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當真是很喜歡江旭,都不需要其他人開口,江旭一人保證後,她就樂呵說了起來。
「奚韜他們那島是真的偏,要不是二十三年前的大浪,都沒人知道原來海域邊線居然還有座小島。」
「那天早上,大家都開着漁船返航,後面突然掀起了大浪,聽我老頭子說那浪有幾百米高,真打到岸上,別說是港口了,半個城市都得沒。」
「以前也沒個手機,老頭子連遺言都來不及留給我,他看見大浪當場就兩眼一閉,放棄等死了,可等半天大浪就是沒打過來,他睜開眼一看,發現浪居然被破開了。」
老闆娘似乎怕幾人不信,便比劃邊說:「我當時在岸上沒親眼見着,老頭子給我說的時候我也沒信,可那天出海的所有人都這麼說,我才不得不信。」
「他們說啊,那浪大到把天都遮住了,昏丫丫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可浪中間突然就劃開了一道線,劃開的那道線像光一樣快速往兩邊擴散,老頭子他們就眼睜睜看着大浪平息,天海分開,風平浪靜到剛剛的一切仿佛只是個錯覺。」
「奚韜他們的島就是大浪後在海域邊線出現的,奚韜也是之後沒多久來港口的,我們才知道那島真不是老頭子他們眼花,而是真實存在的,島上還有居民在住。」
她見岑憬幾人呼吸都慢了半拍,又道:「反正啊,你們這些小年輕可能不信這些,但這都是老頭子他們當年親眼所見,奚韜那島也切實救過我們這所有人的命,不管我們有多好奇,島上有多少秘密,就沖這份恩情,我們也不能隨便去打擾人家。」
老闆娘也知道自己話多了,她伸手在圍裙上抹了抹,手搭在門把上邊開門邊說:「我們這邊呢,靠海吃海,以海為生,說難聽點就是全靠老天爺賞口飯吃,所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誰知道大海上是不是真有什麼神秘生物。」
「阿姨也勸你們一句話,人吶,無論如何,還是要對自然抱有敬畏之心的。」
老闆娘推門剛走一半,就聽江旭問道:「阿姨,叔叔現在還捕魚嗎?」
「捕啊。」老闆娘扭頭回道,「但現在有休漁期了,八月才開海,才能開船大規模捕魚,這不我倆又開個小餐館,維持一下家用嘛。」
她又問:「小朋友,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只不過你敬畏自然時,自然亦會庇佑你。「江旭笑着說道,「阿姨,今年開海的時候,你們會迎來前所未有的大豐收。」
老闆娘不知異能者的存在,只當這是江旭的美好祝福,笑道:「小朋友啊,阿姨借你吉言了,看在你說話這麼好聽的份上,阿姨再給你們免費加個小炒啊。」
等老闆娘關上門後,岑琛將腿往前一伸,玩笑似地問道:「我假設一個問題,如果那大少爺就是當年破開大浪的異能者,我們晚上群毆有多少勝算?」
謝翊川肯定且無情地回道:「零。」
岑憬也快速跟着補了一刀,「幾百米高的寬浪,我們合力或許能破開,但絕不可能像老闆娘描述里那般輕鬆,所以如果真是同一人,我們群毆估計也打不過的。」
江旭沉默片刻,笑着提議道:「那現在換一下,我們去當嘉賓,放天衡府君去找大少爺還來得及嗎?」
那句話叫什麼來着,我缺的不是天賦,而是時間。
真再有個二十多年,岑琛覺得自己肯定不輸那個破浪的異能者,可惜他沒地方去偷這二十年。
而更讓幾人細思恐極的是,倘若那大少爺真是二十三年前破浪的異能者,強到這種地步的都搞不定弄出怪魚的異能者。
他們過去真就是奚韜說得那樣,年輕人逞一時之勇,白白丟了性命。
於是,岑琛玩笑似的話語給眾人今夜的登島計劃又披上很大一層的陰霾。
良久,謝陽蟄冰冷的話語率先打破僵局,「換個思路,許明淵還跟我們在一塊兒,晚上真打不過了,會有人趕過來救場的。」
白日:「......」
到底誰是誰的後援團啊。
「還有一個問題。」岑憬突然想起某個關鍵點,抬眼看向白日,「許明淵,我記得你說過謝翊川很怕侯先生的,怕到連在他面前正常站立都做不到,但為什麼謝翊川現在又完全不怕了。」
「我也不清楚。」白日垂眼望向手機屏幕。
鏡頭裏,侯涅生剛藉口要去上廁所,暫時脫離了男嘉賓隊伍,也擺脫了直播鏡頭。
白日道:「他應該猜到我們這邊有麻煩了,馬上就會給我們提示的。」
話音落下,白日手機突然響起短訊提示音,正是侯涅生借上廁所的短暫時間發來的。
白日點開信息彈窗,將侯涅生發來的短訊展示給眾人看。
短訊一共只有十個字。
【停止,汪宇航,古方鎮,時間】
四個詞,第一個很好理解,大概率是讓他們想辦法把直播停掉,但後面三個......
