開了。
我的孩子?什麼意思?或許是說我曾經的實驗。我等待着事情的真相。說到孩子,我下意識的用手摸了下肚子,眼尖的假阿成問我是不是餓了,我點頭,他給了我一塊巧克力,我沒有吃,揣進兜里。
最後我終於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這地方竟然就在上面那些圍着山洞修建的房子內,但總覺得有些不一樣。這裏的房子都有門。
「還是你原來的房間,我們明天開始。」先生只說了兩句就走了,留下假阿成守着。
「你怎麼不走?」我坐在椅子上,觀察房間的佈置。雖說是我原來的房間,但這裏什麼都沒有,似乎完全沒有人生活過。
「先生讓我在這裏守着。」假阿成仍然低着頭。他從一開始見到我就一直在受我的氣,而先生對他也不冷不熱,我早就看出他在細小處的對我的照顧。
「行了,他已經走了。」我想榨出他的話,而他也上套了。
假阿成轉身關上門,坐到我身旁看着我,他臉上有了表情,皺着眉,很擔心的樣子。「,你不要再生氣了。」
他叫我?!阿成叫我小加爾,張一默叫我尼尼,這個名字出現在那份錯誤的記憶力,那份記憶到底哪一部分是錯的?
「我沒有生氣,我沒必要生氣。」我回答的模稜兩可,他倒是慌張起來。
「我知道你這段時間過得不好,我一直都在你身邊。」他的語氣很認真,我避開他的視線。「我知道你現在恢復記憶了,你一定要相信我,當時我真的不知情。」
他知道我的記憶!?恢復?指哪一段?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解釋一次,你要想清楚,我不會再給你任何其他機會。」我沉思良久後轉身對他說,一方面是希望讓他感覺我是認真思考才決定給他機會,另一方面是我自己需要思考怎麼套話才接得上。
這房子就是一件四四方方的房間,一張床,一個書桌,一個書櫃,兩張椅子。我與他面對面坐着,我要認真觀察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其實那時候我並不是有意要離開,我真的是不知道你是先生的女兒,直到你來到基地,我才知道這一切。」他嘆了口氣接着說:「你自小和張一默住在一起,他是你未婚夫,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認真聽着他的話,搜索着記憶力的事件,張一默提過我曾和別人戀愛過,記憶力里也有過這一段,難道他就是那個人?
假阿成還在繼續講:「你姐姐冒充你來基地我也是真的不知道,你們兩個長得太像了,她又穿了你的衣服,她的中文名叫加爾,我真的以為那是你,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以為那是你,為了挽回你,我才會求婚。」
他和懊惱,而我聽得目瞪口呆。天哪!這是一段怎麼樣的曾經!?加爾為什麼要冒充我?還是說她只是來到這裏,恰好遇到他求婚?我那時候應該已經和張一默戀愛了,怎麼還和他有感情糾葛?
「你過了多久才知道的?」我喝了一口水,我需要壓壓驚。
「我不知道,那段時間你總是陰晴不定,你一會對我好一會討厭我,我更願意相信對我好的是你,因為你知道,我一直很愛你。可倒霉的是,加爾就是抓住這一點,讓我上了當。我真的以為那是你,,我發誓,我從沒見過你姐姐,如果說我愛她,還不如說我愛的是那張和你一樣的臉。」假阿成居然哭了!天哪!兩個阿成都愛哭。
「所以你就變得麻木不仁?」我本來聽得很感動,但是想到上一次他用槍指着我那副猙獰的臉,我氣就不打一處來。
「對,我承認,在你離開之後我快崩潰了,加爾說你會忘了我。先生為了不讓你說出基地的秘密,讓加爾控制着你的記憶,所以當我找到你,再次出現在你面前時,你把我當成了另一個人。」他用手捂着臉,眼淚從指縫中溢出。
「什麼時候?」這個問題我問得有些欠考慮,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暫時無法判斷。
「就是莫代綁架我們那次。那天晚上,我去別墅找你,而你卻叫我阿成。」
