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滾燙的熔漿不止,只有一具碩大的麒麟屍體和一名昏死的黑衣青年在這裏漂着,感受着自古以來地底的沉寂和單調。
此刻麒麟的身體在火焰中消磨,比之前小了許多圈,周圍的熔漿仍在不懈地吞噬着它的殘軀。前面兩處漆黑洞穴,一處流勢湍急,一處較為緩慢,被中間的一排石壁分開。殘軀撞到了石壁之上,向旁邊一偏,順勢進入了岩漿緩緩漂流到那個黑洞中去了。
姬殤仍處於昏迷當中,只是微弱的感受到溫度越來越低,自己前行的速度慢慢變緩。恍惚中有人語交談,四肢便被什麼東西架了起來,刺眼的光芒射眼,緊着又昏了過去。
極北冰原,嚴寒冬日佔據了一年的大部分時間。一望無際的平原,幾座孤零零的山遙遠對望,訴說着各自的孤獨與淒涼。
一座低矮的山峰極其普通,有座千年古城依山而建。數千年的改造,這座山頭早已告別了最初的荒涼雜亂,一座座屋舍,城牆不斷的拔地而起,便有了如今的這座山城——寒霜城。
嚴寒北幽州,何處無憂愁。
風雪總相逢,千里一孤城。
一名內襯雪白絨衣,外面裹着天藍長袍,長發隨意的被一根白色絲絛扎着,手捧經卷的青年斜倚在窗檐的石台之上,享受着短暫的陽光照射。
肌膚白皙,略顯憔悴的姬殤看着窗外冰雪消融的景象,熱鬧的城中,時有巡邏的官兵向他點頭招呼,姬殤露出淺淺的笑容,盯着自己一緊一松的右手。
已經過去一個月了,聽官兵說,自己是在幾名開採礦石的百姓救助之下來到了寒霜城。官兵發現自己身上攜帶的天劍門標識,便被安置在內城的館驛休息。在專人的照料之下,自己在半月之前才恢復。談及身體狀況,姬殤無奈的笑了。自己也許走上了一條無人參考的孤獨之路,內視之下,若說自己是丹道期修士,丹田的有一顆金丹在緩慢的旋轉,主動吸收天地元氣,可是那小麒麟再次陷入了沉睡,由元氣轉化的真元被內丹牢牢控制在丹內,無法調動;千眼菩提已經碎裂,可是了空大師所說的苦海是純金色的嗎,不止丹田,其他穴竅的菩提如今都已幻化成金色的苦海,浪花翻滾,拍擊着各處筋脈和血肉。最為不解的是苦海之上還有一朵漆黑稠密的烏雲漂浮,電閃雷鳴,與苦海對峙。
喜憂參半,姬殤進入了丹道期和苦海煉金身的階段,可是並沒有前車之鑑,自己不知道何時便會走上一條死胡同,從此停滯不前。值得在意的是,眉心那個穴竅如今清晰可見,汪洋巨湖,湖水呈金、青、黑三色,且黑色佔據主導。如今他能感知到方圓數里的任何輕微波動,只要自己意念一動,青萍便瞬間出鞘,漂浮在身旁,散發着冰冷寒意。
看來那日地底遇險,果然是青萍劍最終幫助自己將躁動的元氣鎮壓下去,體內的黑色真元也許就是它留存的吧?再次打量着身旁飄飛的青萍,它到底有何來歷,又為什麼會選擇我?
看看沙漏,已然到了晌午,姬殤眺望遠處的「孤鶴樓」,想想一個月的修養,只有苦水藥湯,雖說已經辟穀,但還是想着去改善下生活,總不能虧待自己的舌頭吧,便不再考慮那些煩惱,一步跳下石台,向門外走去。
寒霜城是幽州的唯一一座城池,整座山頭被分為內城和外城,內城多是修道之人和城中官兵居住之地,外城則是普通百姓在此生活。這座城池的作用便是鎮守極北,抵禦冰原妖獸的侵襲,城中的修士也是來此收集珍貴的妖獸材料,故而人丁繁雜,稱得上熱鬧。品味美食,自然要去外城,穿過內城,許多人看着這位一個月前被抬來的青年,只知道他是天劍門之人,其餘便一無所知。
偶有相識的官兵問候,姬殤客氣回應。他們一個個身披玄甲,有符籙刻印在戰甲之上,腰間別着雪亮佩刀,都是身經百戰的修士,偌大的寒霜城,從士兵到城主,皆是修士出身,儼然稱得上一門宗派。
來到孤鶴樓,姬殤摸了一下微鼓的皮囊,這是特意從館驛借的銀兩,就為了一解口饞,興致勃勃地走了進去。
話不多說,小二便將他帶到了二樓。姬殤毫不客氣,將此處的特色名吃點了個夠,翡翠肘子、烤熊掌,翡翠白玉丸……美味珍饈擺滿了酒桌,自己一個人欣然動筷。
他這裏吃着,卻見對面一個身穿棕黃袈裟,滿臉橫肉的胖和尚,邊喝酒吃肉邊打量着自己,也沒有在意,繼續吃着自己的。
不多時,一個道士模樣的人在小二的阻撓下來到了二樓,口口聲聲說有人請吃飯。只見他身穿陰陽八卦赤紅袍,可是滿身餓油跡污漬早已看不出道袍之上的紅色和白色,只剩下油亮亮漆黑一片;手中拿着一個掉了許多須絲的拂塵,單手拎着一個黑亮的小葫蘆,披頭散髮,一個破爛玉冠斜扎在幾縷頭髮之上,粘雜在一起的白胡一尺多長,渾身酒氣四溢,邋遢至極。
