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連塊乾淨的石板都沒有,三人這麼幹站着,沉甸甸的衣服墜在身上反而是越來越累了。
周澤錦勾了勾手,還在下雨的小雨雲飄過來,快速分裂開來變成三個不大冰板墜到地上。
他坐到冰板上稍微試了試才抬眼看向兩人,「不算涼,將就坐坐吧,怎麼樣都比站着強。」
誰都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能坐着休息自然比站着強,黑夜和褚捷海也快速坐了下來。
這又厚又糙的衣服第一次發揮點作用,讓三人坐在冰板上居然感覺溫度正正好。
休息沒多久後,褚捷海捂着肚子問道:「你們餓不?」
「餓。」周澤錦細緻描述了一下,「說實話,我就沒這麼餓過,跟三天三夜沒吃飯似的。」
黑夜補充道:「不單單只是肚子餓,嘴巴也干到要冒火了。」
褚捷海嗓子也干,不自覺吞了下口水,幾乎同一時間,他和黑夜將目光投向周澤錦。
周澤錦:「......」
我是什麼飲水機嗎?
片刻後,一朵小雨雲飄在三人中間,三人拿着不大的冰杯接水喝。
連着喝了幾杯水,褚捷海乾到要燒起來的口腔終於濕潤了。
他長舒一口氣,看着周澤錦,頗為真誠地感慨道:「事實證明,永遠不要懷疑夜旻那女人的話,讓你進來真是最正確的決定了。」
周澤錦嫌棄道:「趕緊喝你的水去吧,趁現在多喝點,之後估計沒這麼好的機會開小灶了。」
黑夜也連着喝了幾杯水,又看了下周澤錦有些蒼白的臉,「憨憨,接下來能不用異能就別用了。」
周澤錦將冰杯里的水一口氣喝完,笑道:「放心吧,老大,我心裏有數的。」
三人坐在岸邊借着等衣服晾乾的時間恢復體力,嘴上也沒有閒着,一邊喝着冰水,一邊商討接下來的計劃。
他們身後河水緩緩流淌着,渾濁近乎黑的色澤與紅到詭異的天空和由枯枝組成的密林相互相應,將詭異與不祥的氣息擴散到每一個角落。
沒有牲畜,沒有蟲鳥,沒有蛇鼠,沒有半點生物的跡象,除去三人的說話聲,只剩嘩啦嘩啦的濁水聲。
伴隨着不停歇的流淌聲,河裏好像有個地方突了起來,那凸起的東西還在移動,朝着黑夜三人緩緩靠近。
片刻後,一隻骷髏手伸出水面扒在岸上,陰森森的白骨在黑地上異常扎眼,濺出的水滴腐蝕地面,飄散出陰邪的黑氣。
下一秒,這骷髏手用力攥住土地,像是在憤恨和不甘什麼。
再下一秒,猛烈的出水聲引起黑夜幾人的注意,三人同時回頭望去。
只見一個奇形怪狀的醜陋生物站在岸邊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
這生物和現實世界的想像生物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由多種生物部件組合而成。
它有類似老虎的獸類雙腿,卻像人般站立着。
軀幹和手臂也像人,只不過一邊從手到大臂都變成了白骨,另一邊的手同樣好不到哪去,已經完全沒了皮膚,露出其下沒什麼活性的死肉。
頭部有像魚,翻白的死魚眼詭異地斜向中間,直勾勾地盯着黑夜三人。
還有一條粗壯的尾巴,像是鱷魚般粗大附有堅硬的鱗甲和骨刺。
又因為剛從水裏爬出來,它的身上還在往下滴水,帶有腐蝕性的河水短短几秒便將它腳下的土地腐蝕出幾個小坑洞出來。
更可怕的是它身上還有一股腐爛破敗的腥臭味,熏得人難以忍受。
褚捷海捏着鼻子,強行玩笑道:「不是,擱這打副本呢,新手村還有boss啊,不應該有新手保護期放我們攢道具嗎?」