綁架?莫代綁架過我?老天,這該死的記憶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氣憤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皺皺眉。
「當時我從先生那裏偷來了你們去克托帕西的資料,因為曾經我和你去過那裏。煙山的一個地穴里有傳送門,我們一開始不知道進去就是到了克托帕西,直到先生談起你們的行蹤,我覺得很像,於是將資料偷出來,發現上一次去的時候你留下的那塊石板。」他說得很肯定,那這樣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在克托帕西的山洞裏會出現意大利語。但是我仍然無法完全相信他說的話。
「你怎麼知道那是傳送門?」我很好奇當時我究竟知道些什麼。
「傳送門是你告訴我的,你說這是一種很苦老且先進的技術。」他沒有多想就回答。這話倒是很像是我說的。
「莫代為什麼綁架我?」莫代說,他無法違背我父親的意願,那麼那時候為什麼會綁架我?還有,我記得阿成之前也說過,我們去克托帕西受到了莫代的追殺,我的記憶他也篡改過。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那時候莫代以為自己的家人是先生害死的,所以一直想尋仇。」他說到這裏,門被人敲響了。
「三小姐,先生請你過去吃晚飯。」
「我腿痛,把飯送過來吧。」我拒絕了,吃飯會耽誤我談話的時間。門外的人應了一聲離開了。
「你腿怎麼了?」假阿成探過身來看我的腿,我只是回答說走路走遠了。
「你怎麼確定你現在所說的話不是先生教你的?」我覺得我問出這句話,結合前後都是複合邏輯的。
「,你可以不相信一切,但我對你的感情是千真萬確的。」他向我保證,但這並不能讓我對他增加信任感。
「加爾現在怎麼樣?」我想知道,在這個故事裏,騙人的加爾到底為什麼要挑撥我和這個都到求婚地步的男人。
「前兩天先生讓她去辦別的事情了,就是莫代帶你回來的那天。」
加爾不是在意大利嗎?她不是生孩子去了嗎?那上次和張一默下來遇到的那個小個子,那聲音果然是加爾?
「你知道嗎,你說的我完全不相信。加爾為什麼要冒充我?為什麼要破壞我的人生?」
「,我知道你很善良,但是別人不會像你那樣善良,先生默許你跟着張一默在一起,也是為了牽制住他的動作,加爾和你不一樣,她從小生活在先生身邊,非常支持先生的夢想,所以你必須和張一默結婚,所以她斷了一切有可能阻擋這件事情的可能。」
「那我現在人在這裏,他還要把我嫁給張一默?」我覺得這很矛盾,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很矛盾。
「你和張一默有婚約,有了這個,先生就肆無忌憚,從張一默的表現來看,他對你很在意。」假阿成說這些話的時候頭一直低着。
「那你又扮演的什麼角色呢?」我冷笑的嘲諷這他,代表我不相信。人不可能因為一次談話就摒棄前嫌,凡事需要時間,我不能在這種邏輯上出錯。
「我沒辦法違背先生,我很想,但我沒辦法。」他望着天花板,表現得很暴躁。這樣的話我之前聽莫代也說過,我不明白這代表什麼,或者我知道,只是不記得。
談話後他便走了。我沒有告訴他是否會原諒他,我還不知道他說的話是否可信。吃完飯後,我開始睡覺。在這裏只能看電子鐘判斷晝夜,我睡覺時時間顯示晚上八點半。
夢很混亂,我不記得具體的內容,醒來時電子鐘顯示早上七點。
我在房間裏坐了兩個小時後才有人敲我的門。在這兩個小時裏,我回想着之前和張一默走在這裏時,沒有發現有門的房子,難道這是他們後來加上的門嗎?在他們帶我上來這房子之前,也是走的是基地大廳里電梯旁的樓梯,從樓梯上來之後,又繞了好大一圈,到了洞頂,接着再往下走三層,就到了這裏。
肯定有哪裏不對,可我暫時沒想出來。
九點鐘,有人帶我到試驗大廳,所有人的都穿着防護服排隊站好,低頭不敢直視。關於實驗的內容,我一點也想不起來,等會他們若是討論實驗,我應該怎麼辦?
