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救她。」陳遠自喃了一遍。
道德上來看,陳遠絕對是好人。
否則的話,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嬴正他們身邊。
可陳遠和那些同道相比有一點不同之處。
他是智靈根轉世。
自初代智靈根起,他已經歷經了百萬年轉世光陰。
當他出生時,就陷入了渾噩痴傻之中。
若不是有個侄兒念着血脈請人照顧,怕陳遠早流落街頭餓死了。
期間百萬年的記憶不斷浮現。
帶給了陳遠海量的知識和見聞。
可隨之而來的,是陳遠對生命或者說時間的不同看法。
陳遠晚年創立陳家時。
說日子安生了,就多感悟生活,莫要一味苦修。
其中除了某好吃懶做的劍靈根影響外。
也是自身經歷的體現。
若有無辜之人遇難,且對他的大計並無影響。
那他很樂意施以援手。
可同時,百十年,千萬年對於他來說都是彈指一瞬。
死亡在他的眼中,有時候就是少活幾十年罷了。
這並非陳遠無情,而是他對死亡的看法如此。
因為陳遠就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作為轉世之果,他並不完整。
依舊難以脫離轉世之人斷絕因果的約束。
所以必然會有第三位智靈根轉世。
至於會不會有第四位,陳遠就不知道了。
或許對於修為眼界不夠的人來說。
死亡不都是大家的最終歸屬嘛。
可陳遠知道不是。
合體真君壽三萬年。
而仙人,壽元無限。
只要有不斷的仙靈之氣滋養,仙人之壽便是無窮的。
但說來好笑,陳遠前世中不乏仙人仙君。
可活的最久的一世反而是一位萬歲的合體真君。
所以對於自己的死亡,陳遠並不恐懼。
他只恐懼未能完成智靈根的使命。
當嬴正問出『那為什麼我們不去救那人』時。
陳遠才覺察到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對生命有了漠視的。
難道說這百萬年的記憶,是禍非福嘛。
面對嬴正清澈質樸的目光,陳遠笑了笑:
「嬴正,我問你,那人你認識嗎?」
嬴正搖頭,他連對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那我再問你,救那人可能會有很多危險,你不怕嗎?」
「怕。」嬴正毫不猶豫的答道。
他怕的東西太多了。
朝廷的追捕,妖域的恐怖。
失去摯愛,失去親友。
可阿翁說過,人都會恐懼。
不要為自身的恐懼而愧疚。
因為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
就是面對恐懼。
怕不代表懦弱,知道危險還要面對危險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陳遠最後問道:
「那我最後問你,救了她,你會少一件非常非常厲害的寶物,會讓你少吃很多苦頭的寶物,你還要救嗎?」
嬴正點頭,平淡的說道:
「那人是個好人,你說等事情結束那人會變樹,那她就是有危險。」
「陳遠兄,你知道我在遇見阿翁前多少次祈禱有好心人搭救嗎。」
「給我一碗熱飯,一個屋檐都好。」
「幸運的是,我確實遇到了,我遇見了阿翁,遇見陳山前輩,遇見了你。」
「而在你們之前,我還遇見過幾次好人。」
「這一路若是沒有你們和他們的幫助,我怕是早就放棄了。」
嬴正笑着說道,他初遇楚河時已經到了自暴自棄的狀態。
若是那時沒遇見楚河,估計已經死了吧。
「那人現在或許就和曾經的我一樣,渴望有一個人能救她一救。」
「若是有可能,我應該去救她。」
嬴正的話令陳遠觸動不已。
「你小子,果然和他們不一樣。」
陳遠的前世中與歷代天命之人都有過接觸。
那些傢伙嘴裏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天生萬物以養人』。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如嬴正這樣的天命之人,陳遠還是第一次見到。
難道這就是楚海的影響嘛。
「好,那我們就去救,你不後悔就行。」陳遠同意道。
剛要轉身上山,嬴正卻又拉住了他的袖子。
「別急啊,具體什麼情況,有沒有風險,風險有多大,風險評估有多少還沒做呢。」
陳遠心中剛升起的萬丈豪情頓時熄滅。
