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接通之後,電話那頭立馬說道:「許明淵,我是顏司,你跟那什麼酆元現在人在哪裏?我過去......」
「我們在興海。」白日回道。
顏司:「??」
我倆剛從興海過來,你倆又怎麼又跑回興海去了。
他壓下心底的疑惑,語速飛快,「先不管你們去興海乾什麼,我跟蕭問遠上午就到盛元了,已經把能跑的地方全跑完了,壓根找不到那什麼吞噬異能者。」
「我剛跟霍隊聯繫了,女子監獄那邊已經疏散完成,他會繼續在那邊守着,本來是想讓我們幾人先會合,然後一起找人的......」
剩下的話顏司沒說,畢竟一晚上的功夫,許明淵二人已經跑回興海去了,現在這樣還會合個屁啊。
「電話給我。」侯涅生朝白日伸出手。
白日將電話交給侯涅生,後者道:「因為右手的第二張嘴,吞噬異能者的身體結構不同於常人,任何標記和追蹤類的能力都對她沒有效果,哪怕成功標記上了也會很快消失不見。」
「而她的身份我們剛已經確認了,馬上就發過去,你們直接找人就行了。」
不等顏司開口答應,侯涅生又道:「你們負責找人,我們這邊會繼續往下查,她背後大概率有人指點。」
說完,侯涅生單方面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顏司:「......」
終於明白霍隊為什麼讓自己一定要罵他幾句了,這發號施令的語氣確實挺讓人不爽的。
沒過多久,白日將李凡香的資料發過來,顏司先是發了一份給蕭問遠然後才翻看起來。
花費幾分鐘將資料看完,蕭問遠隨口問道:「顏司,我們怎麼找人?」
顏司的【電感】無法發揮作用,最快的找人方式直接報廢了,且不說盛元市本身有多大又有多少人,現在正逢節假日,是旅遊高峰期,基本到處都是人。
哪怕知道了吞噬異能者的長相,要從人山人海里將她找出來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跟大海撈針差不多是一個道理。
「怎麼找?」顏司抬眼看向蕭問遠,笑得有幾分不懷好意,「當然是由你來.....」
蕭問遠瞬間明白顏司打了什麼鬼主意,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兩根煙。」顏司賄賂道,「只要不當着霍隊面抽,哪怕他嫌味道沖了要揍你,我也擔着。」
蕭問遠冷笑一聲,在心底不屑道我豈是兩根煙就可以賄賂的。
賄賂沒有效果,顏司轉而威脅道:「賬號,網線,二選一,選吧。」
蕭問遠:「.......」
他臉色陰了一秒,咬牙回道:「我選擇用兩根煙打發自己去找人。」
顏司笑着說:「這就對了嘛,一開始就這麼說不就好了嗎。」
傍晚五點多鐘,盛元市出現了不少打扮奇怪的人。
這些人着裝很樸素,放在人堆里毫不起眼,還戴着鴨舌帽等可以遮住半張臉的帽子。
之所謂說打扮奇怪,則是在這個陽光不刺眼的時間段,這些人都帶了一雙墨鏡遮住雙眼。
其中一人站在紅綠燈路口四處張望着,似乎在尋找着什麼東西,一個不注意被身旁經過的人撞了下肩膀。
他踉蹌幾步,墨鏡也歪了起來,下一秒他急忙抬手將墨鏡扶正,又小聲說了句「抱歉」。
他戴在右耳的藍牙耳機里,蕭問遠的聲音傳來,「以防萬一,墨鏡帶好。」
那人輕微地點點頭,等到綠燈亮起時,抬腳順着斑馬線快步朝前走去,然後漫無目的地在街道間來回遊盪。
盛元分局內,蕭問遠正坐在兩台電腦前聚精會神地盯着屏幕,同時右手還握着鼠標來回移動,左手也飛速敲擊着鍵盤。
兩台電腦,一台顯示的是盛元市地圖,上面標有幾十個個紅點。
另一台則同樣是地圖,只不過更為精細,而蕭問遠正將這個地圖來回放大和縮小,標上一個又一個記號。
不時,他還會抬頭看幾眼上方大屏幕上的實時監控。
他眸中呈現淡淡的死寂,在屏幕的白光下顯得更加駭人,帶有攻擊性的精神力也隨着散發出來。
