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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將盡 卷八:古墓謎雲亂生死,今人妙手泯恩仇 (四千大章)第八卷第十六章:山雨欲來

    「怎麼樣,這下你可跑不掉了吧?」朱煜錦走後,柳伶薇霸道的一把拽住向依靈手臂:

    「還不快帶我去玩兒。」

    「是啦是啦,」向依靈一笑,有些無奈的攬住柳伶薇,向江盛二人道:

    「江大哥、盛大哥,我們先去了,晚上見。」

    「理他們幹嘛,走吧走吧」柳伶薇連聲催促,便拖着向依靈走開了。

    隨後江盛二人便一同往向家吊腳樓走去。

    走着走着,盛於燼皺起眉頭:

    「晚上我可以不去麼?」

    江笑書一愣:

    「咋了?」

    盛於燼欲言又止,但隨後還是搖搖頭。

    「他娘的,什麼毛病?」江笑書罵罵咧咧道:

    「你記得你挺直接的來着,怎麼這會兒變得比小妞兒還嘰嘰歪歪?快說快說。」

    盛於燼這才道:

    「我不喜歡朱煜錦。」

    「哦?」

    「我先前就說過,他給我的感覺很怪」

    「嘖,又來了不是?不就是打架沒打贏而已嘛,不至於惦記這麼久吧?」

    盛於燼沉默起來。

    真是三棒子打不出個屁來。江笑書心中暗罵,隨後他一拍盛於燼:

    「我說,你最近怎麼老是神叨叨的?」

    盛於燼素知江笑書的本事——雖然經常不着調,可論推敲與思辯的能力,江笑書說自己天下第二,可沒人敢說第一。

    盛於燼想了想,隨後說道:

    「江兄弟,我最近在想一個問題。」

    「嗯。」

    「我是誰?」

    「你是盛於燼啊。荒狼八氏族人,身高八尺有餘,現住址益州康巴珠顯村,未婚未育,家裏有一頭牛、兩頭豬、八隻雞,隔壁是二娃家,你師父喜歡村口張寡婦」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盛於燼擺擺手,隨後認真嚴肅的說道:

    「我是說,在去掉這些東西之後,我是誰?我生從何來,死往何處?過去的我是什麼樣子的?未來的我又會變成什麼樣」

    這些問題在「他」出現後,便一直在自己腦海中盤旋,所以此時便一股腦問了出來。

    說完後,盛於燼長舒一口氣,隨後他有些期待的看着江笑書,等待回答。

    江笑書眼珠一轉,隨後笑道:

    「盛於燼,這些問題很有深度啊。想不到啊,你這傢伙還會想這些東西。」

    聽到江笑書對這些問題評價頗高,盛於燼立刻心熱起來——若是江兄弟能解決這些問題,我就不用天天胡思亂想了。

    「請講。」

    「一般來說呢,思考這些問題的,無外乎兩種人。」江笑書伸出兩根手指:

    「第一種呢,是閒得卵痛。」

    「安?」盛於燼聽見這莫名其妙的回答,追問道:

    「那第二種呢?」

    「閒得蛋疼。」

    盛於燼十分疑惑:

    「這有什麼區別麼?」

    「沒什麼區別啊。」江笑書咧嘴壞笑,隨後朝遠處山上的梯田一指:

    「我意思是,你要是真閒得慌啊,就去犁兩畝地。」

    「哈哈哈哈」看着盛於燼懵懂的模樣,江笑書終於忍俊不禁,捧腹大笑。

    盛於燼無語的嘆了口氣,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誒誒誒,別急啊。」江笑書搶上前來,一把拉住盛於燼:

    「你瞧,又着急了不是?我這兒有法子啊。」

    盛於燼扭過頭:

    「哦?」

    江笑書搖頭晃腦的吟道: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聽過這句話沒有?」

    盛於燼搖搖頭,隨後疑道:

    「杜康是誰?」

    「我一朋友。」江笑書煞有其事的說道:

    「他可是傳說中的萬事通,而且最喜歡替人排憂解難,不過呢,他這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想見他一面,要求可是苛刻得緊」

    「這要求很難麼?」盛於燼追問道。

    「嘿嘿說難也不算難,」江笑書神秘一笑,隨後拍拍盛於燼肩膀:

    「今晚吃飯的時候告訴你。」

    盛於燼點了點頭。

    說話間,二人已到向家吊腳樓下,江笑書心中暗暗好笑,可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說道:

