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既然是東田鎮存在這樣的問題,有沒有必要抽調大量人力物力對全縣進行核查?」
縣長黃少華出聲說道:「據我所知,這些所謂的消息,都是幾個村民提供的,是否屬實還未可知,不如先對東田鎮進行核查,如果屬實,再依據相關情況判斷是否需要對全縣進行核查。」
「如果核查不屬實,卻派大量工作人員下鄉,會造成我們政府做事太過冒失的不良影響,會給政府形象帶來一定的負面影響。」
拆遷補償款雖然表面上涉及的是下面鄉鎮的拆遷組,實際與縣建設局脫離不了關係。
縣建設局下面的縣房屋徵收管理服務中心是其二級單位,主要職責是擬定國有土地上房屋徵收與補償具體規定、補償安置方案,組織對被征房屋的拆除,結算安置,建立和管理房屋徵收補償檔案。
這件事如果屬實,縣建設局自然逃脫不了干係。
而建設局局長魏濤是他的鐵杆支持者,如果他出了事,就會對支持他的幹部造成一定的影響。
所以,無論這件事是否屬實,他都要拖延一下,給魏濤爭取緩衝的時間。
「當你發現一隻蟑螂的時候,其實它早就是一窩了。東田鎮的情況絕非個例,必須從快從嚴查處。」
江一鳴絲毫沒有動搖徹查的決心。
「組織部配合好縣紀委,對各個單位進行抽調人員,今天人員務必到位,核查方案和核查分工也要定下來。紀委隨時向我匯報工作進展,尤其是張老三兒子失蹤的事情,公安局要與縣紀委通力合作,查清事實。」
「各個部門抓緊落實,縣委督查室要及時跟進,對進度不快、存在弄虛作假的核查組,要向縣紀委反饋,該問責的問責,該免職的免職。好了,今天的會就開到這了。」
江一鳴率先離開了辦公室。
王運東則留下來,和相關部門的負責人,對相關細節做了進一步的要求。
黃少華返回辦公室沒有多久,縣建設局局長魏濤則跑去匯報工作。
「縣長,這件事我們要想想辦法啊,倘若全縣各鄉鎮都查出來問題,我就非常被動了。」
魏濤苦着臉說道:「我懷疑江書記是想通過拿捏我來達到警告您的目的,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胡說什麼,誰是雞誰又是猴?」
「對不起縣長,我是太着急了,打了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
魏濤連忙道歉。
「我問你,關於道路修建,所產生的補償款,你有沒有伸手?」
黃少華認真問道。
「沒有。」
魏濤斬釘截鐵的搖頭道:「縣長,我以我的人格保證,我沒有從中收取一分錢的好處費,頂多是吃了兩頓飯,收了幾條煙。縣紀委總不會因為這種事把我拿下來吧?」
「這都是小事,縣紀委想要依據這個動你,也要看我答不答應了。」
黃少華說道:「既然你沒有任何問題,就讓他們查好了。」
「縣長,我是沒有問題,不代表我手下沒有問題啊。」
魏濤說道:「財帛動人心,如果建設局出現塌方式腐敗,我這個一把手也難逃其咎。」
「怎麼,你想讓我庇護那些腐敗分子?」
黃少華瞪眼道。
「當,當然不是,我和您一樣,對腐敗分子深惡痛絕,但眼下是關鍵時候,倘若因為這件事,影響了市政基礎工程提升項目,到時羅書記下來檢查,看不到西川縣的變化,您說他會不會對您大失所望?」
魏濤說道:「我個人建議,先讓這件事安穩的渡過,等市政基礎設施項目做完之後,再進行清查也不遲。到時我一定親自將建設局的腐敗分子給揪出來交給您,這樣一來,功勞也是縣政府這邊的。」
「行,我知道了,我會適當干預的。」
黃少華說道:「你抓緊把市政基礎設施工程做好。」
「縣長放心,我一定保質保量完成任務!」
等魏濤離開,黃少華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這時,政府辦主任鄭濤敲門走了進來。
「縣長,全縣核查拆遷補償款的事,我們要不要干涉?」
鄭濤詢問道。
「干涉什麼?你覺得魏濤這個人乾淨嗎?」
黃少華詢問道。
「縣長,我與他交往不多,不是太了解,只是傳言,他手腳不太乾淨。」
鄭濤說道。
