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抵達周家莊園的那一刻起,夏晚便心不在焉,頻頻在偌大會場中搜尋一個人影。
周時運。
傳聞此人狠厲陰鷙,手段殘暴,叫人聞風喪膽,不足一年的時間就將雲城的金融界攪得風起雲湧。又傳聞他是為了女人落腳雲城,所作所為皆為博紅顏一笑。
周家是雲城大族,從商,在文物界影響甚廣。
有人講周時運是周家正統繼承人,又有人講周時運非本市周家人,但與周家有着隱秘不公的關係。
千人千語,莫衷一是。
她仰頭,在視線與男人相撞的瞬間沒猶豫,抬腳上了樓。
「周先生,我這有一份邀請函給您。」
男人察覺衣袖被人攥住的瞬間,一張嬌顏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女孩子冷艷氣質中帶着孤倔,極好的身形被一襲素雅端面禮服襯得愈發動人。
「林氏集團下月的文物修復全息智能技術發佈會,您能來嗎?」
「我是恩元律所的夏晚,林氏集團的法律顧問。」察覺冒昧,夏晚後知後覺地自報家門。
男人仍是未回話。
打量着眼前人。
女孩子天生好相貌。
眉宇立體英氣,杏眼,翹鼻,潔白小巧的牙齒隨着一點朱唇的翕動欲露不露。
「據我所知,夏律師只是代理了林家的案子。怎麼,現在連林家的生意都要管?」
男人看似玩味的眼神卻蘊着洞穿人心的危險,一寸寸視線壓得人幾乎抬不起頭。
夏晚杏眸定定地望過去,沒有半分怯意,反是笑,「周先生您不知道,我從小在林家長大。和林家人很親。林家的案子對我來講不只是個案子。林家的事都是我的事。」
林氏集團的話事人林洛鋃鐺入獄,任誰都知道,下一步,瓦解的便是林氏集團。
夏晚不僅是林家的法律顧問,更是林老爺的外孫女,哪能看着外公的心血被侵吞?
男人輕哂,「你知道我是誰嗎?就與我講這麼多?」
夏晚唇邊捎着淺淺笑意,討巧的意味明顯,「我當然知道您是誰,您是我們恩元律所的大金主,時年資本總裁周時運。」
周時運睨着她,微揚的眉尾捎着絲絲戲謔。
「你也不管我想不想聽,自顧自地講,是想讓樓下的人以為我們很熟嗎?」
這個站位,讓一樓的人只看得見夏晚的臉,卻看不到周時運的任何表情。
男人身上的氣場太強。
快一步回應怕不妥當,慢一步回應又怕他不耐。
有種讓人不住緊繃的壓制感。
「對。」夏晚索性承認得乾脆利落。
揚唇一笑,笑容舒開了眉宇間所有清冷,如清媚小狐,一顰一笑都帶着篡奪人心的蠱惑。
今日是周家的宴會。
雲城的豪門巨賈雲集,正是夏晚上演好戲的時機。
林家若想在式微之時保全,夏晚需要營造一個假象。
她與林家有人撐腰。
對象如果是游離在氏族爭鬥之外的周時運,那便再合適不過。
「或者周先生想聽什麼?想聽什麼我便講什麼。我……」
男人掀眼,目光從她臉上移開,冷峻面孔上多了分薄涼。
「那你打錯主意了。我沒有功夫陪你演戲。」
夏晚說到一半被打斷,愣了愣,朱唇微張,硬生生憋了回去。
周時運視線往邊上移了移,視線觸及走廊另一頭來的人,大步流星地走開了。
「周先生…」夏晚下意識將周時運沒接過去的邀請函掖在一側,跟了上去。
從視覺上看,除了男人動身那一刻夏晚慢了半秒之外,兩人竟然像是約好了一塊朝二樓廊道走去一般。
樓下的人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周時運有意幫扶林氏,那想趁林洛入獄在林氏集團奪食,便難了幾分。
「還打算跟我到哪?」
一面油畫屏風將一樓的視線擋住,男人寒涼的嗓音壓下來,在昏暗的光線中低壓地罩着她。
「周先生,您還沒有接我的邀請函。」
文物修復是林氏集團的主要業務。
全息智能技術發佈會,不能因為話事人的入獄受到半點影響。
不光要如期舉行,更要聲勢浩大地舉行。
女孩子將邀請函舉到周時運手邊時,指甲似有若無地蹭過他的指尖。
他沒接。
廊道的對面走過來的人接過周時運手中的酒杯,如常神色中透着恭敬之意:「周總,車到了。」
他微微頷首,「我回房換個衣服。」
極高的身量帶着自然而然的威懾感,夏晚想到外界對此人的諸多評價,均帶着不可言明的懼色,不免再度後悔剛才的莽撞。
「你既知道我是誰,就該知道我沒這好心幫你。」周時運仍目不斜視地闊步,可這句話分明就是朝她說的。
「我對林氏的發佈會沒興趣。」
男人的步履極快,夏晚跟得有些喘。
「您都還沒聽我講,怎麼知道沒興趣?」
夏晚不知不覺魯莽地跟到了一個房間外,在門啪嗒一聲打開時,她下意識剎住了步伐,欲出口的話也就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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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進了門,完美側顏透着冷峭,摘袖扣的動作利落又隨性,夏晚視線落在那節骨分明的手指上,一時間不知是進是退。
「打算站在門口跟我講?」
夏晚聞言,心裏不由緊了一分,卻是朝前了兩步邁入門檻。
她沉了口氣,開口,珍珠般溫潤的嗓音在房間中盪開。
「周先生見多識廣,一定知道那幅在劫持中被撕毀的着名畫作《野趣卷》。林氏的文物修復全息智能技術曾用那幅殘卷試過,修復出來的圖,還原…還原程度達到了……」
在周時運褪下身上襯衣的瞬間,飽滿胸肌,緊湊腰腹乍然撞入了她的眼睛。
夏晚倏地舌頭打結,雙頰上緋,急忙地轉過身去。
卻眼睜睜看着門恰好從外面被剛剛那同行的人關上,室內的時空霎時被割開,孤男寡女陡然變了氣氛。
她身體微僵,身後響起了一聲男人的輕笑,顯然將她的慌張盡收眼底。
「你平常都是這麼聊業務的,是麼?」
男人的語調懶散,透着邪性,壓迫感從背後朝她碾來。
夏晚凝眉,斂着性子,「我對周先生沒有任何不磊落的心思,不過是想結識,周先生為何一再讓我難堪?」
「難堪也是你自找的,沒人強迫你利用我,也沒人強迫你進我房間。」
夏晚朱唇微張,被懟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幾分酒精仍在她體內作亂。
她垂眸,「周先生既然沒興趣,我離開便是,今日多有打擾,抱歉。」
「在我這想來去自如?夏小姐想得倒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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