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夜徹底來臨時,界橋村被籠罩在無邊無盡的灰暗裏。
頭頂的月光遙遠而微弱,讓錯綜複雜的小巷變得更加幽暗詭譎,像是城市井蓋消失後才能瞥見的下水道神秘一角,陰冷骯髒不可見光,隱隱約約中還有悉索的詭異腳步傳來。
靠近田邊的三層平房內,被關在房間裏鎖住手腳的許明淵悠悠睜開眼。
頭頂的燈光刺眼無比,他微微眯起來環視四周,房屋封閉沒有窗戶,整體空曠沒有任何家具陳設,旁邊陳飛鳴四人也都捆住手腳,仍在昏迷之中,地上散落着裝禁制頸環與匕首的彈珠。
不用摸都知道手機被收走了。
因為白日很完美地執行了岑憬的計劃,以至於現在交替過來,黑夜的頭依舊昏沉沉,還隱約有些刺痛。
他黑曜石般眸中閃過一抹血色,「岑憬,你這該死的黑貓,別讓我哪天抓到你把柄。」
岑憬的計劃很簡單,通過沈書爾那邊受害人的證詞與黃穎彤這幾個孩子的失蹤過程,拼湊出完整的犯罪流程。
通過恐怖傳說吸引人前往,然後通過邀請吃飯住宿等手段,將人迷暈並徹底留下來。
如果只是這樣直接闖進來救援就行了,但對方還有個能傳送人的異能者,說不定界橋村內還和別的地方聯通。
這點在許明淵來到村口時得到證實,既然車子無法接近界橋村,中間長達一小時的路程都要腿走,那村內肯定有特殊的傳送手段。
許明淵的任務很簡單,假裝被恐怖傳說吸引,然後故意中招,以受害人的身份進入與古方鎮聯通的特殊地方,之後再內部進行破壞並想辦法與外界聯繫。
這個任務需要執行者具有極高的機敏性以及單兵作戰能力,岑憬可以做到,但時間上來不及,等他趕到分欄縣進入大山,計劃必然會晚上一天。
這種情況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險,尤其那幾個剛失蹤的孩子可能也因此徹底步入地獄的深淵。
而現有人員中,白日和周澤錦達不到要求,但黑夜可以,於是就有了最開始的兵分兩路。
由還是白日人格的許明淵進入界橋村,之後趕在夜晚到來前中招昏迷。
而關於中招後如何清醒過來,這點很好解決。
無論是否清醒,到達時間交替都會開始,城堡大門必然會打開,即使昏迷也會被送至城堡內或外。
換言之,交替後,黑夜會接替身體醒來,即使到時候身體還處於麻痹狀態,憑藉他本身的超高精神值肯定也能在短時間內恢復。
作為許明淵的教官,岑憬也知道這點。
至於另一種情況,即為在交替之後才被邀請吃飯,岑憬的原話是:「你隨機應變吧,我相信你肯定有辦法的。」
聽到這四個字,當時還處在體內的黑夜恨不得當場天黑,然後大罵岑憬一頓,順便拒絕這過於傻缺的任務。
然而現實沒有如果,計劃進行很順利,黑夜成功被帶了進來,甚至偽裝成彈珠的武器也直接扔在他旁邊。
黑夜看向地上的彈珠,嘴角扯出一絲笑容。
夜晚會滋生惡意,更何況是黑夜本身,他對惡意這種東西極為敏感,在還未交替時就能感受到界橋村中可怕的惡意。
那惡意無窮無盡,從村民偽善的皮囊中滲出來,仿佛有了實質般飄散在空中,每一寸土地,每一滴河水,都充斥着惡與怨。
這些東西不停地刺激着黑夜,他眸中的血色越發明顯,是一種渴望鮮血與毀滅的可怕破壞欲。
休息不過幾分鐘,黑夜抬手摸向裝載匕首的彈珠,輕而易舉地將手腳上的繩子砍斷。
片刻後,他站起來活動兩下手腕,頭依舊有些渾身,身體也有些發麻,但總得來說戰鬥不成問題。
他撿起匕首拿在手中,又將散落在地面的其餘彈珠裝進口袋裏,靠在門上喘息幾下後沉下心來閉眼傾聽。
察覺不到外面有任何聲響後,黑夜將手放在門把上準備推門出去。
出門前,他想到岑憬早上的吩咐,心裏嘟囔道憨憨那邊應該沒問題吧。
周澤錦的任務比白日更簡單,在縣警局門口坐一天,晚上交替時,黑夜沒發信息過來,就帶警察先一步前往界橋村,帶領警察在村內找人藉此給黑夜拖延時間。
在岑憬的設想中,界橋村的人不可能直接與警察撕破臉,肯定會盡最大可能穩住周澤錦。
如果撕破臉,周澤錦就會立馬發動異能,將警察保護起來的同時,在界橋村里製造混論。
此時,周澤錦因為沒等到黑夜的電話,正在縣警局中請求他們一起去界橋村找人,但無奈沒有實質證據,再加上路途遙遠,這些警察根本不打算跟周澤錦進山。
好在一個年輕警察走過來,打了個圓場:「畢竟一起出來玩的朋友失蹤了,着急是難免的,你們要不想去啊,我陪他去一趟唄。」
周澤錦見有人願意一起去了,笑着說道:「謝謝你。」
「應該的。」年輕警察說,「那地方我聽過,挺遠的,還都是山路,我騎摩托帶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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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說完,身後一個老警察提醒道:「那地方不是遠,是很遠的,大晚上你真要去啊。」
