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之改 順水推舟,恢復玉身

    錦蓉坊歇業幾天,並非因蕭壬之事,只是蓉城內生了異變,魏蔻蛾不擅應對這些,乾脆關了門。過去桐洲府是如此,如今要到蓉城來了嗎?事到如今,各路道士定是惡虎無疑,可又是誰在為虎作倀,是蕭壬,不像,難道另有其妖?她想。

    到底是蜀地最繁華的地方,他們不敢明面上為所欲為,總該有所掩飾,可許多事都是保不準的。

    天空落下黑幕,烏雲團聚之中,又似乎隱隱有點點光亮。魏蔻蛾畢竟還是個快十六歲的小姑娘,總歸是好奇,尤其是她還和妖住過,雖說沒住到一起,但總歸一起生活過。可惜我沒那個本事去查,也沒有那麼多條命去抵,她想。

    兩位繡娘都是本地人,要向魏蔻蛾告忙回家打點事宜,看到魏蔻蛾似乎滿臉愁容,也是安慰了幾句「總歸會好起來的。」諸如此類的話。她自然也准了,畢竟全城防妖,清理邪祟,她們也將應盡的事都辦完,自己無法挽留。只是她隱隱覺得她這沒有「關照」的地方,反而更安全。

    一連幾日,錦蓉坊里,她手上的繡活不敢遲,日出東邊,院裏草木欣欣向榮,偶有翠鳥吟叫,好似春到了,卻仍在嚴冬。

    魏蔻蛾出了房門不經打了個哆嗦,又披了件襖,這才到廳里用飯。

    蕭壬找上鳳狐琪娘,告訴她內城的情況,以及商議之後相救隱塵之事。

    「內城裏的事薴夜已告知了我,這其中內情便是道士以出邪祟,高價出買道符。」鳳狐琪娘說道。

    「這其中被特別光照的有錦蓉坊,染坊,柳家的一家客棧,以及一些你們常活動的街道。」她悠悠然說道。

    「做怎麼大陣勢,除了抓我們,還有杜曼珠,她你應當記得吧?」

    「是貓族首領之妻。」蕭壬答道,俞薴夜在一旁靜靜聽着,聽到此處有些恍惚她好像不但聽過這個名字還見過她。

    鳳狐琪娘喝了茶,故作神秘道:「她背叛柳家,又與王家鬧僵,尚不明其由。」

    「這蓉城還能待嗎?蔻蛾會不會有危險?」蕭壬急切道。

    「王家在蓉城沒那麼大勢力,因而只通過遊說貼符咒的做法」鳳狐琪娘沒倒茶,只是喝了口糯米鹹蛋粥,頓了頓,說道,「此處暫時是安全的,魏姑娘那,她想必很快就明白過來那些人的不可靠,至於她最後如何抉擇,還在於你」

    她說話比從前還緩慢而聲音有力,蕭壬差點聽急,不過過會他便明白過來,她是比之前自己見她還要虛弱

    「隱塵為王守明所抓,這個我們皆已知曉。」她說道,俞薴夜忽然靠得很近,不肯錯過一個字。「隱塵囚處,我已探知便在允城之內,具體所在尚不能以鏡得知,伏狗林以及王府水下石牢最有可能,只是此兩處皆不易闖,一着不慎便成飛蛾撲火,還需從長計議。」

    她攤開毛絨扇子,五指紅紅的,很怕冷。

    俞薴夜和?濛兩個不知商議些什麼,跑到鳳狐琪娘跟前,欲她用鏡子解惑。什麼?濛和李沉相遇之時,俞薴夜和歐陽雨澤相遇之時,偽道對蓉城是什麼佈局以及李沉上一世的種種,到底他們如何走向慘局