有些氣急敗壞的瞪了嬴正一眼。
嬴正這一套,他化名陳山時就見過許多次了。
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遇見事,就想沖。
但是沖之前,先要慫。
嬴正路見不平,就準備拔刀。
可拔刀之前,要琢磨風險。
這事會不會危及到他。
他若死了,傅書琴怎麼辦,陳遠怎麼辦。
阿翁和秦家的仇怎麼辦。
在道德上,楚河以楊春雪為目標,培養嬴正。
在行事作風上,則以自己為標準,讓嬴正謹慎謹慎再謹慎。
而且若是真的幫不了。
嬴正也會果斷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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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翁說過:「做自己能做的事,不要為自己做不到的事懊惱。」
這樣的生存方式陳遠認可。
可是這種又勇又慫的做法,有時候真的很打擊陳遠的士氣啊。
「甭算了,沒危險,九成九把握。」
陳遠沒好氣道。
九成九,是嬴正學來那套風險評估中的最高標準。
況且天下之大,有他陳遠在。
就是合體真君當前,他也能帶着嬴正跑路。
陳遠一邊繼續掐算,一邊將詳細情報告訴嬴正。
上面有個魔教叫拜月教。
最強的是一煉虛,五化神。
那棵樹是被抓來囚禁的小姑娘,天資不凡,人美心善。
咱們上去把人帶走,直接開溜。
聽完陳遠的情報,嬴正遲疑一下開口道:
「如果是姑娘的話,到時候有什麼必要的肢體接觸,能否勞煩陳遠兄呢?」
主要嬴正怕自己英雄救美,萬一人家要以身相許怎麼辦。
而且救完了人,萬一琴妹誤會怎麼辦。
如果可能的話,最好還是讓陳遠出面的好。
陳遠簡直不知道說嬴正是謹慎還是膽小了。
一巴掌糊在嬴正頭上:「他們今晚有個收徒儀式,咱們就這麼混進去。」
罵罵咧咧的在前帶路。
看着陳遠的背影,嬴正嘿嘿笑了一下。
隨後目光黯淡了下去。
不是他要如此謹慎,又勇又慫。
而是他已經為自己的魯莽付出過兩次代價了。
一次叫楚海,一次叫陳山。
這代價太過沉重,他已承受不了第三次了。
......
拜月教,一層大殿。
楚河盤坐在地上左右張望,頗有幾分智靈根風采。
這就是魔教收徒大典啊。
比他們青雲收徒大典差多了。
左側的少男少女們皆是身穿統一的粗布衣衫。
神情或恐懼或萎靡。
這些都是被拜月教抓來的祭品。
若有靈根的,就被丟下來試試。
而右側的人,則是穿着不一,甚至已經有修為在身。
這都是從外面騙來的散修或魔修。
拜月教在外面搞了個空殼魔教,吸引有意投誠者。
隨後秘密帶進來。
若是有緣就收入拜月教中當牛做馬。
若是無緣的,就和那些祭品一併處理。
楚河偽裝了個五行靈根的資質,混了進來。
所以身穿的,也是拜月教布衣。
楚河看了一圈,替這些倒霉蛋可惜。
往日裏的收徒倒是真的。
過了關的還真能在拜月教當牛馬。
因為拜月上人最初想的是自己靠着江望舒不斷提升自身。
同時招收門人弟子。
把拜月教做大做強。
可隨着風聲走漏,仙體之事越發難以遮掩。
拜月上人見事不妙,打算明日就奪舍江望舒。
然後把鍋甩在自己兒子身上。
所以這一次收徒單純是為了麻痹教眾。
讓眾人以為一切如常。
畢竟明夜過後,拜月教就只會剩下兩個活人。
奪舍之後的拜月上人,以及負責背鍋的望月真人。
其他的一律血祭。
為了保持神秘感,楚河特意沒讓四大護法向自己透露考題。
就在楚河猜想考題內容會是什麼時。
又有拜月教教眾扛着兩個昏迷的人走了進來。
「主人,那教眾是煉虛傀儡偽裝的。」
沙包傀儡的聲音在楚河耳邊響起。
語氣中充滿對煉虛傀儡的不屑與鄙夷。
楚河聞言回過頭,看見了兩個青年被人丟到了地上。
因為沙包傀儡的提醒,楚河當即催動身上的破妄寶物。
看見了遮掩之下兩張熟悉的臉。
「這不小陳小嬴嘛。」楚河心中驚嘆。
隨後興奮的拳掌相擊。
他就知道陳遠和嬴正在記載中那麼偉光正。
實際上肯定是後世迫於淫威的吹捧。
果然被自己掌握了二人加入魔教的罪證。
這必須施以正義的鋼鞭好好懲惡揚善一番啊。
喜歡把不正之風吹向修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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