    「嗯,那就說定了,今晚一塊兒去吃飯啊。我去睡個覺,你到時候記得喊我。」

    隨後他打個哈欠,便爬上了樓。

    一座風雨橋中,向依靈拉着柳伶薇坐下。

    「哇,先前沒細看,原來這風雨橋這般漂亮。」柳伶薇嘆了一聲,隨後她看見了上面的牌匾,她大奇:

    「哿嗡僦?好奇怪的三個字,這是什麼意思?」

    向依靈解釋道:

    「這是苗話的諧音。哿嗡就是龍潭,僦就是橋。咱們苗寨五座風雨橋上都有這種匾額,嘎銩僦是螃蟹橋,僦喲妃是情人橋,僦崬乧是學子橋,僦餸嗡是回龍橋」

    「原來如此,」柳伶薇隨後一指這幾座橋:

    「你們老祖宗眼力真准啊,這五座橋之間距離大致相當,白水河恰好被橋隔成了幾段,每一段都很均勻呢。」

    向依靈自幼長在苗寨,對風雨橋早已司空見慣,從未細想過這些問題,聽柳伶薇這麼一說,倒來了興致,抬眼一看,果然如此——弧狀的白水河如同一張弓,而五座風雨橋的位置,恰好將這弧弓均勻的分成幾段。

    不過她只是輕輕一笑,並沒有說出這個念頭。

    碰巧這時,遠方響起了一陣歌聲,打斷了二人的思緒。

    先是一道甜美的女聲:

    「東坡倒來靠西坡,犀牛望月妹望哥。犀牛望月朝東海,想靠太陽落西坡。」

    隨後一道高亢的男聲相和:

    「園中牡丹棵靠棵,月中嫦娥靠梭羅,妹無靠處來靠我,二人連姻幸福多。」

    向依靈拍手雀躍:

    「哈,他們倆終於成了。」

    柳伶薇聽出這正是那日初來苗寨時對歌的男女,她問道:

    「怎麼了?」

    「那是阿游和小曼。」向依靈十分高興:

    「他們倆已定情了,今晚就要成親。」

    柳伶薇大驚失色:

    「成,成親?」

    向依靈扭過頭:

    「是啊,你沒聽見他們對的歌麼?」

    柳伶薇臉一紅:

    「我可沒細聽,羞死人啦。」

    向依靈不解道:

    「阿游喜歡小曼,小曼也喜歡阿游,這種事為什麼要害羞呢?」


    柳伶薇瞪她一眼:

    「不害臊,難道你喜歡一個人,也這麼大大咧咧的說出來麼?」

    「不然呢?」向依靈理所應當反問道:

    「不說出來,他怎麼能知道呀?」

    聽着對方篤定的語氣,柳伶薇頓時語塞,半晌後,她才嘀咕道:

    「你們苗疆人真奇怪。」

    「那你們中原人嫁娶是怎麼樣的?」向依靈反問道。

    柳伶薇立刻滔滔不絕的說道:

    「當然是雙方父母提前商量;然後呢,聘書、禮書、迎親書,這叫三書;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這個就叫六禮。再然後是換庚譜、納文定,彩禮嫁妝等這些都弄完了,最後良辰吉日過大禮,才算真正成親了呢。」

    向依靈皺着眉頭聽完,隨後吐吐舌頭:

    「你們中原人真麻煩,成親說到底不就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嘛?這麼多彎彎繞繞,問這個問那個的,煩得人頭都大了。」

    柳伶薇生於世家,自幼耳濡目染這些禮法規矩,下意識的反駁道:

    「才不是呢。」

    向依靈微微歪頭,想聽聽柳伶薇的高見。

    誰知柳伶薇臉漲得微紅,囁嚅半天:

    「不對,那個那個,嗯哎呀,反正你說的不對。」

    反駁倒是反駁了,可真讓她說個一二三,她卻反倒啞火了。

    向依靈反問道:

    「照柳姊姊這麼說,如果你爹娘安排你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你會甘心麼?」

    柳伶薇一愣,皺着眉思索起來。

    向依靈續道:

    「柳姊姊不是最愛看俠義小說嘛?我聽你說過幾段,那些俠義之士哪有這麼多講究?不都是和自己情投意合之人成親了嘛?我瞧啊,他們倒更像我們苗疆人些呢。」

    隨後她指向歌聲的方向:

    「你瞧,成親就是一件很單純的事啊,阿游和小曼對過這首歌后,今晚小曼就帶着嫁妝住進阿游家裏去了,等到明年啊,他們就生個大胖娃娃」

    「向妹妹。」柳伶薇打斷了她,隨後朝她鄭重的點點頭:

