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第五排最左邊的位置,那位五官精緻,坐姿端正的少女回以清冷的視線。
即使隔着好幾米的距離,松本有菜也能透過這雙冷冽的眸子,看到她隱藏起來的挑釁與輕視。
「這個賤人居然真的敢到現場!」
抿緊兩瓣誘人的粉唇,松本有菜目光如炬,恨不得把清水凜給千刀萬剮。
「好啊,是你自投羅網的!」
不同清水凜冰冷的凝視,他身邊的荻原咲,則是衝着松本有菜禮貌地點了一下腦袋。
「樹,那位就是你們公司的松本小姐吧?」
轉過頭,荻原咲小聲在藤井樹耳邊說起了悄悄話。
「她剛剛看了過來,好像在對你打招呼呢。」
「咲,不用理她。」藤井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舞台,一點也沒有要關注松本有菜的意思。
「第一個節目要開始了。」
豎着耳朵偷偷聽着藤井樹和荻原咲的談話,清水凜眸光微微閃爍。
「荻原同學居然知道那個婊子和藤井是同事?」
「嘖,越來越有意思了……」
坐在第一排的松本有菜,掃了幾人一圈後,便重新收回了目光。
因為藤井樹的右手邊坐着一位上了年紀的歐巴桑,所以松本有菜理所當然的認為,藤井樹兩側的陌生人是他的家人。不然怎麼解釋清水凜這個女友只能坐在最外頭呢?
沒有拿到連坐票?
臨時和別人互換了位置?
藤井樹是松本娛樂事務所的副社長,觀眾席中間的VIP區域可以隨便坐,這兩個猜測顯然是不成立的。
「……」並沒有在意荻原咲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少女,松本有菜心思依然全部放在了清水凜這個死對頭身上。
等她解決了清水凜,有的是時間認識藤井樹的家人!
……
寬大的中央舞台上,第一首已然開唱。
紅白歌合戰將女性、男性歌手分為紅、白兩組,以歌曲對抗賽的形式進行。
颱風詼諧,並不是傳統上偏嚴肅的晚會,中場休息的時候,時不時會有搞笑藝人和主持人一唱一和,說幾個段子來逗大家開心。
「啪啪啪——」
又一曲終了,台下掌聲如雷。
似乎是被這熱烈的氣氛感染了,荻原咲俏臉紅潤,壓了壓暖和的格子圍巾,仰起白皙的脖頸,把嘴巴湊到了藤井樹的耳朵邊。
「樹,好熱鬧啊……」
在嘈雜的聲音中,她的柔聲細語顯得格外溫柔。
「我還是第一次來這麼盛大的場合。」
藤井樹歪過頭,聞着荻原咲身上混合着少女體香的淡淡梔子花香,淺笑着開了口。
「咲,你要是喜歡。」
「我以後年年帶你過來。」
第五排的最左邊,聽着兩人大撒狗糧的甜言蜜語,清水凜一言不發,只是表情看起來有些許吃味。
在家裏看藤井樹和荻原咲卿卿我我,和在外面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家裏清水凜有偷吃的機會,在外面她卻只能幹瞪着眼。
蹙起細長好看的眉頭,清水凜撇過側臉,儘量不把目光看過去。
直到聽到荻原咲說:「樹,不能只帶我一個,還有清水同學和愛衣醬,明年大家一起過來吧!」
「清水同學……」右手邊傳來少女溫柔的聲音,清水凜微微轉過了腦袋。
「明年也一起來看紅白歌合戰吧。」荻原咲笑語嫣然地邀請道。
「這……」望着她誠摯溫潤的眼睛,清水凜精緻清冷的臉蛋浮現出一抹遲疑,總算感受到了妹妹愛衣當初的猶豫和掙扎。
「我考慮考慮。」
可愛衣是愛衣,凜是凜。思慮再三,清水凜並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回答。
「還考慮什麼啊?」不過藤井樹可絲毫沒有慣着她的意思。
「你和愛衣愛來不來,別到時又讓我臨時去電視台大廳接你!」
「不接也沒關係……」清水凜臉色平靜,聲音清冷地回答道:「我和那小鬼臉皮厚,會自己走進來找你們。」
「你們姐妹倆是狗皮膏藥吧?」藤井樹眉頭一下子挑了起來。
清水凜淡淡吐出一個字:「……是。」
「樹,清水同學。」
夾在兩人之間,荻原咲一左一右投去視線,連忙扯開話題道:「中場休息結束了,馬上就是下一首歌了。」
