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花郁塵微顫的喚着她。
凌苗微微側頭,看過去,看到了她的花橙橙眼裏的淚。
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這花橙橙是怎麼了…怎麼一會不見,哭成這樣…
她用盡全部力氣,抬手給他擦淚。
輕輕搖頭,不哭…
花郁塵握着她的手,覆在臉頰蹭了蹭,哽咽道,「對不起…」
凌苗微微蹙眉。
這兩天零碎的記憶涌了上來。
眼裏的溫柔一點點凝固。
忽然抽出自己的手,扭過頭,不再看他。
花郁塵手心一空,看着她冷情下來的側臉,心裏悲痛不已。
苗苗剛甦醒,一家人誰也不敢上前打擾她的情緒。
凌苗閉上眼睛,不言不語,眼角的淚淌濕了枕頭。
花郁塵心痛成災,只覺得剔骨之痛也不過如此了。
晚上凌靖回來,家裏只剩下爺爺了。
於是給老婆打了個電話。
這才知道苗苗住院了,一家人都在那裏,還沒回來。
他掉頭出了花宅,驅車去醫院。
病房的氣氛很沉重,凌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緩緩邁着步子去到病床邊,「苗苗…怎麼了?」
凌苗看見大哥,就像看見了自己唯一一個娘家人。
是在最虛弱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替代的存在。
凌靖看着她毫無預兆的眼淚,一下被她給哭懵了。
「你別…別哭啊,要不我給你爸打個電話?讓他過來看看你?」
凌苗搖頭,就是一個勁的流眼淚。
凌靖一時也為難不已。
「那…思思姐…讓思思姐過來陪陪你,好不好?」
凌苗還是搖頭。
她不想打擾任何一個人,更不想讓思思姐擔心自己。
「阿郁…」凌靖只好求助的詢問他。
沒一會兒口袋的手機震了一下。
凌靖解了鎖,看了一眼。
是青青發的。
【苗苗懷孕了,孩子沒保住。】
凌靖心跳漏了一拍,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跟着陷入了沉默。
沒一會兒,花郁嫻抱着花生米過來了。
小聲說道,「悠悠補完課回來了,在家要找爸爸媽媽。」
戚澤看着老婆,「回去嗎?你也在這裏待了一天了,身子要緊。」
樊音聽着這話,大丫頭莫不是…
「那你們回去吧,悠悠明天早上還要上學。」
「三兒,你也跟姐姐他們一起回去。」
花郁嫻問,「那花生米呢?」
「我帶回去吧。」戚澤說,「來,花生米,姑姑帶你回去。」
花生米小嘴一癟,「不…」
他委屈巴巴的看着花橙橙,小手朝他伸着,「爸爸…」
花郁塵這才微微回神,起身過去抱回他。
花生米一回到爸爸身上,就死死抱着他,不肯跟他們走了。
花郁青眼見這樣,「那我叫人給花生米送點行李過來?」
花郁塵嗯了一聲,抱着小傢伙去看看他媽媽。
小傢伙這次看見媽媽沒有哭,雖然他想哭,但是他忍住了。
他趴在媽媽的枕邊,抱着她,親了好幾下。
「媽媽…」
奶聲奶氣的聲音,讓凌苗的心有了一絲波瀾。
抬手摸摸他的小臉,額頭貼着他蹭了蹭。
熟悉的奶香味讓她好受了許多。
小傢伙就乖乖的趴在媽媽身邊,不哭也不鬧。
花郁塵將所有的希望寄託花生米身上。
他是凌苗身上掉下來的肉,只有他才能讓凌苗的心軟下來…
等到家裏把他的行李送過來之後,花郁塵這才把他交給老媽。
花生米生怕奶奶把他抱走。
緊緊抓着爸爸的衣服,哼哼唧唧的就要哭。
「嗚嗚…不走…爸爸…不走…」
花郁塵哄道,「不走不走,奶奶跟你洗個澡,乖乖。」
聽到這話,花生米才漸漸鬆手。
再晚一些,小傢伙要睡覺的時候。
凌靖和花郁嫻離開醫院。
花郁塵給兒子泡了奶,交給奶奶餵。
然後去打水給老婆擦拭身子。
從老婆醒了之後,她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花郁塵心裏難受,又不敢多說,怕惹她心煩。
看着她身下刺眼的紅,激得他眼底陣陣發熱。
久久都無法平復下來。
晚上花生米就睡在媽媽身邊。
花郁塵一個人枯坐在昏暗的床頭,看着老婆孩子的睡顏。
心裏滴着血,祭奠着另外一個孩子。
渾渾噩噩的一夜過去。
花郁塵一早出了一趟病房。
醫生給他看了個東西。
一個白色的圓形細胞,大概就一個指甲蓋那麼大。
醫生說,這就是寶寶…
這是花郁塵第一次看見孕早期的寶寶長什麼樣。
第一感覺,又白,又圓,連手腳都沒有。
他心裏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媽的,他第一次看見受孕細胞,居然是看自己的孩子。
只要一想到他長大以後,就會像花生米那樣可愛。
會那樣笑嘻嘻的喊爸爸媽媽。
心裏就是一陣鑽心的痛。
他讓醫生別當醫療垃圾處理了。
他要帶走。
這是他的孩子,不是醫療廢物。
他要帶去一個地方…供奉起來。
等下一次爸爸媽媽做好準備了,再投生過來。
又拷了一張黑白孕囊照,存在手機里。
這是他在他媽媽肚子裏最後的樣子。
**
在醫院住了四天,第五天回了花宅。
回來之後,凌苗就一直把自己封閉在房間。
這麼多天,沒有人跟她說她流產了,但是她自己心知肚明。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還沒來得及發現孩子的到來,就面臨失去他的痛苦。
她清楚的明白,難過的不只有自己。
花郁塵不比她好受。
連跟她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時時刻刻照顧着她的情緒。
房間的門忽然打開了。
「老婆…」花郁塵端着熬好的補湯過來。
「這是老公請教她們親自熬的,喝一點力氣恢復得快一些。」
凌苗瞥了一眼冒着熱氣的湯。
花郁塵吹了吹,餵給她,「來…」
凌苗的目光緩緩挪至他臉上。
看着這個一門心思想要討好她的人。
機械的一口一口喝着湯,嘗不出來什麼味道。
但是他說是他做的。
既然是他做的,能好喝到哪裏去…
因為他不管做什麼,都!很!難!吃!
老婆雖然還在生氣,不肯理他。
但是值得他慶幸的是,她至少沒有消沉得自暴自棄。
只要她身體養好了,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喝完湯之後,花郁塵給她擦了擦嘴巴。
「今天外面的太陽很好,沒有風,要不要去陽台那邊曬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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