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鏡中的自己,是如花的笑靨……
那支翡翠髮簪在鬢髮間與我白瓷般的面龐互相襯映着,身後,慕容霜寶石般的雙眼柔情凝視我。
儘管這一世的開始很多時候,有被天老爺遺棄的感覺,但我最珍貴的事物沒有失去,便是慕容霜的愛;他是我的全世界,帶我一點點兒找回與彌補遲來的溫情美好。
我覆上他溫暖的手,回頭含笑問道:「為何你的寢宮一個人都沒有吶?」
「本座屏退了他們,有少量親軍隱匿着。我只想星兒伴着我一人,其餘人便是多餘。」他撇了撇嘴,語氣里含着孩子氣。
忍不住起身親親他俊美的側臉,他笑着將一件雪白的裘皮大氅裹在我身上,輕和的暖意頓時傳遍了全身。
慕容霜摸摸我的臉,柔聲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寒境之外,是輕柔灑下的小朵雪花兒和頭頂蔚藍色絲絨般的天空共同鑄成的絕美畫卷。
我們來到了一座山腳下。
抬頭遠眺,山峰是白茫茫的一片;山頂環繞着雲海與陽光交織的霧氳;微風中是草木幽冥的香氣,有一種神秘的美感……
慢慢向山坡踱去,我看清這雪白的一片並非是白雪,而是遍山遍野的風鈴木。大朵大朵潔白的花瓣,在微風中隨風起舞,仿似一簇簇漂亮的白色絨球,馥郁的清香來自花蕊的味道,着實令人心曠神怡。
地面芳草萋萋,稠密盛開着各種顏色的雛菊,似靈山里怒放的精靈。
在一處綠寶石般水面的清潭,竟有幾隻靈動的白色小狐狸,齊齊奔至慕容霜身前,前爪伏地恭敬行禮。
慕容霜只揮揮手,小狐狸們跑跳向前,很快便消失不見了,它們玉面神豐,看上去比赤璃的年紀應當還小上許多。
我采了一大捧五顏六色的雛菊,雀躍不已,慕容霜只含笑地靜靜看我。
拉起他的手腕,我就着他的手,嫻熟地編了一條雛菊製作的手環,他寵溺地吻了吻我的額頭,我愜意地抬頭彎起大眼睛笑道:「好不好看,這是我給小霖的聘禮啦。」
慕容霜抬起戴着花環的手,捏了一把我的臉,低沉的嗓音滿含笑意:「算盤打得倒是挺響,東西都還是在本座這就地取材。」
我也咯咯笑個不停,揮灑着跳脫的天性。
走了好一會兒,不知不覺自己趴在慕容霜結實的後背上,被他背着在風鈴木的香味兒里,飛快穿梭。
到了赤金色雲海的山頂,他靠在我的身後雙臂環住我的肩,低聲道:「這裏是璽寶山的一脈,此山綿延炙國和雪國,也是塗山氏族的聖山。」
美輪美奐的雲海下是白雪般大簇大簇風鈴木與碧潭組成的圖畫,我在心中感慨着自己作為一介凡胎,具有何種眼福可飽覽這絕塵的景致,這是凡塵俗世絕無僅有的景象,它確實存在於狐仙們的世界中。
慕容霜的下顎輕柔抵在我的頭頂,低聲道:「我幼時,最愛來到這裏。尤其是母親薨世,心中有煩悶之時,聽聽璽寶山的風聲,來舒緩內心的鬱結……」
我眼前仿佛出現千年前,那個愛穿白衣、翩翩如玉的狐族小公子的影子,獨自在山頂沉默的慕容霜,伴隨着他的只有無人言說的孤獨。
心裏湧上絲絲的疼惜,踮腳摸摸他的臉,柔聲道:「只要有我在,我願意聽你說所有的話,我是你的永遠,你也是我的永遠。」慕容霜的眼眶竟然泛着紅,俯身深深吻住我,環繞着我們的,只有風鈴木散發着的清甜空氣。
漸漸,雲海周圍如金色光圈般的陽光,轉換為火紅的夕陽。沒一會兒,太陽沒了蹤跡,雪國的夜幕來得十分之快。
慕容霜凝神望着深藍色的夜空,我卻只流着哈喇子出神看着他雕刻般的容顏。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將我攬在身旁,手指微微抬高,輕聲道:「星兒,快瞧。」我將注意力從慕容霜的臉上轉移到了天空。
深藍的夜空裏,紫色的銀河似乎近在咫尺。
