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再過這種苦日子了!」最前方的廣場上,一個男人的聲音輕易蓋過了周澤錦的,「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要做祭主,我......」
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又一道男聲傳來,只聽他不屑道:「你他娘的什麼破玩意,就你這樣的還想當祭主?那位置是屬於我——啊——!我的手,我的手——!」
類似的聲音越來越多,這場名為選拔儀式的殺戮開始了。
周澤錦站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下一秒,他出於本能地將旁邊襲向自己的人制住。
他輕易將那人的手臂折斷,又把那人按在地上,那人吃了痛,驚叫着開始求饒:「求,求求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過點好日子,求你了,別殺我,別殺我......」
如果是沉穩肅殺的靈魂碎片,哪怕身下這人是被祝巫異能者操控的受害者,他依舊會毫不猶豫地下殺手。
再者,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而已,夢境的結局又早已註定。
除了殺戮,他已別無選擇。
可現在,靈魂碎片回歸了,他只是周澤錦,他的心智在快速成長,卻還沒成長到能堅定對受害者下手的程度,即使這只是一場受害者們無法留存記憶的夢。
男人還在求饒,聲音也染上了哭腔,「求你了,放我條生路吧,我不想死......」
周澤錦停了下來,他選擇放過這個求饒的男人,壓制男人的手也在緩緩鬆開。
可即將徹底鬆開的霎那,本在求饒的男人起身反撲,朝周澤錦揮起他另一條沒受傷的胳膊。
即使沒有靈魂碎片,周澤錦的本能反應依舊快過了思緒,他擰斷男人的另一條胳膊,又將手襲向男人的咽喉。
「咔嚓」一聲後,他鬆開手,男人倒在地上,虛偽的哀嚎和求饒聲化作瀕死的嗚咽。
這一切只發生在眨眼間,等周澤錦回過神來時,男人已經倒地了,他低頭看向男人。
他看到男人痙攣兩下,徹底咽氣了。
即使死了,男人一雙眼仍舊突兀地盯着周澤錦,裏面滿是恨意,恨死的人不是周澤錦,恨周澤錦擋了男人成為祭主的路。
周澤錦踉蹌着後退幾步,似乎是無法接受眼前的這一幕。
這殘忍的夢境不給他接受的時間,鳴聲不起,這名為選拔儀式的殺戮便仍在繼續。
後方搶不到武器的人用最原始的方式搏殺,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也拼了命地打向周澤錦。
周澤錦反手捉住這少年,他依舊沒想下殺手,可少年竟是拼死抱住了他。
他聽到少年扯着沙啞的嗓子嘶喊道:「餵——!先一起把他殺了,我剛看到他是怎麼殺吳哥的,不殺他,我們誰都當不了祭主!」
話音落下,尚在互搏的人們停了下來,紛紛扭頭看向周澤錦。
一雙雙眼中都閃着貪婪的光,似乎殺了周澤錦,他們便是祭主了。
「放開。」周澤錦想同這個少年說理,「就算我死了,有這些人在你也當不了祭主,還不如......」
「不——!」少年打斷周澤錦,乾瘦的身體迸發前所未有的力量,將周澤錦抓得更緊了,「他們我不清楚,但你不一樣,我都看到了,你不死,我絕對當不了祭主!」
眼看這些人即將攻上來,周澤錦伸手要將少年扯下,「你快放.......」
少年一口咬在周澤錦的手上,咬得很用力,勢要扯一塊肉下來般瞬間就見了血。
霎那間,疼痛讓周澤錦清醒過來,他終於認清了這個夢境,也真正明白明星姐姐那番話是什麼意思了。
他要拯救不是這些徹底腐朽的夢境副體,而是夢止睜眼後的現實。
他是入侵者,他不屬於這個腐敗封建的夢境世界,他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毀滅。
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的仁慈和手軟除了感動自己、拖累自己,便再沒有其他意義了。
周澤錦眸色一暗,傷口處的鮮血化作冰刺刺入少年口中,只差毫釐便能從少年的後腦穿出來。
少年瞳孔驟縮,又奮力地朝周澤錦看去,似是不明白剛剛還在猶豫的人為何突然就能幹脆下殺手了。
目光還未觸及到周澤錦的面容,少年便徹底咽了氣,他無力再咬住對方,輕輕鬆開口,癱軟地倒了下去。
其他人沒看清周澤錦是如何殺死少年的,因恐懼和疑惑而僵在了原地,可僅是僵了一秒,便再次堅定了要殺周澤錦的決心。
周澤錦看了幾人一眼,彎腰從少年口中抽出染血的冰刺,他將冰刺一甩,鮮血散在黑土地上發出森森寒氣。