周澤錦盯着這怪異生物,又用餘光掃了下褚捷海,嚴肅道:「你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褚捷海回道:「我當然知道不好笑,這不是......」
顯然,這怪物生物也覺得褚捷海的玩笑不好笑,嘶吼一聲沖了過來。
三人各自翻滾開來,勉強避開了怪物的衝擊。
怪物匍匐在三人剛坐着的地方,一條腿踩在冰板上,似乎是不知道該先攻擊誰,張開嘴伸出一條扁長的舌頭在半空扭動着。
周澤錦低頭看了眼冰板,用手張握一下,冰板變成尖刺深深刺入怪物腳底。
怪物嘶吼一聲,瞬間有了攻擊的目標,它瘸着一條腿朝周澤錦快速撲來。
周澤錦往一旁翻滾着避開,又用將剩下兩塊冰板碎裂重鑄,化作三個細長的冰錐。
他將兩根冰錐拋向黑夜和褚捷海,「我來吸引注意,你們看着找機會。」
褚捷海接過冰錐想起某個非常不好的回憶,「就不能換個造型嗎,真會有陰影......」
「褚捷海,有陰影沒命,你自己選吧。」黑夜懟了一句就繞到怪物後面去了。
「緩和一下氣氛而已,誰說不上了。」褚捷海也握着冰錐沖了上去。
事實證明,短暫休息一下是正確的,短短几秒鐘的功夫,周澤錦已經將怪物的骷髏手臂給整個削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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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到兩道腳步聲,意識到是黑夜和褚捷海在靠近,立馬用力一腳踹在怪物被刺穿的腳踝處。
怪物一個踉蹌,打向周澤錦的手也頓時向下斜去,周澤錦後退一步避開,又反手將冰錐從怪物手背貫穿下去,狠狠釘在地上。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道冰錐先後刺穿了怪物。
一道貫穿了怪物的左胸膛,另一道則直接從怪物頭頂貫穿到下巴,力道之大,還在怪物前胸劃下一個血口。
怪物似乎還想垂死掙扎一下,帶有鱗甲的尾巴朝上甩去,黑夜立馬抽出插在它心口的冰錐,抵在身前勉強擋了下來。
褚捷海見狀也將插進怪物頭裏的冰錐拔出來,手腕一轉將冰錐橫向從它脖頸處插了進去,又兩手抱着它的魚頭用力一擰。
「咔嚓」一聲,本就被冰錐貫穿的脊骨被徹底擰斷。
最後,褚捷海兩腳踩在怪物肩頭一蹬,竟是直接把它的魚頭拽了下來。
他見怪物的扁長舌頭即將甩到自己,又眼疾手快地將魚頭扔到河裏。
「撲通」一聲,魚頭被丟進河中,只剩無頭的下半身還站在原地。
褚捷海站在怪物肩上,捏着鼻子道:「頭都沒了,怎麼樣都該死絕了吧。」
黑夜拿着冰錐站在不遠處,仍舊沒有放鬆警惕,想也知道這想像夢境裏的怪物不能用常理來解釋。
周澤錦用的異能最多,體力也是消耗最大的,此刻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他見怪物還站着沒倒地,強撐着往後退幾步,給自己留有一個反應的時間。
褚捷海用腳踢了踢怪物的脊背,「到底死沒死啊,沒死就動一動唄。」
話音落下,怪物僵直的身體朝前倒去,與地面激烈接觸後還掀起一陣黑色的塵土。
見狀,周澤錦終於放心地癱坐在地,手撐在旁邊大口喘息着。
黑夜將冰錐丟下,走到周澤錦旁邊朝他伸出手,「憨憨,沒事吧。」
周澤錦又緩了兩三秒,搭着黑夜的手借力站了起來,「沒事,有點脫力而已,休息一陣就好了。」
褚捷海用腳踹了踹徹底不動的怪物,「這個大傢伙怎麼辦?」
黑夜回道:「丟河裏,或者你要餓了想吃也可以咬一口嘗嘗。」