岑琛盯着提示短訊看了半天,率先發出靈魂質問:「不是,這算什麼提示啊,他都藉口上廁所了,就不能多發幾個字說明白點嗎,打字又不會被人聽到短訊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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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情況,直播肯定不會拍人上廁所的,侯涅生也確實打算借上廁所把現在的情況和白日講清楚,只不過剛打幾個字謝翊川就進來了。
他沒有因侯涅生曾經的行為產生半點恐懼,反而朝侯涅生笑了起來,語氣也像認識多年的好友,「好久不見啊,剛剛人有點多,一直沒有機會和你單獨打聲招呼,侯影帝。」
他着重強調了影帝兩個字。
侯涅生像是聽不明謝翊川話里的挑釁,禮貌且疏離地反問道:「謝先生,我要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吧?」
可他如謝翊川一樣,着重強調了先生二字。
謝翊川嘲弄地笑了下,邊轉身離開邊道:「侯影帝,你這演技可比以前進步太多了。」
侯涅生跟在謝翊川身後,回道:「我不知道謝先生是如何知道我以前演技怎麼樣的,但還是謝謝你的誇獎了。」
前方的謝翊川氣得腳步一頓,恨不得直接當場弄死侯涅生。
這要是以前戰亂時期,謝翊川或許真能這麼做。
可惜這是個和平年代,對方還是知名度超高的影帝,管他是不是異能者,有沒有當年的那些記憶,要弄死他就必須偽造成意外事故,否則哪怕有異能傍身,他也很難把自己撇乾淨。
另一邊,白日就是再了解侯涅生,也想不明白對方這封短訊到底是什麼意思。
於是,他直接打電話給短訊里唯一一個活的提示——汪宇航,讓他來解答。
接到電話的汪宇航聽白日快速說明情況後同樣是一臉懵逼,他想了片刻,道:「說實話,我也沒搞明白府君是什麼意思,等我去問問棠姐,她應該能懂。」
汪宇航現在還是全網黑的狀態,白天天衡山對外開放時,他只能待在中殿後的寢室里防止被人看到。
不過天衡山上還有另一位不可見光的存在。
不可見光就算了,那人還偏偏閒不住,在汪宇航回山後,便把自己白天的藏匿點從藏書閣換到了寢室。
於是,汪宇航還正講電話,勒無終突然就從他身後冒出來,聲音沙啞蒼老,語調卻異常戲謔,「是府君那非常可愛的小對象呀,您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電話兩端把這話聽一清二楚的眾人:「?!」
這是什麼老變態啊,他知道自己調戲的是誰不?
汪宇航也被勒無終嚇了一大跳,扭頭驚道:「勒無終,你不是在看隔壁屋看直播嗎,怎麼突然出來了?!」
「聽到非常可愛的聲音,我為什麼不能過來看看。」勒無終奪過電話,問道:「您有什麼需要嗎,是殺人放火,還是毀屍滅跡?」
不等白日回答,勒無終又道:「開個玩笑而已,我聽到您要找棠姐了,剛已經幫忙通知過了,所以看在我幫忙的份上,可以讓我再看一看您那漂亮鮮活的血紅色眼睛嗎?」
勒無終這話是變態了點,但遠沒有黑夜那晚聽到的變態,白日勉強能接受這些話的衝擊,還算平靜地回道:「勒無終,現在白天,你看不到的。」
「這樣啊,那還真是遺.......」
勒無終還未說完,允棠憤怒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勒無終!我說過多少次了!不准隨便使用異能!」
「棠姐,對不起。」勒無終坐在椅子上,像個犯錯的孩子乖乖道歉,又將手機遞給允棠,「棠姐,我也不想的,可我跟汪宇都不能出去,明淵又有事找你,我只能這樣了。」
允棠生氣歸生氣,但一聽是白日有事找自己,還是先接起來電話,「喂,是我,有什麼事嗎?」
她拿着手機往乘涼的小院走去,坐到石凳上沒多久白日也差不多講完了。
允棠冷嘲熱諷道:「誰叫那傢伙老喜歡湊熱鬧,給自己湊出事了吧,活該他現在孤立無援。」
允棠罵了侯涅生一句,心情瞬間暢快不少,這才慢慢給白日他們解釋道:「汪宇航在古方鎮的記憶被人造假了,可除了汪宇航,在其他人眼中假記憶里的事情也真實發生過。換言之,在古方鎮時汪宇航曾被人頂替過且沒人察覺到異常。」
「幻境類的異能有很多,但能給記憶造假的異能只有一個,特殊型記憶宮殿異能。」
「除去某些動物型異能者可以根據動物特性進行暫時性偽裝,能完美偽裝成他人而不被任何人察覺的異能也只有一個,特殊型擬態異能。」
「記憶宮殿這個異能跟我的異能都衍生自同一位異能者,所以兩個能力也有一定的重合性,其中就包括針對靈魂的虛空對話。」
「虛空對話的本事那傢伙也有,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一邊參加直播,一邊隔壁與你們對話,現在用發短訊的方式給你提示就證明他確定記憶宮殿異能者也在綜藝嘉賓裏面。」