所有人見面後,我被帶到了昨天看的那個紅皮人床前,先生給我一本記錄,上面全是數字,我看了下抬頭,都是心跳、體溫之類的數據。我快速翻閱,數字起伏不大,代表這個紅皮人各項指標基本平穩。
「這才是完美的複製,再過不久,他就可以蛻變成真正的人了。」先生很高興。「我們需要你,尼尼,只有你才能讓他們活過來。」
我能讓他們活過來?或許吧,但我根本不知記得怎麼做。我找不出回答的語言,只能繼續看那本記錄。
先生等不到我的回答,問我:「有什麼顧慮嗎?」
我搖頭。
「那我們可以開始了。」他拿走我手上的本子。他用另一種眼神看我,這種眼神是命令。
「先把你們之前的配方數據給我看。」我強裝鎮定。
「親愛的女兒,不用看之前的配方,你看到了,很成功,你只需要繼續你的配方就好了。」他臉上不再有笑容。
「我看你們根本就沒有新的配方。」我曾來過這裏,和張一默一起,我聽到那個被張一默帶走的老頭子說過,也親眼見過他們的失敗。
「對,我們沒有新的配方,現在你回來了,我們也不需要新的配方,你的就很好。」他不再與我多說,拉着我去到試驗大廳外的那個岩洞做的基地。
「開始吧,我會在這裏陪着你。」先生找了把椅子過來坐下,我杵在電腦前不知道怎麼開始。
「我忘了。」我用一種理直氣壯的態度回答他。我確實不記得,但現在我要表現出我不願意給。
這句話激怒了先生,他揚手給我左臉狠狠一巴掌。我的臉上肯定留下了手印,但這威脅不了我。
「你知道我會這麼對付你嗎?張一默把你交出來你就別指望他能救你。」他似乎掌握了了不起的情報,趾高氣昂。「我知道張一默在盤算什麼。」
真不走運,他們知道的,我都不知道。眼下就要寫配方,只能胡編亂造了。
我提起筆,開始默寫奧蘭特美食食譜配方,把作料去掉,留下食材。
我寫了三個多小時,終於到了吃飯的時間,先生拿過我寫的配方,看了一遍後,用不太相信的眼神看了下我。我聳聳肩。「配方就是這樣,信不信由你。」
他們將我寫的配方拿走。「對不對,三個月之後就知道了。」先生將我關在房間裏,之前那些好的待遇現在全部沒有了。我淪為了階下囚。
或許三個月後他們知道自己被耍了,我會被他們殺掉,不過現在我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我真的祈禱能在這段時間裏,儘可能找出活命的辦法,或者讓記憶有一點恢復。
自從被關進了房間裏,我每天早中晚只有三次出去的機會,每次一個小時,與他們吃飯,聽他們說實驗的進度。當然,更多的是聽先生對我的冷嘲熱諷。有一次在晚飯時,我聽到先生叫假阿成,這名字我有記憶,他很有可能就是我記憶中那個忽然離開的學長。我把他和外面的阿成聯想起來,外面的阿成...他們兩個會不會也是雙胞胎?
為了搞清楚情況,我打算在和這個叫的談一次。
這天晚上,他依舊到我房前站守。自從上次他談完話之後,我就不再和他說話。我需要時間考證他的話,我需要時間思考自己怎麼活命。
「我想和你談談。」我在門後小聲說道。他從門外進來,坐在椅子上。
「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我已經不那麼生氣了。」我勉強坐下,現在我胖的厲害,估計還會胖下去。
「真的嗎?」他聽到我這樣說,有些高興。
「如果我和你出去,你會帶我去哪兒?」如果他真的對我有感情,那他肯定不願意再把我送會張一默身邊,也肯定不會把我交給先生。
「你真的願意跟我走嗎?」他再次詢問我的態度。
「我生氣是因為你,如果換做別人,我怎麼也不會那麼氣憤。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上帝啊,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他過來擁抱我。
「如果我們在這裏,誰也不允許我說出真心話。我只想過好我自己的生活。」我安撫着他,「一切都要等我們離開這裏,那時候誰也阻止不了我。當然,首先你得願意和我在一起。」誰也不能阻止我,我要拿回我的記憶。
「我當然願意。」他激動得快要哭了,「我要帶你去邁阿密,我要帶你回我家。」
邁阿密?正巧這次我和張一默找到阿成就是在那裏。
「那你家人會反對嗎?」
「他們一定會很喜歡你,不過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他臉上露出像孩子一樣的笑容。
「你確定我去了能住下?」
「當然可以,我和弟弟住在一起,我們住在城郊的房子。」
弟弟!
