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簡是誰這件事已經完全超出了陳一帆的理解範圍。
這明明是個陌生人,但給他的感覺又無比熟悉,像極了今夜之前的媽媽。
眾目睽睽下,陳一帆主動又小心翼翼地拽了下衛簡的袖子,問:「哥哥,你和媽媽的感覺一模一樣嗎,可為什麼又和媽媽長得不一樣呢?」
眾人:「......」
行吧,還真說中了。
陳一帆還真認識衛簡,就是認識的方式有點奇怪。
許曄舟顯然是第一次見侯涅生忽悠人,外加天衡山的buff加持,她無比震驚地說:「我勒個乖乖,真有這麼神的啊。」
震驚不過一分鐘,許曄舟蹲得腿有點麻了,踉蹌着要站起來。
黑夜見狀過來扶住許曄舟,「姐姐,你慢點。」
許曄舟站起來活動兩下,又扭頭附在黑夜耳邊低聲問:「小黑,你們這管理局和天衡山的關係怎麼樣啊。」
黑夜反問:「姐,你有什麼事嗎?」
「二叔弄的那次相親黃了後,爸不知怎麼回事也開始催婚了。」許曄舟道,「剛剛那位算命算那麼准,要關係好也有路子的話,你拜託他給我算算唄,最好直接告訴我,我什麼時候能結婚,也好省得爸繼續瞎折騰了。」
黑夜沉默片刻,回道:「姐,那傢伙嘴裏沒幾句真話,你最好.......」
話說一半,黑夜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他立馬改口道:「我親愛的姐姐,我還有點事要忙,這件事我們晚點再說。」
說完,黑夜又朝霍斬蘭使了個眼色,不等許曄舟答應下來,就一溜煙跑走了。
霍斬蘭的動物本能告訴他,這許明淵的眼神絕對沒暗示什麼好事。
起初,許曄舟還不明白小黑的異常反應是為什麼。
一分鐘後,她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自己打電話叫小黑來撐腰,小黑來是來了,但卻是一起跟來的另一個人來解決。
此人為男,說話玄乎,小黑卻能聽懂,而且其他人明擺着不敢惹他,小黑卻直接稱說那傢伙。
剛剛,小黑話說一半又突然改口,然後跑了只能是......
那人是自家弟弟先前那男扮女裝的男朋友!!
許曄舟震驚地「啊」一聲,顯然反應過後被這件事給驚到了。
牧懷琴被許曄舟的聲音吸引過來,問:「許姑娘,發生什麼事了嗎?」
因為過于震驚而造成的失態,許曄舟先尷尬笑了一下,才問:「牧組長,我想知道我弟弟和.....」
「牧組長,你先去忙衛簡他們的事吧。」霍斬蘭突然插嘴道,「這邊我來就行了。」
不等牧懷琴答應,霍斬蘭又道:「反正手續已經辦差不多,該說的也都說了,其他一些無關緊要的注意事項,去找許明淵的路上,我再給她簡單說一下。」
牧懷琴想說你這急躁的性格真不會給人小姑娘嚇到嗎,但大事過去了,尤曉又還在氣頭,拳打腳踢的聲音已經再次傳來了。
還有一個對現狀完全不明的陳一帆,確實是這邊更需要自己。
牧懷琴無奈地點頭答應,又不忘提醒道:「你說話注意點,別嚇到人家。」
說完,牧懷琴牽起陳一帆的手,連笑帶哄又柔聲細語地領着他朝走廊更深處走去。
誰想牧懷琴剛走,霍斬蘭就壓低了一點分貝,道:「過來,這邊走。」
他剛剛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再見到許曄舟的反應時哪來有什麼不明白的啊。
這兩人尼瑪擱那搞地下情,然後現在全都跑了,把自己撇下來打掩護呢!