    她都沒應允,還告訴俞薴夜,蓉城之內如何還得你自己去尋。「還能去嗎?」俞薴夜疑惑,「不如虎穴焉得虎子。」鳳狐琪娘樂道。

    天色灰沉沉的,看着那天,俞薴夜心裏愁起來,她原本想問歐陽雨澤的下落,但她知道鳳狐琪娘會讓她自己去尋在不知不覺中,鳳狐琪娘走近,「想去便去,小心行事。」

    於是,她離了客棧,可她又不知歐陽雨澤的去向,難道去允城嗎?思來想去,還是去了錦蓉坊。

    說來奇怪,蓉城之內興師動眾,卻沒人能道出所以然,亦沒人追問,都只慶幸平安當大賺。

    只是他們到錦蓉坊來,推開看門的夥計,一行人大咧咧地闖入,便免不了魏姑娘的質問「這又是那一遭?」她問道。

    王名玦還沒處理這種事,可他那大哥偏要他打頭陣,只能把官府除邪祟的公文又說了一遍,這些魏姑娘從小聽到大,「到底什麼在作怪,你們是來賣東西,還是來看我這有沒有邪祟?」

    王守擎最喜愛這個小兒子,還以為他嘴多能說,王名先在心裏嘁了幾聲。「兩者都要,」王名先道,「你小姑娘別問那麼多,魏掌柜呢?」

    魏蔻蛾越發覺着不對:「阿娘出遠門,你們允城王家,我記得阿娘認識王守和前輩,交了好大一筆錢,現下又要交了?」

    一時,王守和面露不悅,他腦子不太好,也不太會說話,他說道:「現下世間多妖怪作亂,什麼多腿精老鼠精蛇精老虎精,那那都不太平,此處還尚可抑制,允城老百姓更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看着魏蔻蛾不為動容,王守和使了使眼色,「是呀,魏姑娘,城西一男子昨日便被吸了陽氣,全家都不安寧。」「城東門榮華路一中年婦人買菜時忽然倒地,轉瞬被洗劫一空,幸虧我等及時出現這才救下她。」

    幸虧你等及時出現,否則大娘便不必被洗劫一空了。王名玦想。

    他的眼神忽然和魏蔻蛾對上,有些心虛,他又看向大哥,大哥正得意於他安排下的禍事,今晨父親極力誇獎了他,還想王家的勢力很快就能擴張到蓉城了。

    道士們聲情並茂地舉着例子,她假裝認真在聽,偶爾面路懼色,「都聽到了吧,小姑娘家家別掉到錢眼裏,買賣成了,大家受益,以後也能更好保護大傢伙不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然而他的醜陋早已被魏蔻蛾窺探一清二楚,她阿娘亦心裏明白。憑你也配對我指指點點,她想,不禁地低下頭掩飾快壓抑不住的笑意,「阿娘出門兩個柜子都鎖着藏起來,手頭的現錢大都買了糧食,幾位道長看在往日的交情少算點錢。」

    王名先當然不願意,而且他還有一種被這姑娘耍了之感,正要編些說辭,王名玦打斷他:「大哥,搜找邪祟要緊,這才是父親交代的正事。」

    你小子倒乖,這會又知道說話了?王名先想。

    魏蔻蛾沒呵止只是笑了笑,他們便搜找起來,又動用了道符,未果。

    王名玦這裏還想軟磨硬泡一番,他道:「魏姑娘近來有沒有看到可疑之人?」「有一男子高高壯壯的,到這買衣裳,待了一陣,已然去了。」魏蔻蛾想蕭壬再不會回來,他們不止一次找上門來,想必發現了什麼,不說不成了,但怎麼編還不是隨她。

    高高壯壯,王名玦看她比劃便知不是歐陽雨澤,「何處可疑?」「近來客人不多,一男子比較奇怪,他說他從北邊來,不似沒有錢財的人物但言行有些古怪,可那是貴客,再無異舉,我又何必多事,如今看來」魏蔻蛾說道。

    王名玦本想問貼着道符怎麼不見,還想着怎麼開口,這會聽到這個腦袋轟隆隆的,北邊,男子,高高壯壯,妖氣,難道是虎王蕭壬

    錦蓉坊的道符是王名玦貼上的,比其他地方要早,當時他路過,覺出一絲妖氣,可是他身無法力,只能貼上道符,即便壞了王家「安排」的禍事也無妨,他能出一份力挽回一分是一分。

    她看他倒比較像人些,可那又如何。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道士為禍百姓,而你充好人,做幫凶,我看不起他們,更看不起你她想。

