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縮在高舉防禦咒文的咒術師身後,歪着頭仔細傾聽着門外的動靜。
隨着最後的一聲悶響,原本門外高聲喊殺的士兵們便沒了動靜。
安全屋裏十來人也是緊張地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門口處似乎傳來了刺耳的尖嘯聲。
隨即,佈防在鐵門上的各式防禦咒文頃刻間開始土崩瓦解。
那尖嘯聲似乎就是咒文們臨死前最後的哀嚎,也是屋裏眾人的催命符。
「餵?什麼情況啊這是……」
皇帝聲音顫抖地抬起了頭,試圖向身邊的咒術師尋求一個令人安心的結論。
然而,他只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出了絕望與崩潰。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我從未見過咒文以如此形式崩潰,這實在是——」
皇宮的御用咒術師大都是高階的咒術師,自然是行家,在他們的認知里,咒文本身的力量牢不可破,只有同樣使用咒文逐一進行解碼,才能破除那些防禦咒文。
但眼前一幕卻很清楚地在告訴他們,門外有着一股未知的力量,正蠻橫地撕扯並輕而易舉地肢解着那些防禦咒文。
「對不起皇上,我們可能……」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厚實的鐵門把手便出了一聲尖銳刺耳的爆鳴聲。
把手部位瞬間崩裂,整個鐵門也可怕地向內凹陷。
門外來者抬起就是一腳,鐵門也伴隨着轟鳴應聲倒地。
安全屋內的咒術師們也毫不留情地啟動了早已吟唱好的攻擊咒文。
殺意滿滿的咒文撕開空氣,全力沖向了來者。
然而——
那些氣勢洶洶咒文最後的結果,卻只是輕輕在那人身上彈開,閃爍出了最後一抹藍光,隨即軟綿綿地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面對接連兇險的進攻,那人也只是不耐煩地在腦袋附近揮了揮手,像是在驅趕着那並不存在的,讓人厭煩的蒼蠅。
守在門口兩邊的士兵舉劍砍下,那看似削鐵如泥的利刃,也被那人的身軀給輕鬆利落地彈開。
那人也沒打算任由他們抵抗。
只見他一抬手,瞬息之間,一名士兵便悽慘地怪叫一聲,隨即便像一個破布娃娃飛了出去,重裝盔甲散落一地。
「唉……」
片刻之後,安全屋也如外面走廊一般歸於平靜,留下的只有傷者痛苦的低吟。
皇帝拖着魁梧得有些臃腫的身體朝着角落縮去,滿帶恐懼地凝視着襲擊者那帶着面具的臉龐。
他嘴唇開開合合,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不過,那人似乎對皇帝並不感興趣。
解決掉房間裏一切試圖阻攔的存在後,他便掏出了一張稿子,開始在房間裏摸索了起來。
「你……你不是來……殺我的?」
似乎是終於緩過來,皇帝終於結結巴巴地開口了。
襲擊者都沒打算正眼看他,只是自顧自地一邊摸索着,一邊反問道:「殺你?」
他隨即便譏諷地笑了一聲。
「無論是殺你還是怎麼的,那都不是我該做的事,等會自然有人……啊!看來是這!」
話還沒說完,他似乎就在房間牆上的壁畫中發現了什麼機關。
搗鼓了一陣,伴隨着沉重的轟鳴聲,旁邊的牆體緩緩側滑,讓出了一條狹長陰濕的密道。
那人頭也不回地跨入其中,揚塵而去。
只留皇帝一人不知所措地蹲在牆角。
呆呆地不知蹲坐了多久,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
皇帝搖搖晃晃地爬起,踉蹌地跨過了地上七橫八豎躺倒着的傷員,他沒有理會那道詭異的暗道,而是急匆匆地朝安全屋外沖了出去。
……
……
……
皇宮裏異常安靜,倒是與皇宮外的喧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皇帝雙腿癱軟無力地前進着,雙眼迷茫地注視着走廊里非死即傷的士兵們。
拐過了不知多少個拐角,走下了不知多少層階梯,他終於來到了禁閉室門口。
禁閉室大門早已被利劍斬開,裏面自然也已經是空無一人。
那求援來的勇者也沒有現身。
他的心臟幾乎快要停擺了。
皇帝只好轉過身,再次邁開了沉重的步伐。
恍惚之間,他渾渾噩噩地走到了朝廷大廳。
長方形的大廳里除了幾具零零散散的屍體,早已人去樓空,往日裏阿諛奉承的貴族大臣們,早就嗅到了危險的氣息,跑的跑,散的散……
他一步步地跨上了王座的階梯。
只要王座還在,他就還會是天淵的王,唯一的王。
在屁股接觸到座位的一瞬間,莫名的安心感便洶湧襲來。
皇帝打起了精神,再次端坐在了王座之上。
「你怎麼還在啊。」
大廳角落裏忽然傳來嘲諷的輕笑。
拓真拖着一柄長劍緩緩自陰影中現身。
「前……勇者,你居然還活着……」
皇帝的聲音沒有多少感情的起伏,他固然對拓真的存在感到驚訝,但也不重要了。
「你就坐你那破椅子上吧,到時候楚蘭大概可不樂意見到你。」
拓真一邊說着,一邊抹了一把長劍上的鮮血,轉頭正準備離開。
但還沒走出幾步,他便剎住了腳步。
「啊,對了,你有沒有看到過那個……」
他將何萊的身形大致描述了一遍。
皇帝清楚,拓真說地大概就是剛剛的那個襲擊者。
「唉。」
事到如今,也無所謂了……
皇帝緩緩抬起手,為他指明了安全屋的方向。
拓真點了點頭,果斷地抽身離去。
「……何萊,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做些什麼……」
聲音再次遠去。
獨留最後一名的天淵皇帝,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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