一旁倚靠在牆上的顏司一直抬頭看着監控,似乎察覺到什麼,扭頭看向身後的工作人員,提醒道:「這邊交給我們就可以了,快出去吧,別在這裏繼續盯着看着,再看下去會出事的。」
工作人員打了個寒戰又抬手抹了下額角的冷汗,才開門走出去,關門時,他又道:「二位,有情況隨時記得叫我。」
等人走後,蕭問遠又切換幾次地圖,語氣聽起來有幾分窩火,「顏司,我上輩子絕對是欠你的,這種不當人的找人辦法也只有你能想出來。」
如果不能直接定位,那就換種方式找人,讓蕭問遠先對分局可用人員使用【囚籠】,然後再讓顏司對這些人使用【電感】標記。
每到一個新地方,【電感】的標記會飛速擴散,形成一個動態感知網,而網上標記顯示又立馬消失的人就是李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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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發現李凡香,就會由蕭問遠遠程使用【囚籠】,跟上去的同時最大限度保證人員安全。
也因此這些人必須帶着墨鏡,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有人要遠程上號了。
為了防止特殊情況,上方的大屏幕上分屏顯示這個地方的實時監控,顏司會一直負責盯着。
而蕭問遠則對盛元市的地圖進行細緻化標記,確保每一個角落都不會遺落。
這種方式和地毯式搜索沒有任何區別,唯一的壞處就是比較費腦子。
當然,費的肯定是蕭問遠的腦子。
顏司繼續抬頭盯着實時監控,隨口回道:「當然,不然哪能這輩子讓我給你又當爹又當媽的。」
不等蕭問遠繼續回懟,顏司又道:「抓緊找人吧,盛元的面積可不小呢。」
「你也知道盛元不小啊!」蕭問遠咬着牙,眸中的光彩又退去些許,「再這麼玩下去,我腦子哪天遲早會炸掉。」
「知道了,知道了。」顏司理了下耳畔的碎發,語氣無比敷衍,「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嘛,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
」大不了哪天你想見那錦鯉了,我直接幫你線下找人還不行嗎?」
蕭問遠深吸一口氣,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說了,我倆只是網友。」
顏司:「......」
嘶,我這嘴硬的臭兒子。
但凡不是在工作,我非得電你幾下。
在顏司和蕭問遠壓榨腦力找人的同時,白日和侯涅生已經到達江省遷州市了。
二人在離開醫院後,飛速跑完了李凡香的住所和公司,連何蕊去的幾個借錢的地方都沒有放過,可惜都沒找到什麼有用線索。
她們公司那邊的人說何蕊關係好的、有可能借錢的人都問了一遍,說之後還錢但卻突然失蹤了怎麼都不能聯繫上。
孤兒院的院長則告訴二人,何蕊確實來找過自己借錢,但是因為現在國家福利減少,孤兒院的孩子數量增加,他實在拿不出多餘的錢借給何蕊。
何蕊來了幾次他都是拒絕,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
李凡香慘無人道的復仇行為,還有何蕊的離奇失蹤,二者肯定存在某種聯繫。
因此,白日和侯涅生在興海調查無果後就去了李凡香的老家。
貝岑煙給出的調查資料也顯示,李凡香的父母就葬在遷州市附近的墓園裏。
他們先去了李凡香和其父母的住所,那個承載三人幾十年回憶的家在一個月前被以超低價賣了出去,此時裏面早已換了人入住。
住戶告訴他們,自己是從房產中介買的房子,壓根就不認識上一任房主。
在關門前夕,白日抬眼看向屋內,飛速打量了一下屋內的陳設。