    最終以十兩的價錢勉強成了這筆「生意」,王家嫌少,魏姑娘嫌多,不過,魏姑娘提要求道:「既然擺好陣法,那煩請諸位以後別登門,免得我擔驚受怕的。」

    王名先動了動他那不太有的腦子,應下了。

    做生意要交的稅目不小,還如此壓榨,人道不成,便扯些妖魔鬼道,如此綿綿不絕地送錢,尚要被不可一世地指點,點頭哈腰地過日子倒不如與虎同行。魏蔻蛾心中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

    想到前世的結局,她打消這個念頭,老老實實待在家,守好這一畝三分地,哪怕做困獸之鬥,也算死得其所。思至此,她緊閉起門,屋外的道符不理,將屋內的道符全都撕下來,撕成碎塊,走到糞桶旁扔下去。

    錦蓉坊閉門,她小心走近,看見道符,退後幾步,繞到後門,又看了看四周,扣了扣門環。

    聽見動靜,她心道果然。魏蔻蛾由於全城不知為何的警戒起來,人們都少出門,夜裏更是一片寂靜,銅環聲格外清晰。

    魏蔻蛾拿起量布裁衣的尺,小心走過去,她問道:「是何人?」俞薴夜靠近門縫,小聲道:「是薴夜。」她說罷又看了看四周,閃過藍光的眸子沒察出異常,魏蔻蛾猶豫了一會還是打開門。

    魏蔻蛾也把俞薴夜拉進去,也打量起四周,過會,她輕輕關上門,她的表現讓俞薴夜多少有些詫異。

    「你若是妖為何看到道符仍要過來,你若是人又豈不知全城戒備,唯有一種可能你是不怕那些東西的妖,那麼你是站在哪一邊?」魏蔻蛾小聲又極快地說道。

    俞薴夜覺着她在內城之中見到一抹亮色,輕輕一笑道:「我若說我是妖你當如何?」「你是妖也不要緊,別露原形嚇我便成。」魏姑娘面上強撐,手上發抖,心道果然,果然

    聞言,俞薴夜覺着大有收穫,她道:「我原形是塊玉石,或是狐妖,應當嚇不到你。我站那你一邊對你來說才是要緊的?」

    魏姑娘點點頭。

    「我站你這邊,今夜便是為你解惑而來。」俞薴夜說道。

    「此為何意?」魏蔻蛾警惕了幾分,俞薴夜好像沒平時看起來那麼呆。

    兩人坐在裏屋,魏蔻蛾椅子都沒坐熱,就被俞薴夜拉着走了。

    俞薴夜邊走邊說:「我聽他說起你們爭吵的內容,我想這其中有誤會,只是他不會申辯。」

    他不會,難道你有多會?魏蔻蛾心想。

    兩人去往的地方很偏僻,「三更半夜帶我來着深山老林?」魏蔻蛾很難不心驚,「你受惑你上一世的死因,可蕭壬為何要殺你?」俞薴夜看她的神情,撫撫她的肩膀,想安撫她,「你記得蕭壬在你離開時給了一個福袋嗎?」

    魏蔻蛾默認下來,「你且聽我一言,欲害你者,是狼族,而正是蕭壬給的那個福袋庇護了你,至於後來你因何而死,仍需你自己去回想。」

    「我為何要信你?」魏蔻蛾冷冷道,俞薴夜手中閃過藍色的法術,光流靠近她的腦袋,「這些都是從你這知道的。」

    她將手移開,坐下靠在樹上,今晚的月格外分明與藍光流相映,相容。「當時就在此處,我以你的眼睛去看,以你的身體去感受,我清楚你當時的恐懼。只是真相併非你所感知的那樣。這些你可以慢慢去分辨虎族和狼族的關係,想起後來的結局。」

    魏蔻蛾靜靜的聽着,琢磨着那些混雜的記憶,「若是我想不起來呢?」

    俞薴夜並未有情緒的波瀾,用眼神安撫她,她很堅定,很可靠,說道:「我來到這除了解除誤會之外,望你能夠信我,至少別抗拒我護你。」

    她靠在樹上,她靠在她的肩上,想是要靠近那藍光。「我曾經幫過一個人族姑娘,深知在這世間生存之艱,段琦與同族之情尚被辜負,何況人妖殊途,我明白你的感受。」

    「不論你與蕭壬之間,你如何選擇,我都不做參謀,盡我所能保護你,直到這場禍事平息。因我們是朋友,?濛亦是如此。」

    魏蔻蛾多日的困局終於解了,紅了眼眶,俞薴夜看着她,她睜了睜眼沒讓眼淚落下,聽到最後一句,覺得不對,「?濛姑娘也是妖?」

    俞薴夜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敢再出聲,眨巴眨巴眼睛。「哈哈哈哈,無妨無妨。」魏蔻蛾笑道。「今日道士登門,那麼錦蓉坊目前還算安全?」