「是啊,我剛才也能感覺出,他非常害怕核查,請求我出面干預,試圖影響核查結果。」
黃少華感嘆道:「魏濤這個人,恐怕保不住了。否則江書記也不會從建設局下手。我還是低估了江書記的實力。」
鄭濤沒有接話,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縣長只是有不聽話的苗頭,江一鳴那邊隨便甩出幾招,這邊就無力應對了。
孰強孰弱,一眼就能辨別出來。
「縣長,關於核查的事,我們是積極配合,還是?」
「不配合不干預,讓核查組正常進行。」
黃少華說道:「魏濤能不能渡過這次難關,就看他自己的福氣了,倘若他確實觸犯了法律,那他就自認倒霉。我會適當的幫他說說話,至於保他,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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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縣長。」
鄭濤知道,縣長實際上是放棄了魏濤,至於為魏濤說話,完全是做樣子,給他們這些跟隨縣長的幹部看的。
魏濤離開縣政府大樓後,就打電話給原副縣長薛同光。
「老領導,有沒有時間,我想跟您碰個頭,向您匯報工作。」
薛同光知道,魏濤沒有重要的事,是不會主動來找自己的,說道:「我在家裏等你吧。」
「好,我二十分鐘後到。」
魏濤到了薛同光所在的小區後,站在車外抽了根煙,才朝着薛同光的房子走去。
薛同光的家,他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每年不下十次帶着禮物到這裏拜訪。
陌生的是,他基本上都是深夜過來,白天幾乎沒有來過。
「魏局長,怎麼有空來我這了?」
薛同光門是打開的,還泡了茶,顯然是在等他。
「老領導,我們要麻煩了。」
魏濤看着薛同光說道:「江一鳴抽調大批人員,要對全縣拆遷補償款進行全面核查。」
薛同光倒水的手停頓了下,隨即恢復如常道:「魏局長,這件事雖然是我和你一起推動的,但在核發補償款的時候,我已經被免職了,這件事與我無關吧,你來找我,也沒有什麼意義。」
「老領導,您還沒有明白嗎,江一鳴表面上是為了核查補償款下發的問題,實際上是想動我,甚至連你一起動。他想以此為切入點,對建設局動大手術,把我這個一把手給搞掉。如果我被抓了,您說您作為曾經分管我的副縣長,您能脫得了干係嗎?」
魏濤說道:「更何況,在江一鳴當選縣長的選舉問題上,你也是反對的一方,為此雖然被免了職,但江一鳴是否會放過你,還難說。據我所知,江一鳴這個人心眼並不大,但凡得罪過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關於選舉的事,完全是牛保根坑我,把我推出來當替罪羊!」
薛同光滿臉氣憤的說道:「我是給個別人打了招呼,讓他們不要投江一鳴,但真正起到作用的,卻是張玉鳳。張玉鳳跟他關係親近,他就把我推出來當替死鬼。蒼天有眼,他終究沒有渡過危機,被調任到人大養老去了!」
「老領導,現在不是討論之前事的時候,我們要想辦法應對眼下的危機。」
魏濤說道:「希望老領導找找關係,共同把這件事給應付過去。」
「你不是黃縣長的忠實追隨者嗎,沒有找黃縣長?」
「找過了,但黃縣長的態度不太明朗,這件事,終究還是要靠我們自己。」
魏濤說道:「再說,多一個人出面干預,就多一分希望。」
「行,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
薛同光送走魏濤之後,返回屋,對着屋裏父親的遺像拜了拜,戴上深色帽子,一個人獨自朝着江一鳴的住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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