那個瘋癲道人晃悠悠走到了胖和尚桌前,笑着便要做下。胖和尚一聲不悅的哼響,將戒刀壓在了桌上,盯着道人,怒聲問道:
「怎麼!還要行這白吃之事?」
道人看了和尚兩眼,盯着桌上的牛肉舔了舔嘴唇,兀自搖晃說道:「額首煞氣沖天,必有血光之災啊……」
姬殤在對面聽的清楚,那道人竟然對那個凶煞和尚說出此話,恐怕凶多吉少啊。
過不然,和尚一聽,便三屍暴跳,怒目圓睜,綽起桌上戒刀,向道人問道:「牛鼻子,你說什麼?」
那邋遢道人,拿起一塊牛肉,含在嘴裏咀嚼,轉過身慢慢晃着,全然不在意,還含糊不清地說着:「好話不說二遍……」
一旁小二將和尚好言勸慰,安撫他別一般見識。姬殤看着那個瘋癲道士,不曾想四目相撞,道士見得滿桌的酒菜,口水直流。道士見姬殤有意躲閃,便幾步走到桌前,玩笑說到:
「施主,我觀你額庭飽滿,上應天星,必是大富大貴之人啊……」
見他還要吹捧,姬殤急忙用手止住,招呼小二再添碗筷,對老道說道:
「道長,不必客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我有緣,一起吃吧,不必說那些阿諛奉承之話。」
那道長早已解開束腰扣,甩開後槽牙,飯菜如長江流水,似風捲殘雲。只是聽到姬殤的話語,便含糊道:
「你確實上應天星啊,這等人世間少有,這天煞孤星更是獨一無二……」
不等老道把話說完,姬殤差點將被飯噎住,掙扎着喝了幾口湯,喘了一喘,問道:
「道長,我應的就是這天煞孤星啊,那還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啊?」
這老道將束冠的簪子拿下,用尖利的部位剔着牙縫中的碎肉屑,還裝出一副仙風鶴骨,瞅了一眼姬殤,扁嘴言道:
「非也非也,豈不聞否極泰來之說?施主若能將磨難一一化解,剩下的自然便是好事,不是大富大貴嗎?」
姬殤頭一次見人如此算卦,只覺老道滿嘴胡言,只是為了吃一口飯食,也便不再計較,見老頭這把年紀要靠別人臉色過活,心中難受,便為他不停夾菜,還給了幾兩散碎銀錢。
「施主啊,你印堂黑中帶白,想必剛遭磨難吧?」那道人見姬殤送上銀兩,以為有事所託,又擺出消災解難的神態,緩緩說道。
「哦?道長這都能看出來?」姬殤卻是心中微驚,不想這老道能看出自己之前遭過劫難,好奇問道。
老道呵呵一笑,自稱前世今生無所不知。一旁撤菜碟的小二不樂意了,對姬殤說道:
「客觀,您月余前被人抬回來,全城都知道,他每日在城裏瞎轉,這些事早就打聽透了,您千萬別當真!」
也許十分厭惡老道,不想讓眼前這位老實的主兒受騙,小二接着勸道:
「再者,你面色蒼白憔悴,誰都能看出是大病初癒的模樣;再說來寒霜城的修士哪一個不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經過廝殺之人,這老頭每次就是這幾句話,沒人信他的!」
老頭也不在意,看着小二,呵呵笑着,厚臉皮說道:
「我下邊不還有新詞兒嗎,先讓我把背過的說完不行嗎,你這小二忒愛管閒事兒了……」
小二哼了一聲,便下樓收拾去了。
姬殤不想今日怎麼遇到如此怪人,心中不爽,但還是對老者客氣有加。
老道訕笑到:「施主,咱們繼續哈!你印堂黑中帶白,一生厄運連連,實屬命犯天煞孤星不假,但那黑中的一點微白,卻是你的一絲生機所在,切記啊!」
老道還不忘對又上來送菜的小二挑釁道:「怎麼樣,這段沒聽過吧,新詞兒,施主聽熱鬧,得滿足顧客……」
……姬殤胸中着實不爽,臉上已然布下數道黑線,將要發作。
「施主,你看看,你門庭黑線密佈,看來即將有凶事發生,你還是要早做打算啊。」老道扣着打結兒的鬍鬚,點頭說道。
姬殤攥緊了筷子,緩緩說道:「道長所言極是,我的厄運不能害了道長,還望您先走一步,如何?」
老道的表情好似真的厭惡一般,站起身來,晃晃悠悠答道:
「也是,我等清流之人,豈能被霉運沾染,既然酒足飯飽,在下告辭。」
看着老道下樓,姬殤心情好轉,心想世間之大,眾生百態,不想還有如此騙吃混喝之人。還在感嘆,卻又聽到老道飄渺的聲音。
「施主,天劍門的名聲在寒霜城可沒有那麼響亮,凡事慎言慎行啊!」
坐在對面的和尚猛然抬頭,向樓下瞟了一眼,繼續吃肉。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55s 3.945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