藤井樹和清水凜都是知道分寸的人,對視一眼,交換了下眼神後,各自看向了舞台的方向。
「米娜桑……」
舞台上,女主持人的聲音通過揚聲器迴蕩在將近四千人的會場。
這個時候,清水凜眼尖的注意到,觀眾席第一排,那位身穿紫色連衣裙的栗色長髮少女,從位子上緩緩站了起來。
「來了!」
她凜冽的美眸瞬間一凝。
……
「米娜桑,除了剛才那幾位人氣歌手外,還有一位橫空出世,被譽為「天才美少女」的超級歌手,此時也來到了我們紅白歌合戰的現場!」
伴隨着日本主持界慣用的誇張和中二語氣,攝像機和聚光燈一同匯聚到了一位年輕漂亮,化着精緻妝容的少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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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大家歡迎,松本有菜小姐!」
「嘩——」
霎時間,大約四千人的會場一下子被點燃,喧鬧聲、吶喊聲,氣氛越加熱烈起來。
松本有菜優雅地提起連衣裙裙擺,接過司儀遞來的話筒,款款走到了三位主持人身邊。
「大家晚上好。」
她對着話筒,巧笑嫣然。
「我是,松本有菜!」
「嘩——」
話音一落,台下頓時掌聲雲集。
「歡呼聲好大啊,看來大家都很喜歡松本小姐!」
總主持人、紅組主持人、白組主持人,三位主持人齊齊跟着鼓起了掌。
「像是在開演唱會唉,有菜醬趕緊唱一首吧!」紅組主持人輕笑道。
「什麼啊,你是想省了買票錢吧!」白組主持人打趣似的附和一句。
「喂喂,你們兩個不要嚇到人家……」颱風穩重的總主持人接過話,轉頭看向了栗色長髮少女。
「松本小姐,新的一年,有什麼話想對你的粉絲們說嗎?」
手拿話筒,在聚光燈環繞,萬眾矚目之下,松本有菜惜字如金,故意靦腆地說了一句:「嗯……新年快樂。」
「太害羞了吧。」
「卡哇伊……」紅組和白組的主持人紛紛發話道,總主持人則是一左一右,動作誇張地一人瞪了一眼。
「看吧,都怪你們兩個嚇到了人家!」
「哈哈哈……」
觀眾台下響起一片歡笑聲,電視機前的不少觀眾也笑了起來。
「沒關係,不要緊張,松本小姐。」
「再來一遍……」總主持人像家裏和藹的長輩,聲音溫和地道。
聽到這句話,松本有菜表面扭扭捏捏,實則在心裏緩緩上揚起嘴角。
她知道……
屬於她的回合,終於開始了!
雙手握着話筒,松本有菜粉唇輕啟,聲音柔和地說道:「首先要祝福我的家人、朋友,事務所的全體員工,以及一直以來支持我的粉絲們,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說着說着,她忽然話鋒一轉。
「再然後是一直和我不對付的同行,還有大學裏搶走我前男友的那個閨蜜,祝福你們……」
松本有菜眉眼彎彎,露出一個俏皮的微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清水凜的方向。
「開玩笑啦,我做鬼也不會原諒你們的!」
「嘩——」
話音落下,氣氛直接被推上了高潮,大家一邊鼓掌一邊大笑。
「最後的最後,祝舞台下和電視機前的所有觀眾朋友們,新年快樂,闔家幸福!」
松本有菜對着攝像機和觀眾台露出了一個更加明媚的笑容。
「感受到了嗎,清水凜?」
在雜亂明快的掌聲中,觀眾席那邊,只有一位少女始終冷着一張臉,仿佛表演廳外面仍未停止的大雪。
被AOE技能波及到的藤井樹聽的直皺眉頭,同樣也沒有跟着笑。
「這個小菜是不是翅膀硬了?」
「我明明三令五申讓她不要在這樣的大舞台上搞事情!」
按捺住心中的火氣,藤井樹轉過頭,隔着荻原咲溫婉的側臉,望向了清水凜的方向。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清水凜也不約而同看了過來。
只這一眼,她的心裏仿佛注入了無限底氣,結了霜般的精緻臉蛋慢慢化開,瞬間變得勝券在握了起來。
理由很簡單,因為清水凜明白,松本有菜惹到了一個最不該招惹的人!