    「一語點醒夢中人。聽你這麼一說,那些禮法規矩,好像除了能折騰人以外,是半點兒用處也沒有。」

    「這才對呢。」向依靈輕笑道。

    聽着遠處男女的對歌漸漸停息,柳伶薇突然想到一事:

    「向妹妹,原來你們苗疆人也有嫁妝這種說法?」

    向依靈點點頭:

    「從咱們苗疆女孩出生那天開始,媽媽就會用純銀替我們造一套婚衣,等到嫁人時,那套婚衣就是我們的陪嫁啦,當然只有一套婚衣也許不夠,我們還會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帶到丈夫家去。」

    一提到衣服,柳伶薇立刻兩眼放光:

    「啊,我要看你的婚衣。」

    「想得美啦。」向依靈戳她一下:

    「婚衣只有出嫁那天才能穿,在這之前,只有媽媽能看,別的人啊,就連爹爹都見不着呢。」

    「啊,這樣啊。」柳伶薇失望的撇撇嘴,隨後她又興沖沖的道:

    「那你別的陪嫁,總能給我瞧瞧了吧?」

    向依靈又搖搖頭:

    「不在我身邊,那東西和婚衣都放在眉喇婆婆那兒。」

    「是什麼東西?」

    「一朵靈芝。」

    「靈芝?」

    「是呀,我叫依靈。就是因為我剛一生下來,懷裏就抱着一朵靈芝。」

    「哇!好神奇。」

    「那當然啦。」

    「帶我去看看吧。」

    「才不要咧。」

    「啊?為什麼?」

    「什麼東西只要柳姊姊見過呀,就等於全天下人都見過了。我才不上你的當呢。」

    「向妹妹,我向你保證,我絕對呃,應該會守口如瓶的。」

    「這話說錯了,要把應該去掉。」

    「嘻嘻,好妹妹,我就知道你相信我」

    「然後呢,再把守口如瓶換成口無遮攔。」

    「好哇,你又笑話我」

    此時,某個隱秘的角落。

    「虺蛇,江笑書他們來了幾天了?」

    「兩天。」

    「我看那小子無聊得很,該給他們找點兒樂子了。」

    「您的意思是」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你說說,這個故事如何?」

    「屬下不敢妄言。」

    「你大膽說就是。」

    「屬下以為,這個故事略顯老套。」

    「說對了,可是——老套的另一個意思,往往代表着有效。他們大秦科舉考四書五經已考了三百來年,但《論語》裏的故事照樣經典得很。」

    「赤明大人高見,屬下立刻去辦。」

    「江笑書這廝狡猾得緊,那個盛於燼也不簡單,在巴郡就連豺狐鬼都着了他們的道,你行事可要小心些。」

    「多謝大人關心。屬下定會小心謹慎,將他們除去,為豺狐哥報仇。」

    「下去吧。」

    「是」

    屬下退去後,赤明轉過身來,衝着面前的人道:

    「司神醫,那個破了你家滅門案的人來了,一個讓人討厭的聰明人。可惜了,他馬上就會死。」

    對面之人挎着藥箱,鬍鬚半黑半白,耳垂有一顆醒目的黑痣,不是司神醫是誰?

    司神醫垂下頭,一言不發。

    赤明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想。那個破案的傢伙死了以後,會被埋在哪裏,對麼?」

    司神醫頭埋得更低了。

    赤明聲音突然變得森然:

    「只有你們這些對我教大業有用的人,才配被埋在這座回生的墳墓。而江笑書這個小賊,只不過是一隻嗡嗡亂竄的蒼蠅,他最大的價值,就是被我親手拍死。」

    司神醫跪下叩首:

    「小人願為我教赴湯蹈火,忠心天地可鑑,您本不必說這麼多的。」

    赤明擺擺手,司神醫便退了下去。

    走回住處,司神醫緩緩坐在了椅子上。

    不用眼睛看,司神醫也知道在暗處有人監視着自己,一旦他輕舉妄動,就會被人發現。

    上一次被發現提筆寫信,司神醫挨了三天的餓,那瀕臨餓死的感覺令他記憶猶新,斷然不敢再犯了。

    暗處監視司神醫的人當然也這麼認為——司神醫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連身子都沒晃動過。

    此時,一道莫名的嗚嗚聲從房外傳來。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大風颳到墓中通風口的聲音。

    同樣,所有人也沒發現,司神醫的指甲,此時正在椅子的底部輕輕的划動。

    要下雨了啊。

    他微微仰起了頭。

    江笑書,一個古怪的名字,希望我能活着見到你。

    大風還在不斷地刮着。一筆閣 www.pinbige.com



卷八:古墓謎雲亂生死,今人妙手泯恩仇 (四千大章)第八卷第十六章: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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