    她點點頭,她變出一個東西,是鳳狐琪娘給的紫磚,交給魏蔻蛾,「如果有異動,拿着它默念我名,我能知道,趕過去。」魏蔻蛾接過東西,心裏不勝感激。

    歐陽雨澤的靈魂遊蕩在外,卻無法離肉身太遠。鳳狐弈筠再對他做法,他仔細看那張臉,「那時,是你!便是那時動的手。」那離開染坊一夜,鳳狐弈筠疑惑忽而瞭然一笑,「此時方悟,未免太遲。」他對虛無的空氣說道。

    歐陽雨澤想起被抓的情景,那些夥計,心裏話脫口而出:「你利用一時惻隱。」

    「我是利用了你的愚蠢。」鳳狐弈筠眼神發狠,「真不知師父為何與你一道,或許她也在利用你,可你實在太愚蠢了。」他話畢再無回應,臉上露出得逞的壞笑。

    難道這一路行來,我果真犯了諸多錯事,可我不想死,永遠不

    翌日,蓉城城郊,朱䴉遵照鳳狐琪娘的意思,去相告李沉,讓其和家人千萬小心,李沉照做後,不知哪根筋抽到,非要跟着?濛到客棧來。

    兩人也算低調,小心走在鄉野小路上,未行大道,日正中,冬日暖洋洋的,她享受這安逸,他也很高興。本想繞過小道,再過橫過通往可以通往客棧的路,忽然見可疑之人,正站在路旁東張西望。

    「這路真繞哎」李沉正感慨道,忽的被?濛攔住步伐,「那老者有古怪。」她說,李沉認同?濛看法似的點點頭,思索會,半開玩笑道:「那應是年過半百之人,??可不能胡來。」

    兩人走近過去,老者竟也不避,「一臉道士樣」?濛道,老者笑得慈祥:「老夫便是道士阿。」?濛嘴上沒說什麼,眼睛陡然睜大卻暴露了她,倒像極了鳥眼了。

    正巧,俞薴夜也趕往客棧,四人正好碰一塊,俞薴夜不大辨路口,剛好在三人對面走過來,看他們走過來的方向也明白,自己走錯繞小路還繞了遠路。這鄉野小路縱橫真多啊,她呆得在心裏也要掩飾自己的心虛。

    俞薴夜有時有些呆,尚不及對面那兩位,有時那是呆到底。

    俞薴夜離得還有十幾步,?濛趕緊招呼她:「薴夜快過來,這有個道士。」她聽說老者是道士亦不再猶豫施法閃過去,制住老道士。「她應是朱䴉鳥,可你,老夫為何一時不察。」老道士有些震驚,像是遇上什麼怪事了,仔細辨認似確有幾分妖氣。

    俞薴夜揮出常態三米長的羨苓鞭,鞭打地面,震懾他,?濛鳥嘴喳喳道:「小道士不是好久沒見了嗎?沒準就是這老道士抓的。」聞言李沉點點頭,「你這後生可不能亂點頭阿。」老道士忙想打住她,雙手都要抬起以示投降,羨苓鞭立時將他死死捆住,速度之快不過談話間。

    「是你抓了歐陽雨澤?」俞薴夜眼眸閃過驚色又瞬間嚴肅道,「歐陽雨澤?歐陽家的後生,老夫還不曾見過,不過,他不是與父決裂,離了允城,老夫也不知其去向,」老道士趕緊辯解,「鄙人姓陳,名檀,陳仟我兒諸位或許聽說過,抓那後生老夫亦不知有何益處?」