他將鮮紅的冰刺拿在手中轉着,主動朝離自己最近的一人走去。
下手果斷,沒有一絲猶豫,那人甚至都沒有反應的機會便咽氣倒地了。
他垂眸看了那人一眼,繼續堅定地朝其他人走去,又呢喃道:「明星姐姐,多謝提醒。」
殺戮在繼續,哀鳴聲不止,無邊的暗紅天幕下是逐漸鮮紅的黑灰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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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澤錦解決掉那幾個人不長眼圍攻自己的人後便沒再殺了,他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退到兩個水泥房之間不算寬敞的夾縫裏。
他倚在牆上聽着外面廝殺聲靜靜恢復體力,又時不時往外瞥一眼看了下情況。
這些人沒受過專門訓練,即使有武器,也是用最簡單的招式攻擊,無法一擊制敵,還會消耗大量體力,再加上營養不良和長期勞作,這場名為選拔儀式的殺戮變得極端漫長。
參加祭拜儀式的人在逐漸減少,上一次只有五十五人,周澤錦估計這次最多也不會超過為五十五人。
他伸頭往外點了下人數,尚在打鬥的、倒地休息的、外加半死不活沒咽氣的,目前活着的已經不足五十人了。
他覺得人面鳥所說的鳴聲馬上就要出現了,然而不知道過了多久,連體力都恢復差不多了,鳴聲依舊沒有出現。
周澤錦又往外看了下,已經不剩多少活人了,能站着的更是只剩三個且都渾身是傷,目測離咽氣也不遠了。
不對勁,周澤錦想,這個選拔儀式絕不是他們推測的那麼簡單。
他看着又有幾個人倒地咽了氣,可鳴聲依舊沒響起。
最後還活着的幾個人不知是殺紅了眼,還是沒聽到鳴聲以為沒結束,竟是再次站起來要去殺人。
其中一個人走着走着,走到一半「撲通」一聲倒地咽了氣。
只剩兩人了。
周澤錦看向戴在手腕上可以立刻脫離的手鍊,剩兩個都還沒結束的話大概率要全死完。
可他呢?
他不是這村子的人,更不是常規途徑進入夢境的。
如果他也算在這些人裏面,那麼他不止要白跑一趟,甚至還可能要死上一次。
他糾結着是現在走還是賭一把,賭他不算在這些人裏面。
遠方無力的哀怨和謾罵聲隨着時間的流逝消失了,似乎是只剩一人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澤錦聽到「撲通」一聲。
他抬眼看過去,最後一人也倒了,倒在烏壓壓的屍山血海上。
整個廣場上紅黑交織,黑的是腐朽大地,紅的是骯髒血肉,人們咽了氣,卻沒合上眼,那眼底仍在閃爍貪婪和怨毒的光。
無邊的暗紅天幕下,周澤錦站在水泥房之間的夾縫裏聽着最後一人虛弱的喘息聲。
聲音很弱,聽上去命不久矣,可周澤錦聽到那人呢喃道:「就剩......我了,鳴......聲也該響了,我是祭......主,我是祭主,我是祭......主......」
鳴聲沒響,明面上的最後一人在等,藏在暗處、真正的最後一人——周澤錦也在等。
那最後一人似乎是要撐不住了,他的聲音弱到周澤錦難以聽清。
周澤錦皺了皺眉,細細聽了好幾秒才聽聽那人在說什麼。
他在說:「鳴聲......鳴聲......鳴......」
徘徊在周澤錦耳邊難以聽清的低語聲徹底消失了。
那人咽了氣,鳴聲依舊未響。
周澤錦無奈搖了搖頭,他似乎是賭輸了,自己也算在了這群人裏面。
有祝巫異能者和一群人堵在村口,他不可能闖出去的,他抬起手,準備捏碎手鍊上的圓珠,強行脫離。
還不等手碰到圓珠,他聽到腳步聲,人面鳥的聲音也跟着傳來,「這次速度有點快,不過沒關係,反正都死光了就行。」
人面鳥扇動翅膀在空中盤旋,「好多血,好多的血啊,我喜歡這種味道,有種濃郁的生命氣息,上神肯定會喜歡這些祭品的。」
周澤錦往夾縫裏縮了縮,避開了人面鳥的視線,手也捏在圓珠上,稍有不對勁就立刻脫離。
人面鳥沒發現周澤錦,飛回祝巫異能者的長杖上,清嗓子似的咳了兩聲,又道:「我們快開始吧。」
周澤錦感受到一股難聞的味道,祝巫異能者使用異能了,這是從他靈魂上散發的味道。
腐敗,惡臭,還有些......他離祝巫異能者有些遠,無法分辨得太清。
片刻後,這股從靈魂上散發的味道消失了,充斥在周澤錦鼻腔的血腥氣也在淡,他還聽到類似猛獸的嘶吼聲。
那聲音聽着有些熟悉,本來周澤錦還有些懷疑,可當腐臭的味道傳來後,他確定那就是曲寧所說的腐獸。
他僵在原地,竟是猜不透這選拔儀式接下來會如何發展了。
「不錯,不錯,這個看着挺大的。」人面鳥用冗長的語調戲謔道,「行了,自己出去溜達玩吧,記得別往村子這邊跑。」
這次腐獸應該和他們上次在河邊殺的那個不一樣,周澤錦聽到了類似馬蹄的聲音。