之後,他們又敲響隔壁幾家的房門,問起李凡香一家的事情,這些鄰居在提起這家人的時候臉上都露着笑容,嘴裏念叨着是個幸福的一家三口。
緊接着,他們又去到房產公司,找到給李凡香壓低房價的中介,中介沒想自己只是壓低價格居然就會讓人上門來調查。
這中介嚇得把該說的、不該說的,一下子全說了,最後還將李凡香當時簽下的合同也交了出去。
合同上附有幾張房子的照片,白日大致看了下,剛剛的房屋陳設能看出原本的模樣,但終歸不是原本的樣子了。
這個遮風擋雨,承載回憶的家終究因為一場人為的車禍支離破碎。
走出中介公司後,白日抬眼看向侯涅生的頸間,輕聲問道:「這本是個很幸福的家庭,她當時一定很絕望吧。」
「不清楚。」侯涅生如實回道,「畢竟別說幸福的家庭了,我以前連個家都沒有。」
「那天衡山呢?」白日問,「那裏的生活幸福嗎?」
「我其實不太懂幸福的定義和界限。」侯涅生說,「在那裏,不說拉幫結派,大多數人只要碰到一起,然後聊起來,肯定會演變成鬥嘴和吵架。比起切磋,我們互毆的次數更多,但誰都打不過我,不過也沒人真的下死手就是了。」
白日點點頭,黑曜石的能力褪去,他感知到的情感重新消失不見,只是平靜地說道:「你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吧。」
侯涅生沒有直白回答,但伴隨落日的餘暉,一道很輕很輕的笑聲飄入白日耳畔。
因為接近傍晚時分,大街小巷到處都是行人,侯涅生完全找不到無人的地方使用瞬移。
他又查了下導航,發現墓園園區離這裏只有幾公里,算不上遠,以二人的腳程也花不了多少時間,索性就直接走過去。
或許是又說起關於天衡山的話題,再加上黑夜還沒問完就被這次的突發事件打斷了。
去往墓園的途中,白日主動開口,問:「當年脫離的時候也不容易吧?」
白日說話向來簡單,饒是侯涅生第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他愣了一兩秒,才道:「其實也不算難,可以說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白日道:「但你說花了三年才成功脫離。」
被白日這麼一提,城堡里的黑夜也猛然反應過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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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當年的啟神殿已經獲得救駕皇恩了,只要他們想,馬上就能脫離出來,為什麼還要專門等到三年後呢?
侯涅生沉默片刻,如實回道:「肉體更替有長短不一的時間間隔,這會導致靈魂的記憶出現隔斷。而被阮暮雲賦予異能的那人,她的肉體更替不再需要時間間隔,於她而言死亡即為新生,也因此她的記憶永不間斷。」
這就是特殊型輪迴異能,某種意義上說,她是除我之外,另一位接近永生的異能者。」
話音落下,白日沒來由地想到先前章導口中所說的率領舊部的無名女將,不等他開口,只聽侯涅生又道:「但輪迴有個非常可怕的弊端,她肉體的壽命只有二十四年,也就是她獲得異能時的年歲。」
「只不過.....」話音一轉,侯涅生平淡的語氣里多了些許笑意,「只要用好了,這個弊端也會成為絕對的優勢。」
他的語氣重新恢復平淡,緩緩解釋道:「當年天衡山想要成功脫離,必須讓大臨處於太平時段,不需要我們繼續當大臨皇帝的刀,所以我以鍾延的身份攝政的同時為臨空鋪墊好了所有基礎,只需要等他真正掌權後,有人將這些東西告訴他,大臨王朝就能逐漸走回正軌。」
「輪迴異能者就是負責告訴臨空的人,三年的時間裏,對臨空而言,她成了亦師亦母,於是年少的臨空起了貪念,他想要輪迴異能者繼續留在他這邊,也就是讓天衡山繼續為他,為大臨效命。」