再高一些的北上方,北斗七星閃閃發亮,像被顆顆鑽石串起的大勺子一般,內心不住發顫。
燦爛的銀河四周,漫天密佈着晶亮的繁星,這難以言說的美,讓人感動和震撼。
「雪國有我看過的最美星空,但這漫天的星辰,都不及我心裏最閃亮的這顆星星,就是你……」慕容霜金色的漂亮瞳仁注視着我,我的臉微微紅,心臟狂跳不止,緊緊依偎在他懷裏,兩生兩世,他始終視我如珍寶般的存在。
翌日便是端陽。
睡醒還在迷糊間,鼻腔里便是寢宮內龍涎香的香氣,和靠着背緊抱着的溫暖懷抱,乖巧地縮在他身邊,心中點點歡欣。
起床後,換上慕容霜為我準備的一套正紅描金霓裳襦裙。
華服加身,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而深深明白這一抹正紅色,自古便是皇后或正妻才可使用的色彩。
我有些害羞走到他眼前,輕聲問:「如何,好看麼?」慕容霜輕拂着我耳畔的鬢髮,柔聲道:「好看。」用完早餐,他牽着我一直往宮殿深處走,我們步入彩蝶飛舞的花園,有一處通往地下的石階,慕容霜握緊我的手走向石階最深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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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奇問他:「去哪兒?」
他笑笑:「領你看一處好玩的地方。」
石階已走入底部,此處是一大面爬牆的粉色薔薇,慕容霜伸手,在薔薇叢中找到一處麒麟圖案的石頭旋鈕,上下左右旋動數次,薔薇花牆竟自兩邊緩緩退開了一道石門!
這兒是一處地宮模樣的密室。
內室很是寬大,中央有一張簡單的書案,牆上排排別致的架子,擺放着武器,還有一些字畫和古籍,長明的燭火映照四處通明……
我好奇地四處打量,笑着問:「這裏是你的秘密基地嗎?」他點頭,溫和道:「算是的,除你之外,只有本座一人來過!」
寬大的屏風後,竟還有一張臥床,慕容霜道:「沒有你在身邊,又心緒不寧的時候。本座便愛在此處安歇。」我俏皮地一屁股坐在床上,半身側躺在軟枕上,有些「無賴」地說:「既是秘密基地,還有啥好東西都拿出來,給本小姐看一看。」
他好看的唇角勾勒上揚唇線,莞爾道:「倒是有我最珍藏的東西,給星兒瞧瞧吧。」
慕容霜伸手以靈力凝聚幽藍色的光,往牆上輕輕一拍,牆體竟緩緩向前移動,一隻大大的紫檀箱櫃被推出牆體,他上前打開箱櫃。
裏面東西不多,最大的便是一座黃金鑄成的斑鳩車,這是秦漢時期,貴族小孩們的玩具,類似於現代孩子們的「學步車。」
慕容霜對我道:「此是兒時母親贈與我的玩物。」斑鳩車做工考究,尤其是那雙斑鳩的眼睛,竟是墨藍色的寶石,經過千年,色彩仍不減,像是馬上就要說話。
一柄小小的劍,置在黃金斑鳩車的旁邊,他拿起那把小劍遞給我細看:「這是本座剛習武時,父王打造贈我的……」這把小劍利刃散發寒氣,只是肉眼便能感受到它的鋒利。
這兩個物件,便是慕容霜身邊,雙親留下的唯一紀念之物。此外,還有兩個小小的包裹和一隻匣子,一隻里裝的竟是我與他上世初次相逢,我綁在化為原身的慕容霜腿上的艾草包!
那個匣子裏,是他帶我回到清音堂的那日,我送給他還是魏國公府時期,我兒時佩戴過的金簪。
它們色澤依舊,應當是被百倍精心地保存。
慕容霜珍藏的寥寥幾物,竟有一半都是我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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