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騙你?」
鍾美蘭冷笑一聲,忽然走了過來,等到顧景陽面前之後,突然抬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力道之重,讓顧景陽的左耳有一瞬間的嗡鳴,臉也疼得有些麻木。
她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鍾美蘭,「媽?」
鍾美蘭沉着臉,聲音尖銳,「別叫我媽!顧景陽,到底是誰在騙誰?!」
「韓若星真的跟你哥吵架了嗎?你哥真的不待見她媽?你真的在她喝的果醋裏面下藥了嗎?我那麼信任你,你就是這麼糊弄我!你也被韓若星那個狐狸精給迷了心智了嗎?」
顧景陽臉色蒼白,「媽,那也是哥的孩子,您的孫孫啊,您為什麼一定要讓它死?你對韓若星的仇恨,就真的那麼難以抹平嗎?」
「所以你就背叛了我是嗎?」鍾美蘭表情猙獰,「你以為,你不對韓若星下手,她就會放過你?你以為你做了一件好事,他們就會忘記你之前幹的事兒嗎?睜開眼看看吧,我不過做了個樣子,你看看你哥,你看看韓若星,你看看他們每一個人,他們哪一個不是先懷疑的你?」
顧景陽看着眼前這個人,忽然覺得自己二十多年好像從來沒有認識她一樣。
當初從看守所出來,奶奶讓她住到老宅的時候,她沒有和鍾美蘭生分,不管鍾美蘭在別人眼裏是什麼樣子,但是她對她絕對是寵愛至極,從小錦衣玉食,只要她想要的,鍾美蘭從來都是無條件滿足她。
父親去世後,她和哥哥被分開養,所以在她心裏,鍾美蘭的比重是要超過顧景琰的。
鍾美蘭不喜歡韓若星,從她進門就不喜歡,她知道她一心想讓哥哥娶一個家世能和顧家配得上的名媛,好給他奪權之戰中助力。
而這些,韓若星並不能給予他,所以母親厭惡韓若星,她也厭惡,她哥哥那般好,韓若星怎麼配。
她在韓若星新婚夜將她引去顧景然的房間,就是想要惡作劇,嚇唬她。
可是真的看見顧景然回房後,她就害怕起來,當時也不知道是怕韓若星出事,還是怕事情敗露自己被責罰,她跑去告訴了鍾美蘭。
但是鍾美蘭卻說沒事,景然有分寸。
直到韓若星打傷顧景然自己跑了回來,她才知道,並不是沒事。
韓若星憤怒至極,要去告訴老太太,鍾美蘭卻以顧家聲譽為由,絕了她揭發此事的念頭。
那時候她只覺得慶幸,幸好有母親幫她兜底,不然哥哥和奶奶知道,定饒不了她。
大約也就是因為這件事她沒有受到懲罰,所以便肆無忌憚起來。
每次聽到鍾美蘭嘆息,說什麼要是當初顧景琰聽她的安排娶了哪家千金,他也不會在公司被你二叔強壓一頭的時候,她對韓若星的討厭就加深一分。
她和哥哥結婚那些年,她沒少背着哥哥欺負她,韓若星有時候礙於哥哥的面子讓着她,有時候也會反抗,但是每一次,不管對錯,母親永遠都是向着她,她便越發覺得自己沒錯。
是啊,要不是娶了韓若星,哥哥早就是江盛的繼承人了,何至於在公司苦苦拼搏那麼多年,處處被二叔壓制?
她以為母親不喜歡韓若星,是心疼哥哥,覺得是她耽誤了哥哥。
可是現在,韓若星已經是宋家唯一的千金,甚至肚子裏還懷着哥哥的骨肉,母親卻依然容不下她。
她忽然就想明白了,鍾美蘭容不下的從來就不是韓若星,而是阻擋她榮華富貴的任何障礙。
從哥哥出事,她急於分割哥哥的財產,她就該明白的。
什麼血濃於水,在母親眼裏大抵是比不上往後餘生的奢華生活來得重要。
她忽然想,當初母親執意要自己養她,是真的捨不得她,還是因為拿捏着一個顧家子孫,方便向顧家要錢呢?
如果真的愛她,她怎麼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卻眼也不眨栽贓到她身上呢?
她想不明白,只覺得一顆心撕扯着疼。
她顫聲道,「媽,我們是一家人啊,有必要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嗎?你明知道哥哥嘴硬心軟,他不會不管你——」
鍾美蘭厲聲打斷她,「你哥不會,韓若星會!我讓她喝了那麼久的中藥,她怎麼可能放過我,她要是再嫁給你哥,哪兒還有我的活路!」
顧景陽怔了怔,「中藥?那不是你找人開的,給她補——」
她說着猛地瞪大眼睛,「那個藥不是補身體的嗎?」
鍾美蘭冷冷看着她。
顧景陽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之前哥哥會將鍾美蘭趕出顧家,誰求情都沒有,原來是這樣!
想通這一點,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母親一定要弄掉韓若星的孩子,一個害她差點失去做母親資格的人,韓若星怎麼可能會讓她留在顧家,哥哥現在失憶,對韓若星感情淺淡,這是她最容易下手的機會。
孩子死在顧家人手裏,韓若星怎麼可能還會嫁給哥哥?
而她把一切栽贓在她身上,一來報復她的背叛,二來陳太太給她作掩護讓她成功給自己脫罪,繼續享受身為顧夫人的一切。
顧景陽遍體生寒。
她無法接受,她的母親是這麼一個自私自利,且心狠手辣的小人。
鍾美蘭漫不經心道,「你別怪媽心狠,我做這一切還不是為了我們母女日後的路?你什麼都不會,媽不把你的嫁妝備厚一點,將來你嫁人之後,怎麼在夫家直起腰杆子?當初我就是因為母家太弱,你奶奶處處看我不順眼。」
「你以前對韓若星做了那麼多混賬事,她能不記恨你嗎?她要是成了你哥的老婆,哪裏會管你在夫家的死活?」
她說的句句都有她的道理,可聽在顧景陽耳中只覺得荒謬。
尤其是那句「你什麼都不會」。
原來自己在她眼裏就是「什麼都不會」,她在江盛的進步,她通通視而不見,她眼裏,女人就該靠嫁的男人有無權勢來體現自己的價值。
難怪之前林書問她怎麼突然要來江盛,她說有個工作嫁人的時候說出來體面時,林書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說她腦子裏絮的都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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