「你有多久沒回去了?他們不關心你嗎?」
「說起來,上次和你去煙山後,我沒有和弟弟一起回去,之後先生交代我辦別的事情,所以從時候開始,我就沒有回去了。算起來有兩三年了。」他笑着搖搖頭。
一切只有將他帶到阿成面前才能知道,現在我要穩住他。
「那實在是太久了,我也很想見加你家人。」我用手理了下他的頭髮,看着他那雙藍色的眼睛說道:「為什麼我們不現在就計劃一下呢。」
「對!現在就計劃。」他高興極了,在我臉上親了一下,然後開始說這裏的地形:「我們現在是在古蹟里,要想從這裏到仿造城需要經過大廳。」
「仿造城?」我有些沒弄明白。
「對,就在那個監控室上面的地方。一年前我們竣工了,在你離開之後。」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繼續說:「我們必須到大廳那裏才能出去。」原來問題出在這裏。
「我記得那裏。」我記起在那個洞裏被鐵鏈打壞了臉。但他肯定不知道,那麼大廳有外出的路嗎?
「監獄那條石階堵了,我們只能從監獄裏面出去。」
監獄應該是上次我逃出去的地方,張一默之前留下了炸彈,剛好在我被關進去後,那炸彈爆炸了,我才有機會從監獄裏逃出來。
「監獄有往外面開的門嗎?」那裏有許多房間,都是從內部連通的。
「上次有人把其中一間炸毀了,現在那裏是唯一通往外面的路。」他說的上次,肯定就是張一默救我出去那次。但他不知道,其實在他說的那個監控室後面,有一個縫隙可以通向外面,就是我醒來的那個洞穴,我和張一默就是從那裏下來的。
「如果我們從那裏走,又有什麼理由進去呢?」我問道。
「還有半個月,你的配方就會見分曉,我知道那一定會成功,但我們必須找理由讓他們將你關進去。」
「上一次沒有這樣對我,這次就會嗎?」我很好奇上一次我是怎麼離開的。
「上一次是張一默接你走的,不然他們也不會掉以輕心。他從電梯裏出來,帶着你進電梯,接着你就消失了。電梯的監控畫面里沒有你們,也沒有他進來的記錄。」他說道這裏,表情很困惑。「你上一次是怎麼從電梯裏出去的?」
我想大概就是那個臥室門吧,人們都叫它縱橫居的東西。那也就代表張一默肯定來過這裏面。
「你不用操心那個,這一次行不通。」看樣子他還不知道縱橫居,但先生肯定知道。「如果說我親手毀了我的實驗,他們就會把我關進去嗎?」
「肯定會,先生的研究在你離開之後一直沒有成功,你這次回來如果讓他覺得你的配方有問題,他雖然不會殺了你,但肯定會將你關起來嚇唬你。他知道你很害怕那些東西,每次都不願意去看那些失敗的廢物。」
這都是什麼邏輯?他們到底是天才還是蠢蛋?
「那我得靠近那個實驗者才行。」要毀掉實驗,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實驗對象毀掉。
「這可能有點問題,但我能給你搞到一套防護服,你穿上,我在想辦法讓他們以為你在房裏,這樣你就可以通行無阻了。」
防護服似乎不難搞到,上次我和張一默隨隨便便就拿到了。這裏的管理很有問題,他們哪裏來的自信?