「放心啦,沒事,又不是沒去過。」年輕警察說着拿起一串車鑰匙,沖周澤錦招招手:「帥哥,走吧。」
周澤錦跟年輕警察身後,走出警局後問道:「對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范雲浩。」叫范雲浩的青年警察說完坐上摩托車,又扭頭看向周澤錦道:「快上來,咱們抓緊出發了。」
「來了。」周澤錦不疑有他,跟着坐上了摩托車。
許明淵不知道周澤錦也進展順利,他以為外面沒人輕輕推開房門,沒想外面不是沒人,而是房間的隔音效果正好,剛出去就跟負責看守的范開撞了個正着。
那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彼此都有些不可置信。
下一秒,「快!有........」
「咣當」一聲,范開剛開口就被許明淵放倒在地上,直接昏死過去。
「房間隔音還真好啊,在裏面什麼都聽不到。」黑夜嘟囔一句。
他一手將范開拖到隔壁房間,撿起地上的繩子將人捆好,又摸出對方的手機,進行掃臉。
掃完之後,許明淵發現手機居然沒解鎖,他不信邪地把范軍的手懟上去,試圖用指紋解鎖。
片刻後,黑夜看着依舊需要輸入密碼的手機。
黑夜:「.......」
這人就不嫌麻煩嗎。
算了,反正沒多少影響,大不了再換個人打暈了摸手機。
黑夜將手機丟到一邊,把房門關上,順便為了防止范軍醒來,還將門鎖上,鑰匙也帶走了。
剛走兩步,他又回身把關自己的那間屋房門也關上。
因為三層平房整潔中帶了點奢華的裝修,以及中間那部電梯,黑夜以為他已經被送到了別的地方,絲毫不懷疑他還在界橋村里。
因為房間的隔音效果太好,黑夜貿然推門進入其他房間,而是直接下樓。
走出去後,借着朦朧的月光,他看到熟悉的界橋村時差點當場傻眼。
好在黑夜反應很快,立馬回到平房三樓,按下電梯按鈕。
哪家三層樓會安電梯啊,還是偏遠山區,想也知道電梯有問題。
電梯門開後,內部裝修過於奢華,黑夜看着上面超多的樓層按鈕,只能隨便按一個。
電梯門關上,開啟,依舊停留在平房三樓。
黑夜沉默一瞬,不信邪地又試了幾次,發現電梯只能前往負三到負一層時,就立馬走出電梯,不再停留。
負三到負一,對應的就是平房的三層。
其他按鈕肯定也有對應樓層,但開啟還需要別的條件。
讓黑夜呆在原地等其他樓層的人主動過來肯定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他還要想辦法與岑憬聯繫,將已知的情報送過去,方便下一步行動。
因為馮建業的欲言又止,白日察覺到村中的黃狗都有監視作用,此時黑夜也知曉需要避開黃狗的視野行動。
他小心避開燈光與黃狗,伏在小巷牆角而後沿邊移動。
片刻後,他察覺到腳步聲,立馬伏在陰影下,等人靠近時,他看到那是個衣着普通的中年人,估計是界橋村的村民。
等人經過後,黑夜悄無聲息地走出去,將人無聲放倒後拖進巷子裏。
他在村民身上摸索片刻後,氣得差點一刀把人捅死。
一個手機不用快捷解鎖,另一個乾脆直接沒帶手機,這群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黑夜氣得把人隨手丟在角落,他就不信自己找不到一個能用的手機,大不了把全村人都放倒得了。
他嫌棄地撣了撣手上灰塵,而後繼續伏在陰影里,悄無聲息地前進。
另一邊,正在巡視的刁秋梅走到平房前,卻突然眉頭一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緊接着,她仰頭鼻子在空中細嗅兩下,立馬扭頭,小而黑亮的三角眼死死盯着前方昏暗的小巷。
有人跑了,是白天那幾個年輕人中的一個。
該死的,刁秋梅在心底憤怒地想,也不知道負責看守是哪個混小子,連個貨都盯不住。
然而現在來不及追究這點,把人抓回來才是最要緊的,她又嗅了兩下,跟着那味道追入小巷。
追着追着,刁秋梅發現被許明淵放倒不久的村民,她這才意識到對方有兩下子,根本不是看守沒看住,而是將人打暈跑出來的。
「有兩下子啊,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刁秋梅笑起來,掏出隨身攜帶的摺疊刀。
刀刃的寒芒反射刁秋梅蒼老的面容,那笑容讓人不寒而慄,她道:「反正男的是死是活都無所謂。」
說着,她又用鼻子嗅兩下,察覺對方就在不遠處後,轉身徑直朝牆壁走去。
下一秒,她無視牆壁的阻礙,直接穿了過去。
此時的許明淵還伏在灰暗中緩緩前行,確認四周沒人也沒狗後,他剛抬腳想朝前走去。
突然,他有種詭異的直覺,那直覺告訴他再往前走一步,就會死!