    兩個名,俞薴夜似乎都沒聽過,?濛倒覺得這兩名耳熟。「既然如此,你倒此處做甚?」

    「我是為尋一個名為琪娘的」她聽到這兩個字,鞭子驟然勒緊,「我並不想與爾等為敵,王家何等心思老夫清楚,不願他們弄得蓉城烏煙瘴氣。可同為道士,老夫也不好他們正面對上。我想着來找這位傳說中的琪娘,她既然在此想必會有高見。」陳檀突突一大段話,?濛仔細捋捋,俞薴夜卻為他知道鳳狐琪娘行蹤而震驚。

    羨苓鞭鬆了松,堪堪收住陳檀,害怕引狼入室,她們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或許此人居心不良,」李沉忽然開口道,「但萬一,既然不好將他望住處帶,不如請鳳狐姑娘出來,或許可解此危機。」

    俞薴夜與?濛對視,兩人猶豫之間,鳳狐琪娘出現了,法力高強便是不錯,這會子便把人叫出來,過會李沉便明白鳳狐琪娘是自己出來。

    ?濛怕真抓錯人,或是抓了不該抓的人,打算攬下來,開口道:「琪娘,此人十分可疑,我看着不對,便讓薴夜將他抓住。」

    鳳狐琪娘眯眼笑着,不置可否,她問道:「你是陳家那個老道士?」「正是老夫,呸正是後生,琪娘姑娘。」陳檀是個老油條,嘴上應變能力極快。「如傳聞中的陳道士一樣上道,只是這稱呼我不喜歡。」她回道。

    老道士有些開不了口,可不開口不成,只得試探道:「琪娘姑奶奶?」「薴夜,鬆開他。」鳳狐琪娘喜,放鬆下來,倒也是因對這道士有所了解。「好。」鳳狐琪娘開口,俞薴夜沒有異議。

    ?濛心想,琪娘有大謀。

    其實,鳳狐琪娘當下一點數都沒,「你們方才的談話我大致聽到了,」她看了另三人,笑得開心,「請吧。」平白多了個侄孫,鳳狐琪娘覺着有意思,走在前頭,俞薴夜被特意看了一眼,臉微微泛紅,另兩個沒聽出話里的意思,緊跟其後,俞薴夜走最後。

    鳳狐琪娘與陳老道閒聊一會,知曉他從前在青城山修煉,現居蓉城的清修之人,至於子孫後輩之事,偶爾也鞭長莫及。兩人終未達成什麼協議,俞薴夜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的。

    客棧里的日子過得分外寧靜,卻似有狂風驟雨將至,可到底誰能從中獲利呢。

    俞薴夜這兩日過得冷冷清清的,回憶放不下,少了一個人心

    魏蔻蛾最近一直隱隱不安,賀子蘭來取衣時,差點把她嚇個半死。蕭壬也沒那麼忍得住,他無法想像她發生意外,不顧潛在威脅,偷偷來到錦蓉坊,其實他一路走來過了兩道檻,雖無受傷,卻心驚未定,「我們那比這安全,跟我走吧。」

    魏蔻蛾這回沒有猶豫,留了封信,關好門戶,兩人便匆匆離開。

    王名先向王守擎匯報他等去往錦蓉坊的景象,王守明還在細細琢磨,歐陽雨澤,俞薴夜這兩個名字一直浮現在他腦海,恨意漸升。

    隨從覺着家主不對勁,而且這火像是要燒到自己身上了。忽地,王守明道:「叫十幾個人隨我到錦蓉坊去。」

    一行人立時趕到錦蓉坊前,悄無聲息地進入,可還是撲了空,「果然,這個賤人竟然與妖孽為伍,王家的廢物竟無發現。」王守明氣得捶桌。一個臨時過來充人數的小道士隨口勸道:「也許這魏姑娘只是臨時有事,也許是這魏蔻蛾太多花言巧語,同門才」

    小道士被王守明狠狠掐住脖子,想用道法自保可以才能不濟,雙腳離了地,四周寂靜無聲,王守明開口道:「王家正是有你這種廢物,才要依附楊家。」很快他沒了氣息,一條性命死得靜悄悄。

    旁邊一個還算受王守明重用的道士王平安,心一緊,真是蠢阿,全城戒備,魏蔻蛾又受道長提醒,此時離開還能為了什麼他連嘆息聲也不敢出。

    一個道士哆哆嗦嗦上前,「家主,搜到一封書信。」王守明坐在正廳,四周圍着十幾人,他仔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平安,知會縣令一聲,你便留在此處,抓住魏蘇雲,也算握住這幫人的軟肋。」

