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上只有一家賣家居用品的店,主要賣一些床單被套,虞棠要的墊子他這裏也有賣。
只不過一個便宜,一個貴。
便宜的那個兩塊塊,貴的那個卻要八塊錢塊,差距很大。
虞棠翹着紅唇理所當然地開口:「要好的。」
對於八塊這個價格她沒什麼感覺,甚至還覺得挺便宜,摸着厚實的墊子虞棠還嘟囔着:「這個也還湊合,布料還是不夠好,但墊着總比之前那樣強。」
湊合?八塊錢的墊子還湊合?
紀長烽咋舌,上前把墊子翻來覆去的看,到處找毛病想讓老闆打折,可說來說去還是只省了一塊錢。
七塊錢,這能買多少東西啊,買魚苗都能買很多,買衣服也能買件差不多的回去穿,買豬肉也能買五六斤
紀長烽很肉疼。
但畢竟之前說好的他不能耍賴,而且婚禮籌備虞棠什麼也沒要,只要了這個床墊而已,是以紀長烽咬咬牙還是把手伸向錢包。
也不知道他今天的錢帶沒帶夠。
紀長烽自己是個糙漢子,平時對於吃穿用度上都不是很在意,要是他的話根本也不會像虞棠這樣嬌貴,睡個炕還得在身底下墊個墊子。
他原本覺得墊子不會很貴,但是沒想到
紀長烽摸了摸自己的錢包,頂着虞棠和店老闆的視線,一張張數着裏面那些卷邊的粗糙錢幣。
然後確信,他錢真的沒帶夠。
店老闆和紀長烽認識,看出他的窘迫,笑笑開口:「沒關係,你們要是確定要,我把這個留着,長烽你明天來拿就行,反正你明天早晨也得來賣魚。」
紀長烽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只能這樣了,明天一早我就過來送錢,麻煩了。」
虞棠兩世都是富貴人家的大小姐,也從來沒經歷過錢不夠的情況,通常她逛街都直接清場,拿着黑卡隨便刷刷刷,無上限的金額足以支撐她隨便揮霍。
被紀長烽拉走的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啦,我的墊子呢?」
紀長烽倒是直言:「我錢沒帶夠,今天買不了了,明天早晨我來鎮子上賣魚的時候再給你買,我保證。」
虞棠有點不可置信,又有點鬱悶。
畢竟天氣這麼熱,她顛簸了一路,坐這個破馬車,又曬又熱,結果墊子還沒買回來。
紀長烽自知理虧,看虞棠白皙的臉蛋都被曬得泛紅,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錢包,咬咬牙開口:「鎮子上有賣冰糕的,我買根給你吃消消暑吧,今天這件事情是我不對,明天,明天,明天我肯定把墊子搬回家去。」
虞棠對什麼冰糕的沒興趣,但紀長烽行動力很快,很快一根白白的散發着寒氣的冰糕被紀長烽塞到了她手裏。
這什麼冰糕,不就是冰棍嗎。
虞棠緩了緩心裏的鬱悶,舔了一口,有點奶香味,甜甜的,但冰更多一些,不是像她以前吃過的雪糕那樣細膩的口感,而且化的很快。
虞棠吃得再快也趕不上冰糕化的速度,她忙活着抽空看了眼紀長烽。
他要趕車,比她更熱一些,那身小麥色的精壯肌肉上都帶着點汗意,黑沉的眼倒是一如既往的銳利。
虞棠問他:「你的那份呢?」
紀長烽神色自然:「我不熱,你吃就好。」
「哦。」
虞棠被紀長烽拉着回到他們鎖馬車的地方,此刻冰糕化的更厲害了,虞棠很怕粘稠的液體會淌到她的手上,所以趕緊把它塞到了紀長烽手上。
「我吃不下了,這點你吃吧。」
她其實很少吃冰的,因為體質比較虛,姨媽期比別人都要痛,一直被家庭醫生調養着,吃的喝的都很注意。
這次難得吃根冰糕,嫣紅飽滿的唇瓣上裹了一層冰糕的水痕,冰得比以往的顏色更紅了些。
紀長烽看她一眼,莫名覺得有些口渴。
本來覺得吃虞棠吃剩的冰糕有些過於曖昧,但冰糕快化了快要淌到他手裏了,虞棠又說不想吃了。
畢竟是他花錢買的,丟了他也心疼,所以紀長烽只猶豫一瞬,就塞進嘴裏幾口快速吃完了。
虞棠震驚了。
她啃了半天,紀長烽這麼幾口就吃完了?