「當然啦,還有更壞的一種情況。」允棠有些惡劣地笑了下,「只要拿到目標人物的鮮血,擬態異能者可以實行完美偽裝,這可比記憶宮殿異能者混進來方便多了,搞不好現在嘉賓裏面有三個人要聯合起來搞死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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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說完,她又笑着補充道:「忘了,島上還有一個製作怪魚的異能者,所以是四搞一才對。」
岑憬幾人:「.......」
這位天衡山的二當家為什麼這麼開心啊。
「謝翊川呢?」白日又問,「謝翊川為什麼突然不怕侯涅生了。」
允棠反問道:「你知道那傢伙是怎麼推出記憶宮殿異能者在嘉賓裏面的嗎?」
她自問自答道:「靈魂會銘記當世肉體上極為深刻的人或事且不會因肉體更替而消失,而當肉體更替後,這些被靈魂銘記的東西就會表現為個人無法解釋原因的感情,這也是謝翊川會怕傢伙的原因。」
「化解的方法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知曉自己為何產生這種感情,說簡單點就是擁有前世記憶,那傢伙就是因為謝翊川不再怕他了才能推出我剛說的那些東西。」
「你不擔心他嗎?」岑憬疑惑地問,「聽前輩你這麼說,侯先生那邊現在應該很危險才對。」
「擔心那傢伙?」允棠不屑道,「我跟你們說句實話,質疑那傢伙的臉都別質疑他的實力,他只是不能正兒八經出手而已,不然弄死那些傢伙和你用腳踩死只螞蟻一樣簡單。」
緊張的氣氛給允棠一句話懟得瞬間消失不見,畢竟他們壓根就質疑不了侯涅生的長相。
而這時允棠又笑了起來,無論她的靈魂有多年長,這副肉體不過是十六七歲的青蔥少女,這笑聲悅耳清脆,蘊含了鮮活的朝氣,蓬勃的生命力。
「不過規矩和束縛對他來說可有可無,守不守的全看他心情,而天衡山也是不輕易插手,非是不可插手。」允棠笑道,「管理局不罩你們,自有天衡山來罩,因此你們無需憂慮過重,事事斟酌,想做什麼就放心大膽去做吧。」
這話直白翻譯過來就是此次行動有侯涅生和天衡山兜底,你們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明白允棠話里深意的岑琛痞笑着調侃道:「難怪顏司現在敢這麼囂張了.......」
「對了。」電話那頭,允棠又道:「你們旁邊沒外人吧。」
話題跨度有點大,白日不明所以地回道:「沒有,怎麼了?」
「我讓汪宇航去給你們送點東西,一人一個隨身帶着,那東西可保你們七日之內不被那個記憶宮殿異能者窺探或篡改記憶。」允棠朝存放道具的儲藏室走去,拿東西時又想起什麼,問道:「你那邊幾個人?」
「五人。」白日回道。
「好,以防萬一,我給你們拿六個。」允棠走到一半,又順着門縫瞥了眼人擠人的中殿,道,「沒別的事,我就先掛了,今天遊客挺多,前面挺忙的。」
不等白日說好,允棠已經掛斷了電話,沒過幾秒,汪宇航憑空出現在包廂內。
被好幾道視線瞬間集火的汪宇航尷尬地抬手,「各位,上午好啊。」
岑琛下意識不待見這人,朝他伸出手,沒好氣道:「東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汪宇航無語地看了岑琛一眼,將六個小香囊遞到岑琛手上,然後瞬間消失不見。
「給。」岑琛將香囊隨手扔給眾人,多出來的那個也扔給了白日,「許明淵,你拿兩個吧。」
淺藍色的香囊很小,上面還繡了朵盛開的海棠花,就配色來看衝擊性有些大,但兩者卻完美相容,散發的香味很淡卻出奇地好聞。
讓白日來形容的話,這香味仿佛大雨過後,落滿雨珠的海棠花緩緩從枝頭落下,整朵落到了小水泊里,漂浮在水中進行最後一次盛放。
雨過天晴,花開更艷,有種沁人心脾的清新,可落雨無痕,落花無蹤,清新之下還股淡淡的哀傷,仿佛在遺憾着什麼。
白日怔怔地望着香囊,仿佛被勾起了很久遠的回憶,卻因少了塊鑰匙怎麼都無法想起來。
恰巧此時,老闆娘打開包廂大門,「幾位小帥哥,特色燒魚來嘍。」
這聲音成功將白日的思緒打斷,待老闆娘走後,岑憬低聲道:「死禿鷲,我似乎明白了.......」
岑憬話沒說全,但岑琛明白他想說什麼。
當肉體更替,被靈魂銘記的東西就會表現為個人無法解釋原因的感情
而這香囊給他們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那時在都省分局,侯涅生不是邀請他們去天衡山,而是他們本就屬於天衡山,天衡山也歡迎他們隨時歸來。
這本該是件又悲又喜的事情,岑琛卻拿着香囊,異常煞風景地問:「許明淵,天衡府君究竟活了多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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