……
舞台那邊,簡單的活躍一下氣氛後,便到了紅組和白組各顯神通,拉攏嘉賓的環節。
正如淺田二葉之前所猜測的那樣,松本有菜是女生,而且美奈實和綾香她們也在紅組,所以她最後還是選擇了為紅組應援。
至於應援的方式,紅組那邊一致決定讓松本有菜獨唱一首歌。
「那麼大家想聽什麼呢?」
這話一出,舞台下嘈雜聲一片,松本有菜一邊望向清水凜低沉的臉色,一邊笑語嫣然地問:「……LOSER怎麼樣?」
「清水同學,現在誰是LOSER?」
在她目光的盡頭,清水凜臉色不變,死死攥緊了手中的暖手寶。
「得意忘形?」
「秋後的螞蚱罷了,蹦躂不了多久。」
「既然今晚的主題是『心連心』,那就「單相思」吧。」
松本有菜漫不經心的說出了一首歌名,實則內心早就經過了縝密的思考。
「光憑這些還不夠……」
「繼續接招吧,清水凜!」
台下歡呼聲再起,等到燈光暗去,舞台中央只剩下了松本有菜一個人。
戴好耳返,醞釀節奏,松本有菜握緊話筒,音容婉轉,輕聲歌唱。
「哪怕你的容顏慢慢老去,不似此前般美麗~」
「即便如此也沒關係~」
「……」
因為是紅白歌會「LIVE」,台下的觀眾們自發為松本有菜打起拍子。
借着「心連心」這個主題,松本有菜提前在心中預演過一般,直接從舞台中間款款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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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我已無法再隨心所欲地高歌~」
「你是否願意附和着我,與我演唱同一首歌呢~」
她深情歌唱着,一字一句恰到好處,步伐從觀眾席的第一排開始,一步一步緩緩往後面走去。
松本有菜縴手划過好朋友美奈實年輕好看的臉,和一位幾歲大的小女孩握了握手,目光掠過一位位面色激動的粉絲。
美妙的歌聲迴蕩在將近四千人的會場中,松本有菜志得意滿,故意從死對頭清水凜的身邊經過。
「嗯?!」
清水凜美眸一凝,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生怕松本有菜這個時候卑鄙、無恥、齷齪的要和她握手。
荻原咲則並不清楚清水凜和松本有菜之間的仇怨,她只知道松本有菜是藤井樹的同事,所以捧場似的給松本有菜打着拍子。
至於藤井樹本人,他可不記得有一邊唱歌,一邊找粉絲握手這一出啊!
「果不其然,這女人又開始臨場發揮了!」
心裏的紅線被松本有菜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覆挑撥,藤井樹臉色低沉,已經快要到了忍耐的極點。
「親愛的,夢想成真了嗎~」
「找不到合適的話讓我表達內心~」
從觀眾台的第一排走到最後一排,音樂聲、歌聲、節拍聲,各種聲音無比融洽而又和諧的融合在了一起,氣氛熱烈,曲風穩定,堪稱是神級音樂現場!
每年的紅白歌合戰都會爆出幾個神級現場,不出意外的話,今年必有她的一席之地。
然而松本有菜並不在乎什麼所謂的「神級音樂現場」,她手拿話筒,去而復返,從觀眾席的最後一排走到了第五排清水凜的位置。
「親愛的,你的願望已經實現了吧~」
隨着倒數第二句歌詞的落下,時間靜止似的,音樂進入空窗期,松本有菜圖窮而匕見,使出了最後的殺招!
她停頓了一下,把話筒直直遞向了清水凜!
與此同時,鏡頭隨之偏移,全國觀眾的目光聚焦瞬間於少女這張精緻清冷的臉。
這突然起來的動作,清水凜根本來不及反應,而松本有菜正是料定了這點,所以才故意想讓她出醜。
不過,她只是單純噁心一下清水凜罷了,並沒有要破壞歌會的意思,只要下一秒清水凜接不上,她自然會自己接過話筒唱出來。
然而就當她把話筒放到清水凜唇邊,這麼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話筒便被一隻溫暖的手掌拿了過去。
再然後,寬大的會場中響起少年清澈好聽的歌聲。
「Darlin,「愛してる」~」(親愛的,我一直愛着你)
「單相思」,歌如其名,本就是表達少女青春期懵懂暗戀的歌曲,此刻畫龍點睛一般,由少年最後一句「親愛的我一直愛着你」畫下完美的句號。
青春落下帷幕,有情人終成眷屬,紅白歌合戰的一大神級音樂現場也因此造就而成!
電視鏡頭中,藤井樹深情款款,本就是「TREE」組合副唱的他,沒人比他更適合唱下這最後一句。
出於簡潔有力的鏡頭語言,也為了演出需要,電視鏡頭中只剩下藤井樹俊秀帥氣的臉,讓大家誤以為他是在看向歌手鬆本有菜的方向。
可在松本有菜的視角里,藤井樹深情款款,唱着「親愛的,我一直愛着你」的時候,看着的始終只有那位臉色溫婉,叫不出名字的少女——荻原咲!
心臟在某時某刻停止跳動了一般,松本有菜似乎猜測到了什麼。
而幾秒鐘前還被推到懸崖邊的清水凜,此時卻微不可察地勾起了嘴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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