聽到紀長烽咔嚓咔嚓嚼冰糕的聲音,她都覺得身上發冷,小腹都隱約作痛了。
真,厲害。
馬車噠噠噠載着他們兩個來到鎮子上,又噠噠噠把他們兩個送回來。
到了紀長烽家院子的時候,虞棠顛簸了一路,下車時覺得腰都快散架了。
她再一次叮囑紀長烽:「明天,千萬別把我的墊子忘了!」
「不能。」紀長烽態度認真。
*
原本虞棠還想着要是能今天把墊子買回來,晚上就可以墊着墊子睡覺了,不必像之前那樣硌得慌。結果這次去鎮子上墊子沒買成,她只能再一次墊着被子睡覺了。
許是白天累着了,晚上洗好腳梳洗完畢虞棠一覺沉沉睡到天亮。
一睜眼發現旁邊的李春梅已經疊好被子沒影了。
在院子裏也沒看到李春梅,虞棠有些納悶,不知道李春梅去哪了。
「不管了,找點東西吃。」
而紀長烽這頭,早晨他剛把魚池裏撈的魚裝好箱子準備拉去鎮子上售賣,院門口就多了一個人。
李春梅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和他打招呼:「長烽哥我想去鎮子上買點教材書本,能搭一下你的車嗎?」
搭車這種事情在村子裏並不罕見,只不過李春梅平時很少和他來往,紀長烽猶豫了一下:「我車上,有魚,很腥。」
「沒關係沒關係的,我不介意。」李春梅連忙擺手。
紀長烽見她這麼說,也不好拒絕,就在後車廂的角落裏放了個小馬扎,讓李春梅坐上去,載着她趕往鎮子上。
李春梅原本以為紀長烽會讓她坐在前面,結果看到那個小馬扎,聞到後車廂那些魚的腥味,還有鮮魚亂蹦濺出來的水,渾身都僵硬了。
好半天才憋口氣爬上了車,她縮在角落捂着鼻子不敢大口喘氣。
往鎮子上的一路很長,李春梅憋着氣努力和紀長烽搭話,但得到的都是敷衍的聲音,她有些鬱悶。
實際上坐在前面趕車的紀長烽心情也不平靜。
他覺得有點奇怪。
李春梅最近變化太大了。以前的李春梅性格高傲,上了高中以後更是不愛搭理村子裏的人,平時路過看到他們這些人都扭頭假裝沒看到,更別提主動搭他車和他主動說話這種事情了。
李春梅是村子裏有名的高材生,這個假期一過就要去學校讀書的,但自從前段時間落水以後,她的性格好像就變了,沒那麼高傲了,反而溫溫柔柔的很好說話,對村子裏每個人都很禮貌。
尤其是對他。
紀長烽能感覺到,每次一看到他,李春梅眼睛都亮起來了,即使在角落裏也會偷偷看他。
紀長烽想不通自己這麼個大老粗有什麼值得關注的,也想不通李春梅為什麼性格變化那麼大,她上次落水是自己爬出來的,他又沒救她。
反正總之,他少接觸總是沒錯的。
原本紀長烽想着一到鎮子上就先把虞棠要的墊子買了,結果沒料到攤子剛擺上,人流就不斷,忙活的他一身汗,一直抽不出時間去付款。
李春梅要去買書,紀長烽怕自己耽擱耽擱墊子被別人買走了,於是喊住了李春梅,把錢給了她,讓她幫自己買墊子。
李春梅握着那七塊錢愣住了。
墊子?紀長烽買墊子幹什麼,而且什麼墊子這麼貴?
紀長烽是村子裏出了名的節儉,什麼東西都縫縫補補繼續用,別說買七塊錢的墊子這麼奢侈,他自己睡鐵板床都沒問題,又怎麼會花錢買墊子。
該不會是給虞棠買的吧?!
想到虞棠天天睡覺都要鋪好幾層被子褥子的嬌貴模樣,李春梅攥緊了手裏的錢幣。
太奢侈了,紀長烽真的太慣她了,虞棠要在村子裏呆一輩子,她遲早會習慣睡炕的,何必這麼遷就她,還讓她繼續當大小姐。
李春梅進店,店主熱情地給她介紹。
她看了看那兩個墊子,一個便宜的三兩塊錢塊錢,一個貴的七八塊錢,差了一半。
上手摸了摸,李春梅沒發現太大的區別,按一按也都是很鬆軟會回彈的效果。
虞棠還真會享受,這樣的墊子墊在身底下,可不比農村的土炕柔軟嗎,人躺上都會陷進去吧,這麼舒服,怪不得是城裏會享受的大小姐。
李春梅攥了攥錢,猶豫了一瞬。
她覺得紀長烽賺錢很辛苦,要是她的話買個普通的就蠻可以的了,虞棠只知道享受根本不知道心疼紀長烽。
更何況虞棠跟李春芳都換回來了,她都不是人家富貴人家的女兒了,沒必要用那麼好的料子,反正差別也不是很大,根本看不出來什麼。
虞棠現在不知道錢的珍貴,什麼都要最好的,這樣只會拖累紀長烽,會把紀長烽累垮的。
想到這裏,李春梅堅定了心裏的想法:「要這個便宜的就行。」
店老闆看李春梅手裏握着七塊錢,還以為她是來幫紀長烽付款的,結果沒想到她居然要便宜的那個。
店老闆遲疑了一下,就很快把墊子打包捲起來:「好的,這邊付款就行。」
等李春梅艱難地扛着墊子回去找紀長烽,把墊子遞給紀長烽時,看着他沒什麼變化的臉,緊張的心情鬆了下來。
掌心裏剩的錢幾乎要被她的手汗打濕,她慌忙把錢塞進自己口袋,心口怦怦跳,想着以後找個機會把錢塞給紀長烽。
但又忍不住翹起嘴角。
還是她聰明,看吧,根本沒有人能看得出來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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