「你別噁心我啊,我啃樹皮都不可能吃這玩意的。」褚捷海拽着怪物僅剩的胳膊朝河邊走去。
片刻後,他將怪物丟到河裏,還算滿意地拍了拍手,「行了,這回應該差不多了。」
周澤錦撿起怪物被他刺穿掉落的斷臂,發現這就是一隻普通的人臂骨後便將其丟到河裏與怪物的其他部分團聚去了。
「現在怎麼辦?」褚捷海走回兩人旁邊,語氣有些玩味,「你們說剛剛那幾人知不知道這河裏有怪物呢?」
那幾個人若是知道河裏有怪物,那麼叫他們過來,必然是想讓怪物殺死他們;如果不知道,那麼單看這河的顏色也知道不可能用來洗身子。
黑夜回道:「管他知不知道,反正都沒安什麼好心就對了。」
周澤錦也道:「比起這點,我更好奇我們有什麼地方得罪過他們嗎?」
黑夜沉默片刻,又道:「不管是什麼原因,剛剛那幾人的話肯定不能再信了,這地方不可能只有那幾人,我們走遠點,再隨便找個人問問情況。」
那三人都看見他們來河邊了,現在這樣完好無損地回去,肯定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倒不如直接假死換個地方探尋情報。
更重要的是,他們仨誰都不想回去種那爛泥一樣的地,再被幾個人給摔在裏面爬都爬不起來。
周澤錦和褚捷海都沒有意見,三人又休整片刻,順着河流往上遊走去。
因為體力不是很夠,三人走走停停,以防河裏又爬出怪異生物,手裏還都拿着冰錐。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們看到河對岸有兩個女生拿着小刀在禿樹前劃着什麼,褚捷海喊道:「喂,你們知道怎麼能過去不?」
個子稍矮的女生被褚捷海的聲音嚇到,小刀脫手掉到了地上。
她急忙撿起小刀,又跑到河邊朝前指了指,低聲道:「前面有個陡橋,你們要是不怕危險,那裏可以過來。」
另一個女生也跑過來,低聲補充道:「聲音小點,這河裏有非常可怕的東西,聲音太大會把它吸引過來的。」
兩個女生的衣服跟他們的一樣,有些破舊還打了補丁,但勝在乾淨。
她們的臉和手還有點偏紅,像是在身上所有地方都打了層薄薄的腮紅,遠看還好,走近一看便有些奇怪了,聲音也有些沙啞,嗓子似乎都受了傷。
不過現在不是問這些問題的時候,褚捷海朝二人揮了揮手,「謝了。」
三人繼續朝上遊走去,走了幾分鐘,周澤錦道:「看來之前那三個男的也知道河裏有東西。」
黑夜回頭看了一眼,隱約還能看到兩個女生的影子,「那兩個女生還沒走,我們待會可以去問問她們,不過留個心眼子,別什麼都信。」
褚捷海回道:「你放心啦,我們又不是三歲小孩,哪會這麼好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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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幾分鐘,三人看到女生口中所說的危險的陡橋。
這是一道非常破舊的木板橋,兩邊的麻繩磨損得厲害,有幾個地方細得只剩一小股堪堪連住兩端,搖搖欲墜到下一秒就將繃斷。
中間的木板也腐化嚴重,很多地方斷裂和缺失,少有完好無損的木板上又掛了厚厚一層黑色的青苔,從兩端垂下來,粘膩得像淤泥。
這條橋在正常人看來確實足夠危險,而黑夜三人雖然異能和體力受限嚴重,但該有的身手都還在,全都有驚無險地過了陡橋。
不過褚捷海下橋不過兩秒,麻繩瞬間斷裂了,這道破舊的木板橋終於不堪重負徹底瓦解了。
周澤錦看了眼被濁水沖走的木橋殘骸,「現在可徹底回不去了。」