「那麼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喝他們給你送的水,不要吃他們給你送的食物。我會想辦法從外面搞些吃的回來。」他交代道。那麼我懂了,又是那些思維體,它們代替攝像頭,監視着這裏每一個人的動向和想法。
「那我現在說的他們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皺了皺眉。
「你的食物我都換過了,我知道他們會監視你,但我不想那樣。你始終堅持你自己的想法,如果他們知道你有任何不服從,肯定會為難你。我希望你平平安安。」他拉着我的手看着我,如果說沒有這一切的事情,或許這張俊美的臉,會是我人生最好的安慰。
「但是他們得不到我信息的反饋,一樣會懷疑。」我知道思維體有負責傳送信息的功能,既然是傳送,那就有收有發。
「我將他們給你的食物給了另一個實驗人員,她是個啞巴,而且被洗腦後很忠心。這兩個多月來,他們一直相信那就是你的回傳。」
看來他們對思維題的運用還不熟練。雖然我自己不知道或者不記得怎麼用,但我在知道霜之哀傷和我對話,肯定就是用思維題的方式,不然那些聲音從哪裏來?一把劍都可以辨別我的身份,而他們卻不行。說明他們只懂得讀取表面的數據。
「你什麼時候能搞到衣服?」我有些在意行動時間。我懷着孩子,最近總是覺得渾身難受,呼吸也很急促,最好挑個好一點的時間,比如現在。
「現在。」他回答我。我終於覺得他確實有點用。
「那好,我等你。」我並不完全信任他,如果我真的被監視着,那麼現在所有的對話也會被先生聽到,要麼他會把我鎖在這裏,要麼他會將我換個地方監視起來。不管是哪樣,我都已經有了可以暢通無阻的東西:槍。
在他和我說話的時候,他的槍擺在桌子上,我在他背過身去的兩秒鐘,把槍裹進了被子裏。
他轉身出去,我不去看槍,而是在被子裏將單價卸下來一點,這重量我確定裏面裝滿了子彈。
時間過去了兩個小時,他又回來了,腰間多了一把槍,手裏拿了一套黃色的防護服。這麼快就能拿到武器,他們肯定有多餘的武器庫存。
「你怎麼去了那麼久?」我隨時準備將他擊斃,如果他要來傷害我。
「我剛去找那個手術床,就是你等會要去的那張手術床。在d211。」
「恩,你在外面等一下,我穿好就出去。」
他在門口等待的時間裏我將手槍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內,再穿上防護服,戴上面具。
他不能和我一起去,我按照他給的路線往大廳走去。本來我想直接去監控室,但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來到了d211床位。
躺在床上的還是一個皮膚微紅的人,他似乎是死了,但又有微弱的呼吸。
怎麼破壞呢?我的配方哪裏需要破壞?完全就不會成功。我乾脆不去管着床上的人,在大廳四處轉轉。我走道通往監獄的那扇門前,裏面漆黑一片,我回想起那些腐爛的屍體,感覺我還是很勇敢。
我在大廳呆了半個小時就回去了。
「怎麼樣?」屋門前,他左顧右盼看了沒人,再將我放進去。在我離開這段時間裏,他用被子裹着被子,假裝我在睡覺的樣子。這樣愚蠢的偽裝,如果真的有人來,肯定會露餡的。
「好了。」我脫掉防護服交給他,他拿着衣服便離開了。
在那之後,時間就過得很快,轉眼兩個星期過去了,我總是夢到張一默,夢到我生孩子了,他卻死了。
這樣的夢讓我有些焦慮,情緒起伏很大,導致身體更加難受了。
終於到了三個月決定成敗的時候,我覺得很奇怪,我寫的東西都是奧蘭特時代才有的,他們這段時間是怎麼找到那些東西的,實驗又是怎麼繼續的。
這一天,先生親自過來帶我去試驗大廳。路上他表現得很高興,或許他並不知道實驗結果,或許他有別的想法。
實驗大廳里,d211被單獨推出來,幾名穿着防護服的人在手術床前等着。
「好了,可以開始了。」先生說道。
幾名工作人員推來一個很大的儀器,這種儀器就像是照x光片的機器。手術台上那個人,皮膚微紅,和之前我看到的那種紅皮人完全不一樣,他看起來更像是個人。
工作人員將實驗對象抬到儀器上,然後啟動儀器,那個人就被推立起來,一把橫着的掃描儀從頭到腳的照了一遍,接着旁邊的顯示板上就出現了這個人的各種數據。數據結果是綠色的「合格」。
這是怎麼回事?那些食譜把他養活了?
「哈哈哈哈,女兒,你真是太了不起了,這一次的實驗比以前成功很多。」先生對結果很滿意,我這個人都是蒙的,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上哪裏找到那些東西的?