霎那間,一股可怕的殺意也如海嘯般奔涌而來,許明淵猛地向後退去,只見他先前扶牆的位置上,一個蒼老矮小,眼睛黑亮的老太婆握着匕首從牆壁里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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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而來的還有無盡的深深惡意。
這老太婆和其他人不同!
出於對惡的本能感知,黑夜手中彈珠一轉,匕首的寒芒在灰暗中閃過,飛速朝對方刺去。
刀匕間的金屬碰撞聲刺耳尖銳,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飄散開來。
黑夜意識到對方受傷了。
幾乎是瞬間,他手背青筋蹦起,握住匕首狠狠壓制對方,又抬腿踹去。
悶哼一聲,刁秋梅倒在不遠處。
許明淵抬眼望過去,眼眸有些許血色流轉,有些挑釁地說:「都半隻腳踏進棺材了,好好等着不行嗎,非要主動來找死。」
他的聲音很小,近乎虛無,但他知道對方能聽見。
穿牆而過,硬扛自己一腳還沒暈過去,說這老太婆不是異能者,估計也沒人信。
刁秋梅爬起來,抹去臉上的血,又撿起摺疊刀,狠狠瞪着許明淵,眼神陰鬱憤恨:「臭小子,真拿我當老太婆是吧。」
不等許明淵疑惑,就見刁秋梅的身量在逐漸拔高,她伸展手臂,佝僂矮小的身形飛速漲水般伸展開來。
不到一個呼吸間,她從暮年將死的老人,變成年輕勁瘦的女人,稍稍屈膝擺出即將進攻的姿態,摺疊刀的鋒面對準目標。
正常人出門可不會帶刀,更何況還擁有與自己比肩的身手,刁秋梅確認許明淵根本就不是被什麼恐怖傳說吸引過來的,他是主動找過來的。
換言之,這是警方的人。
當年也是這樣,警方只派個女人闖進來,就覆滅了整個組織。
但是這次不同了,現在的組織比過去強大百倍,而潛入者也先一步被自己發現。
這一次,警方會為他們的輕敵付出慘痛代價。
在刁秋梅眼裏,許明淵的身影逐漸與當初的潛入者重合,想到過去的恥辱,她黑亮的眸中溢出陰冷可怖的惡意,儼然是許明淵當作他人,要一雪前恥後再將人折磨致死。
許明淵倒是不知道刁秋梅的內心想法,只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惡意更深了。
雖然對方從老太婆變成醜女人讓他有些意外,但經歷過古方鎮的陶安一事,這種偽裝他幾乎已經免疫了。
故而,對於刁秋梅的變化,他只是象徵性地抬起眼皮,隨意敷衍一句:「哦,原來不是老太婆啊。」
這句話極大程度上刺激了刁秋梅,因為當年那女人也是這般看不起她,那雙殺紅眼的瘋狂眼眸她永遠記得。
她的理智被怒火灼燒殆盡,腦中只剩殺掉對對方這一件事情。
這是她的獵物,必須由她來殺死!
「我宰了你!」刁秋梅咬牙切齒地朝許明淵衝來。
黑夜立刻抬手迎擊,刀匕再次接觸的那一瞬間,他甚至還詫異對方居然直接打過來,而不是借用穿牆能力周旋或通知他人。
與刁秋梅打鬥,讓黑夜原先有些昏沉的意識徹底清晰過來,甚至逐漸興奮起來難以自控,這人身上散發的惡意將他那不可抑制的毀滅欲進一步在心間擴散。
刀匕交抵,寒芒閃過,在昏暗的小巷中殺意與惡意在快速蔓延,掛在不遠處的小小鏡子不時亮起,像是在無聲地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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