「誰稀罕回去啊。」褚捷海大步往回走,「走吧,先去看看那兩個女生還在不在那裏了。」
三人又花了十幾分鐘走回剛剛遇到兩個女生的地方。
幸運地是這兩個女生還沒有走,見到他們三人真到了岸這邊也露出驚訝的表情,而後主動攀談起來。
簡單聊了幾句後,黑夜三人也知道了兩個女生的名字。
最先被嚇到、個子有些矮的女生名叫別惜雪,另一個補充提醒她們的叫曲寧。
二人似乎對黑夜幾人沒什麼戒心,又聊了一陣子居然主動領着他們往村子裏走。
快走到村子時,黑夜三人看到了連片的耕地,沒他們那邊的地濕,但同樣黑漆漆的,看起來不是能種東西的樣子。
人也跟河對岸的一樣都在彎着腰耕種,體力明顯跟不上勞作的需求,但都停下來休息兩三秒後就繼續耕種了。
一個男人見別惜雪和曲寧回來了,直起身同她們打了聲招呼,「阿寧,小雪,回來了啊。」
這個男人的聲音同樣有些沙啞,皮膚泛紅,他看到跟在兩人身後的黑夜三人,又道:「這是又來難民了啊?」
「是啊。」曲寧回道,「從河對岸過來的,反正他們也沒地方去,我看着又像是種地的好手就直接給領回來了。」
三人:「.......」
跑到河對岸,還是擺脫不了種地的命運啊。
至於難民的話.....
三人又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衣服。
因為和詭異生物搏鬥,他們半乾的衣服沾了很多塵土和泥沙,現在衣服幹了後又髒又破,看起來不是一般的慘。
再加上周澤錦的體力耗盡,三人也都默契地沒有再清洗,一路走在他們臉上也沾了很多灰。
再和其他人乾乾淨淨的衣服一對比,三人還真和難民沒什麼區別。
曲寧又和男人寒暄了幾句,拽着別惜雪往村里走,「叔,你們繼續忙,我先帶人回去了啊。」
她又回頭看了看黑夜三人,催促道:「走吧,別害羞啊。」
三人站在原地沉默片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進到村子裏後,曲寧領着他們進到一個屋子裏坐着,將挎在胳膊肘上的籃子放到旁邊的木桌上,「你們先坐着,我去燒水給你們洗澡。」
別惜雪將曲寧的籃子拿起往外走去,又在門口停下來,「阿寧,我先去弄飯了。」
曲寧把頭髮紮起來,卷了捲袖子,「去吧,看在今天特殊的份上,多加點穀子行不行啊。」
別惜雪笑了下,打趣道:「就你嘴饞,給你多放兩把,行了吧。」
「那是,小雪你最好了。」曲寧笑道,「你等等正好我也要出去。」
她說着拿起放在牆邊的扁擔跑向門口,臨走前不忘再次提醒道:「很快的,十幾分鐘就好,你們先聊聊天。」
曲寧和別惜雪離開後,三人又面面相覷了好一陣,畢竟這屋子真就比茅草屋好一點,是水泥牆加茅草篷,糊牆的水泥也很糙,長期磨損後不少地方都開裂了。
三人看着牆壁的幾條大裂痕,懷疑這房子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要塌了。
他們花了幾分鐘接受現實,褚捷海率先開口:「所以.....那兩個女生好心收留我們,是要叫我們種地幹活,對吧。」
周澤錦點了點頭,面色有些難看,「看來這次是真跑不掉了,希望這邊沒什麼監工之類的,別再把我們丟泥里了。」
黑夜也不是很想幹活,但事已至此也沒有別的法子了,他道:「稍微想開點,至少這邊的地干一點,不全是爛泥。」
二人:「.......」
安慰的很好,下次別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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