於是他這五個字,音量不大,但態度着實不咋地,甚至也不管許曄舟有沒有跟過來,說完就轉身自顧自地走到前面帶路去了。
許曄舟不明白這人態度怎麼這麼差,但偏偏對方個子高不說,黃褐色的眼瞳也凶得厲害,實在不像好脾氣、好惹的人。
此時,牧懷琴也走了,許曄舟望了望又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跟了上去,但卻怯生生地什麼都不敢說。
好在霍斬蘭雖然因兩人撇下自己打掩護的事感到不爽,但也沒打算真的遷怒許曄舟。
他刻意放慢腳步,沒讓許曄舟被遠遠落在後面。
走了段路等火氣消了點後,在快到一個路口拐角時,霍斬蘭解釋道:「稍微聰明點,前面左上角,抬頭看一下。」
許曄舟愣了下,又稍稍抬眼往上看去,只見岔口上方掛着一個木雕造型的攝像頭,攝像頭的紅燈亮着,鏡頭也正明晃晃地對準自己。
許曄舟秒懂霍斬蘭的意思,「哦哦」兩聲表示知道了。
珺省分局實在是太大了,許曄舟穿的小皮鞋也不適合長時間走路,走了片刻後,她就有些累了,想開口問還有多久才能到出口啊。
霍斬蘭先一步停下來,問:「你是要去找許明淵,還是直接出去。」
許曄舟想都沒想地答道:「去找小黑吧。」
「這邊走。」霍斬蘭扭頭朝另一側走去。
許曄舟跟在霍斬蘭身後,走了一兩分鐘就離開了分局主樓,又見這人在古色古韻的街道上目標明確地走着,顯然是知道小黑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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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曄舟想,小黑也沒說自己要去哪啊,這人是怎麼知道的。
剛知道世界上有異能這種東西,許曄舟難免有些好奇,她猶豫片刻,還是試探性地問:「你是怎麼知道小黑在哪的啊?」
霍斬蘭如實回道:「聞到的,我嗅覺比較好,尤其是晚上。」
許曄舟「哦」一聲,見霍斬蘭不似外表那般凶,又問:「這麼遠都能聞到啊,那小黑現在在哪?」
霍斬蘭想了下,回道:「再往前面走一段路,有個風景比較好的休息區,他應該在那裏。」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酆元,也在那裏。」
本想說要不慢點走的許曄舟頓時加快腳步,立馬超過了在前面的帶路的霍斬蘭,興奮道:「真的?!那必須快點過去。」
反正是二人坑自己在先,霍斬蘭當即加快腳步帶許曄舟過去。
他半點不擔心兩人會被許曄舟撞見,畢竟那小寵物五感比自己還強,指不定現在察覺到他們過來已經要跑路了。
另一邊,侯涅生也確是察覺到霍斬蘭正帶許曄舟加急朝這邊趕過來,他笑道:「小狼崽子氣不過,正帶你姐姐過來呢。」
黑夜又扯住侯涅生的長髮,眸色泛紅地威脅道:「那你還不快點說,別繼續兜圈子了。「
反正有顏司來背鍋,侯涅生過來時就把這裏的監聽監控給屏蔽了,二人也自然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而黑夜追問的事也很簡單,梁兮妍的事他到底用沒用異能。
梁兮妍身死確實是收拾衛簡這爛攤子最方便快捷的方式,甚至從各方面來講都可以是永訣後患。
黑夜不在乎梁兮妍是死是活,不說車禍了,哪怕立馬血濺三尺也無所謂,但這個死因絕不能是侯涅生用異能搞的,否則遲早有天會被局內的有心人發現,繼而以此和天衡山爆發矛盾。
見侯涅生還是眼眸含笑地望着他,大有就是不說的意思,黑夜的手開始稍稍用力,催促道:「你快點說。」
侯涅生笑着回道:「我說了我這人偏心偏得厲害,除了你,這世間無人值我破例。」
黑夜想起侯涅生是不會隨便使用異能的,換句話說,這人只會因自己去使用異能,他因自己而幫衛簡收拾爛攤子已經是極限了,絕不會因衛簡而用異能殺梁兮妍,那梁兮妍真是......
黑夜想明的片刻功夫里,侯涅生已是藉機將頭髮給揪了出來,又道:「所以她梁兮妍還不配我出手,她今夜會死單純是因果將至,命里有此劫罷了。」
「那你非說那麼玄虛幹嘛!?」黑夜又問。
侯涅生繼續笑着回道:「不這麼說,你怎麼追過來找我呢。」
黑夜又是一愣,侯涅生則趁機靠過來,將口罩的一側摘了下來,唇瓣貼在黑夜耳畔,用很輕很輕的聲音道:「和你姐姐見面的事,你不願便作罷,凡事過錯推給我即可。」
「無需顧忌,我當聽你,也一切依你。」
「另外......」
伴隨熾熱的吐息,侯涅生的低語清晰傳入黑夜的耳畔,又輕易地纏上心弦,扣動心門。
他又聽到這人輕笑着說:「他們快到了,以防萬一我就先走了,決定好了或者有事發生,記得隨時找我。」
下一秒,許曄舟激動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顯然是馬上就要到了,而侯涅生則瞬間消失不見。
又過了幾秒鐘,黑夜反應過來侯涅生這傢伙就是故意拖這麼久的。
他咬牙切齒起來,耳側的燥熱因這人算計好的偷跑行為在飛速消散,等許曄舟真正趕來時,連耳朵尖都冷了下來,不剩半點緋紅。
許曄舟見只有黑夜一人在這,不可置信地四處張望了好一會兒才無奈接受現實,語氣更是毫不掩飾的失落,「怎麼就小黑你一個啊。」
黑夜咬了咬牙,故作平靜地回道:「他有事要忙,早就已經走了。」
許曄舟還想再說什麼,黑夜見霍斬蘭頂着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悠悠哉哉走來,立馬岔開話題,「姐姐,你怎麼和霍斬蘭一起過來了。」
霍斬蘭的腳步一頓,心道大事不妙,只見許曄舟指向自己,又不假思索道:「他剛問我是直接回去還是來找你,我說來找你,他就帶我過來了。」
黑夜和霍斬蘭對視一眼,前者暗含憤怒,後者絲毫不讓。
下一秒,他們達成統一。
沒錯,全是那偷跑了的傢伙的問題。
許曄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但不等徹底想明白,她又被黑夜忽悠着,與霍斬蘭一同朝珺省分局的大門走去。
仗着許曄舟不是異能者,而霍斬蘭有耳目遠超一般異能者,走路途中,黑夜用極低的聲音問:「讓他給你當一天陪練,隨你打,如何?」
聲音飄入霍斬蘭耳中,他眼睛一亮,而後瞬間想明白這是小寵物不知道幹了什麼給許明淵得罪了,現在要直接擺明面上來訓他了。
有陪練是很好,只不過全天的話.....