「實驗倉庫我要去看下,還有些需要改進。」我並沒有表現出仍和情緒。
「好好好,哎呀,這下總算是成功了。」先生現在對我又像才見面那樣。
他和我一起走到監控室,我下意識的往那個縫隙看過去,他們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反正這條路就在那裏,沒有任何防禦措施,可能他們以為只是一條山體裂縫而已。
在監控室的一個靠壁的柜子裏,有一條通道,這倒修得很隱蔽。先生打開櫃門,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在柜子和牆銜接的地方,有一個開關,控制者通道里的燈光照明。
通道修得很規整,四四方方都是用大理石撲過。我和他兩個人在通道里走,沒有說話。這條路大約有十幾米,盡頭是一扇像大保險箱的防盜門,很厚,靠輪盤轉動。進入門裏面,是一個圓形的房間,房間裏沿着牆擺放了無數木箱子。
「這裏保存不成問題。」先生站在一個箱子旁,用手拍了拍箱子。這房間溫度很低,我在裏面站了不到一分鐘,就覺得背上涼颼颼的。
我圍着一圈箱子巡視,箱子上的文字都是意大利文。我隨便翻開一個箱子,裏面裝着半樂,我在張一默那裏吃過這種水果。為什麼他們會有這些東西?
「貨源換了嗎?」我又將箱子關上。
「貨源還是老地方。」先生不說地址。
「每一樣要最小單位,我要重新配一次。」我拍了拍手上的灰,這裡冷,但不潮濕。
「你有把握做到什麼程度?」他問我。其實這次實驗會成功我完全不能理解,難道說原來我就是靠着食譜把那些實驗者變成紅皮人的嗎?如果只是食譜,為什麼會在失敗的箱子上印上醫療廢物的標誌?
「總要嘗試,這一次我已經做過改動,但是我覺得還會有更好的。」我裝模做樣的回答。
那天之後,先生將倉庫里七十多種材料分別每樣取兩個單位給我送來,我成天待在房子裏不出來,稱要計算。
假阿成事後問我怎麼回事,我只能說那天我調了計量,卻陰差陽錯的成功了。我告訴他我仍然希望和他離開,所以這段時間裏,我假裝計算,讓他去想辦法。
我在屋子裏一呆又是兩個月,我不斷地長胖,偶爾先生過來看我,始終覺得要給我換一張更大更結實的床。
我在屋內將所有的食材畫下來,認識的標上名字,將沒用的食材全部吃掉。我將我之前默寫過的菜單再默寫了一遍,這些東西我全部裝在最貼身的衣服里,槍也是時刻不離身。我知道孩子正在我的體內成長,我能感覺到他的心跳,我能感覺到他在動。因為他每動一次,我就會聽到骨頭撐開的聲音。
我編了一些新的菜單,我並不打算繼續在這裏待下去,所以會不會成功我是不會負責的。我已經呆了快半年了,這一段時間以來,我儘可能的吃東西,儘管我根本就吃不下。每一天都過得很快,除了編菜單,我還幹了另一件事。晚上人少的時候,用我的雙腿去丈量這裏的範圍,然後繪製出一張地圖。
如假阿成所說,這裏有兩個圓形山洞,其中一個正是我和張一默走過的那個,而我正好不在那裏。我在傳說中真正的象雄古民生活的洞穴里。
如果說那個仿造城是仿造這個山洞,那麼我只需要搞清楚這個山洞,那邊應該就差不多了。我拖着肥胖的身體,在這山洞的房頂上上上下下來回走。這裏頂上的真知樹所在的位置更高,即便是走到了洞頂的地方,要觸碰那棵樹,大概還要再高個七八米才行。上次那個仿造城下面充滿水霧,那些水霧裏全是思維體,我兩次被那水霧迷惑。而這邊的洞穴下面是一層後面的藤蔓植物。我從牆邊一個巴掌大的空隙往下看,下面漆黑一片,但仍然有空間。那個仿造城地下是一個血池,裏面養着被改造的啼絲亞魚。
那麼...這個真實的洞底,又會有什麼?我決定挖開這些植物,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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