馬蹄聲越來越遠,還未徹底消失,周澤錦又聽到長杖點地的聲音,緊接着是令人頭皮發麻的悉索聲,像是螞蟻在啃食什麼東西,又像是骨肉肌理摩擦在一起。
那聲音密密麻麻地徘徊在周澤錦耳畔,聽得他生理性地反胃。
不知過了多久,人面鳥道:「骨肉已塑,請魂入夢,天甄地選,最先睜目者五十有一,稱祭主,得上神恩典,暫與上神同享福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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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澤錦聽到不少沉重的悶聲,似乎是侍衛們將包袱從馬背上解下放到了地上。
人面鳥又嘰嘰喳喳說了很多神叨叨的話,大致意思就是最先睜眼的五十一人會成為祭主,請祭主們換好衣服,享受美食和水,過幾日還有專人來接他們去各方巡遊。
人面鳥說了好一陣子,祝巫異能者和侍衛們才離開村子。
周澤錦等了一會兒,徹底聽不到聲音了才從夾縫中走出來。
血污和屍體都不見了,仿佛剛剛血腥的殺戮只是一場怪誕的夢,可周澤錦手上被少年咬出牙印仍在隱隱作痛,那場名為選拔儀式的殺戮是真的。
乾淨的廣場上擺滿了食物、衣衫,純水,前方還有一群人跪在地上面朝這些東西。
他們雙目緊閉,臉上卻是一種詭異的虔誠,只不過信的是虛無縹緲的神,還是借神之名的世間俗物,那就不得而知了。
周澤錦朝廣場走去,視線緩緩掃過這些人的臉,他不清楚哪些人會先醒來,也不可能等他們醒來,只能儘可能記住他們的長相。
先不說這場祭拜儀式有什麼意義,周澤錦覺得自己此行倒是收穫頗多。
首先,他見到了祝巫異能者,對方還使用過異能,雖然因為能力被削弱,無法分辨得太清,但說不定就在現實里正好撞見了。
其次,祝巫異能者重新變出村民證實了明星姐姐的話,對受害者來說夢境裏的生死不會影響現實,這只是一場不會留存記憶的夢。
最重要的是......
周澤錦走到包袱旁邊,隨手拿起一個白面饅頭咬了一口,口感鬆軟,還有點甜味,咽下也不會傷嗓子。
這東西在現實里是最平常之物,大部分人吃的時候還要夾點鹹菜和辣醬進去,可在夢境中,人們就為了這幾個饅頭自相殘殺,殺得一個不剩。
他目光掃過尚未睜眼、跪在地上的人群,又扭頭看向村門,似乎在看那個早已離開的祝巫異能者。
他眸底閃過鮮明的殺意,似是玩味地問道:「最先睜目者可稱祭主,暫與上神同享福澤,可我從未閉目,那豈不是與上神無異,理應享福澤嗎?」
他扯了個包袱裝了不少食物和水,還拿了三套看着順眼點的衣服洋洋灑灑地走了。
出村後,周澤錦找了個地方把身上這套破爛衣衫換下,不過順的好衣服也好不到哪去,最多能稱得上一句舒適。
「還是不咋樣啊。」周澤錦稍微活動兩下,嫌棄道:「這祝巫異能者是沒見過好東西嗎,想像里給神穿的衣服就這種程度啊?」
他將舊衣衫凍成冰碎成渣,確認毀得乾乾淨淨就拎着包袱往河邊走去。
路上,周澤錦又從包袱里摸了塊肉乾吃,嚼了幾口後,他皺着眉咽了下去,再次嫌棄道:「真咸,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臘肉呢。」
因為需要補充體力,他也顧不上嫌棄了,摸了個饅頭夾着肉乾,吃了兩口又噎得慌,拿了瓶水在手上繼續就着吃。
吃着吃着,他走到河邊,饅頭夾肉乾還剩四分之一,可水已經喝完了。
這東西太幹了,沒水壓根吃不下去,周澤錦不缺乾淨的水,拿兩瓶帶上單純是為了少用點異能。
他將瓶子往河裏一丟,盯着剩下的饅頭夾肉乾無奈嘆了口氣,「這東西又干又難吃,祝巫異能者就不能想......」
突然,他靈光一閃似的想到什麼,自言自語道:「不會又給褚捷海那烏鴉嘴猜中了吧。」
周澤錦快步往河流上遊走去,在路過陡橋遺骸時停了下來,道:「老大,我們夢境後再見。」
他繼續往上遊走,走了不知道多久,又聽到一陣怪異的馬蹄聲,跟在下游村子裏聽到的一樣。
下一秒,周澤錦快速往一側避開,一個蛇頭馬身、還長了牛角的腐獸從枯樹林裏衝出來。
這腐獸一次沒撞到,憤怒地甩了甩頭,前蹄扒着地,蛇瞳緊盯着周澤錦,蓄着力隨時準備衝過來。
「我就知道。」周澤錦掏出水瓶,將裏面的水倒出來凝結成一把長劍拿在手中。
他轉了幾下長劍,似乎覺得殺這腐獸不太合適,眸光一閃,冰劍融化回水又幻化成砍刀的模樣快速凍結。
他用砍刀對着腐獸空砍幾下,嘴角揚起的笑容裏帶着明晃晃的挑釁,「來吧,正好讓我試試恢復得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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