霍斬蘭沉默一瞬,低聲回答:「半天,我只要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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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和許曄舟說完一句話後,唇瓣輕微動了動,直接當場拒絕,「不行,光晚上就只給一小時。」
霍斬蘭討價還價,「不可能,太短了,三小時。」
黑夜直接選擇對半砍,「一個半小時。」
霍斬蘭繼續討價還價,「兩小時。」
黑夜怒了,「半小時。」
霍斬蘭:「......」
砍價是你這麼砍的嗎?!
......
當夜凌晨一點多,站在天衡山山頂的侯涅生收到了兩條信息。
他瞬移回後就摘了金絲眼鏡,頭髮也披散開來,順帶嫌珺省分局的襯衫不舒服又換回了自己常穿的,連前天不知道仍哪去的手機也已經找到且充滿電放在了口袋裏。
因為不確定黑夜會有什麼安排,他也沒着急回復已經發了成百上千條信息的章文韶。
現在,侯涅生聽到短訊聲,即便大概率是章文韶睡前習慣性發的,也還是掏出手機看了眼。
這信息的確是黑夜發來的,但內容卻不是侯涅生想要的。
【抽個晚上給霍斬蘭當一個半小時陪練,時間、地點你來定。】
下面一條則是黑夜推過來的、霍斬蘭的微信名片。
五月的山頂氣溫還不算高,再加上凌晨時分,不時還會有夜風吹過。
此時,夜風輕輕吹起侯涅生的長髮,將他的輕笑聲吹去,淡在了深夜寂靜的無邊夜幕里,他自言自語道:「這是氣我丟下他獨自跑路了啊,脾氣依舊是不小......」
守在不遠處山頂藏書閣門口的小檀本來好好趴着趴,聽到侯涅生的說話聲後則立馬抬起頭,藏書閣也不守了,將飛行高度壓在只是龍爪離地的程度,快速朝侯涅生飛來。
如果說這天衡山上有誰最想見到侯涅生,絕對非小檀莫屬。
它見到侯涅生比見到自己真主人、親奶爸的趙玄之還要激動,激動到就差翻肚皮躺地上求摸摸了。
然而侯涅生自持是有家室的人,即便不是人也不行,他不可能去摸小檀肚皮的。
小檀在靈智只有幼兒時期的時候,經常因為這事撒潑打滾且賴在地上不吃不吃,侯涅生又偏偏冷眼旁觀,搞得山上不少人都以為他是小檀什麼不負責任的渣爹。
後來等小檀的靈智開化到少兒階段,它才理解侯涅生為什麼不摸他,於是學會了貼貼、蹭蹭、晃尾巴等一系列不算過分的親昵行為。
再到現在,靈智到了十五六歲的少年階段,小檀徹底學會了克制和保持距離。
它穩穩停在侯涅生身後半截手臂的距離,絕不觸碰侯涅生半點的同時又歪過脖子,低下腦袋,去看手機屏幕上的內容。
小檀是識字的,也自然看懂了手機上黑夜發來的內容,於是它發出幾聲微弱的龍吟。
連趙玄之都需要通過語氣和肢體動作才猜測小檀龍吟的意思,侯涅生則不需要,他直接就能聽懂,於是他沉默片刻,輕笑着回道:「你覺得我在難過?」
小檀又叫了幾聲,侯涅生肯定地答道:「沒有,他單純是在氣我撇下他提前跑路這件事而已。」
小檀繼續叫着,侯涅生回道:「等你再長大一點就懂了,有時候......」
話沒說完,黑夜又發了兩條短訊過來。
【衛簡、李凡香、還有悅瀾國際處理工作,以防萬一,我要跟着忙一段時間,出什麼意外情況的話,我會聯繫你的,到時候記得幫忙。】
【至於和我姐姐見面這事,我剛跟她商量了一下。】
黑夜似乎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對話框斷斷續續地顯示着正在輸入中的字樣。
侯涅生並不着急,只是低頭靜靜看着手機,小檀也不例外,靠在他身側,龍首威嚴,卻歪着腦袋,不時眨動兩下眼睛,活像個懵懂好奇的少年人。
然而還不等黑夜將信息發來,另一通電話先打了進來,小檀「嗯哼」一聲,也不管來電之人是誰,唇間吐出丁點星火以表示不滿。
「別鬧,他找我一般都是要緊事。」侯涅生說着當即接起電話,「餵。」
電話那頭,呼嘯的風聲裹挾着微冷的男聲傳來,「府君,我猜您應該有事吩咐我,現在您可以放心說了。」
侯涅生不答反問:「你現在在哪,風也太大了吧,端木隨。」
「平燕、信樽塔塔尖。」端木隨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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