「但我說過,只要用好了,輪迴的弊端會成為絕對優勢。輪迴異能者在肉身將死的那一天於正殿之上,請求臨空允啟神殿自由,不再效忠皇室,並在臨空要開口拒絕時自刎於大殿之上、百官眼前。」
「她死前還告訴臨空,我命歸大臨,此舉有違皇命,當是以死謝罪,只望陛下成全吾等後輩,允他等自由。」
太陽與地平線相交,赤紅的餘暉將侯涅生的眼眸映成了血色,是種渲染了瘋狂和殘忍的可怕色澤。
侯涅生說:「那一刻,忠孝、仁義、皇威......所有的條條框框都將臨空逼到了絕路,無論他想不想,他都只剩同意這一個選擇了。」
他的語氣依舊平淡,但說出話語卻比隆冬暴雪還要可怕,極寒刺骨,冷滲靈魂。
不說旁人知曉後會如何,饒是黑夜都驚得連心跳都慢了半拍,這壓根就不是正常瘋子能想出來的手段。
也就這短短一瞬間,交替開始了。
黑夜站在城堡入口處,用略帶血色的眼眸看向白日,問:「你有什麼看法嗎?」
「對於一件已經過去一千多年的事情,我的看法毫無意義。」白日平靜地說道,「不說他的手段如何,這個結果應該也是我們想要的吧。」
大多數時候,黑夜可以通過惡意感知來確定某些東西。
但白日不行,他只能根據手頭的線索進行推測,而因為內心的空洞,不是所需的東西,他絕對不會去思考。
可一旦思考,他得出來的答案百分之九十九是肯定句的正確答案,但現在他的語氣里多了應該的字樣,似乎連他也不確定了,在尋求一個肯定的答覆。
黑夜當即設想一下,天衡山、也就是過去的啟神殿不在了,他會怎麼樣呢?
只一瞬間,血色佔據黑夜的整個瞳孔,憤怒、絕望.....各種陰暗的情緒充斥在他腦中,好似他將漂泊無依,再無歸途。
無關善惡,無論對錯,人生一旅,遠離來處,追尋去處,來去皆無則若浮萍飄落。
他心底盪起層層名為眷戀的漣漪,似乎知了來處也有了去處,在人間的一隅就此長留。
明明還在交替的長道上,他耳畔卻幻聽似的,聽到一聲聲遙遠的呼喚,在喚他歸來,喚他歸家。
黑夜第一次這般渴望去往一個地方。
明明是從未去過的陌生之所,靈魂卻又那般熟悉和眷戀,熟悉到交替結束後,他眼底的血色立馬退去,哪怕跨越千里,目光也準確看向天衡山的位置。
老樹、夜燈、天穹......明明什麼都看不到,但他卻如釋重負般笑起來。
在笑容里還夾雜一絲惡意,只聽他低聲自語道:「白日,換做是我也會那般去做。」
侯涅生不太明白黑夜此時的想法,但他同樣朝天衡山的方向望去,他知曉明淵的能力又覺醒了一點,天衡山大概率也因此又出了什麼異變。
此時的天衡山還未到歇業時間,不少遊客還在半山的中殿祈福和遊玩,又或者買個極具古韻的平安符。
「啊!」突然,一個遊客女孩驚呼起來,她指着遠處的山林,不可置信道:「快看吶。」
同一時間,所有人都朝山林望去,初夏時節的密林葳蕤繁茂、翠色如玉,而早已凋落的春花竟是又一次在枝頭綻放開來。
眨眼間就完成了抽芽、生長、乃至盛開的全過程。
漫山遍野的春花五顏六色,它們在月下搖曳,在風中歡舞,似乎是喜悅,又或者是興奮,但總歸是過分的美好和愜意。
又一陣清涼的夜風吹過,春花帶來溫和與淡雅的香氣,在輕柔如紗的月光下落滿天衡山的每一寸角落,充滿了眷戀與渴望。
所有人都看呆了,被這奇異而美好的景象深深吸引,再無暇顧及他物。
只有一個人例外。
允棠氣沖沖跑到後山,確保無一人聽到後,掏出手機大喊道:「侯涅生!你他媽又說了什麼或者幹了什麼啊!?天衡山開花了!跟發春似的整座山都開花了!」
「能不能管好你那欠抽的嘴和手!有點自制力行嗎!別人家問什麼你就說什麼!」
「這種事情再他媽有一次,老娘給你馬甲全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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