    「是。」王平安回道。

    賀子蘭尋上鳳狐琪娘,她亦有求於她,正好一下子說清,她要她相幫對付鳳狐倩和莫岑,她定要她着那墨綠衣裳。

    鳳狐琪娘苦笑道:「我因身患有疾,又力量弱小。但求蛇君,蛇君只需應付她們,無需動真格,來日司毒司自有琪娘一份謝禮。」

    賀子蘭見她改變稱呼面露不悅,「無需謝禮,只需接受此禮便可。」

    鳳狐琪娘看她面色有異,商量着那件黃衣裳成不?賀子蘭瞬間不再討價還價,答應相幫,鳳狐琪娘早知她醉翁之意,可也無可奈何,隱隱欣然,或許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吧。

    她又問起錦蓉坊的情況,賀子蘭卻說並無異常,那道符呢?她問,賀子蘭說,為了不引人耳目,並無從店面正面進去,走了小門未見道符。一切仿佛如舊。

    是夜,道士和貓妖起了衝突,但城郊這邊並無動靜,狐族一位地方駐守有言趁此機會,找回靈鑽,鳳狐琪娘卻並不加入,說了一句讓堯息迷惑的話,試探即可,我會幫你們看住鳳狐弈筠和鳳狐倩便悠哉悠哉走了。

    蓉城外望西邊去有個小山坡,而方圓幾里人煙稀少,為了將這個局做到極致,鳳狐琪娘取下幽現鏡的兩顆紫窺石,置於東西兩角,形成結界,這個結界暫時對外邊和裏邊並無傷害,防止無辜者涉局罷了。

    鳳狐琪娘身着流光裙,披了件外披,發間簪了幾支金珠簪子,後邊兩支鳳簪墜着黃色娟布落成飄帶,十足飄逸。賀子蘭令人給她好好打扮一番,正所謂人靠衣裝,鳳狐琪娘其貌不揚,五官不算周正,如今好好打扮一番憑空生了幾分美感。

    俞薴夜立於其後不遠處,她也讓鳳狐琪娘好好捯飭一下,玉簪收起來,又簪幾支墜了靈巧流蘇銀簪,繞環精巧的髮髻見別了幾朵冰藍纏花,玉蘭花耳環下墜着可冰藍珠子,身着一身冰藍短衫褙子齊腰襦裙與之呼應。

    褙子厚實了些,蜀地沒那麼冷,只是鳳狐琪娘很怕冷,讓她也穿上。

    慕容雨澤受鳳狐弈筠操控,變出隱塵劍,劍落他手中,鳳狐弈筠一碰卻化為虛無,倘若不與之爭奪,卻實實在能用。

    歐陽雨澤的魂體逐漸淡化,他什麼也做不了,現在受他控制是另一個靈魂,那之後呢?他好像也要與這傀儡術相融。

    隱塵受道符鎖鏈禁錮,身受重傷,卻被強行召喚,痛苦非常,可過會又好似真的逃離王府,頃刻又被傀儡術控制,他難以承受,意識淡薄,無法反抗。

    鳳狐弈筠欣喜若狂,「這可能是你發揮最強實力的時刻了吧,在我操縱下,是時候了。」

    好戲就要開場了。

    「小心行事。」鳳狐琪娘對蕭雲道,四人站在她和俞薴夜對面,「為何不能一道呢?」?濛問出她和李沉的疑惑,「鳳狐弈筠是奔着我和薴夜來的,分開行事不失為上計。」她道。

    俞薴夜走上前,拉住魏蔻蛾的手,「把你弄到另一個戰場,對不住。」魏蔻蛾只是笑笑,輕聲道:「既是沖你來的,切記保全自己。」


    她們說話間,蕭雲一直盯着她們這邊,鳳狐琪娘看在眼裏淺淺笑着,連蕭壬也覺出不對勁,只是大敵當前的緊迫感似乎要磨滅一切。

    俞薴夜看向蕭雲那邊,兩人都視線總算對上,蕭雲迴避她的目光,湊近鳳狐琪娘。「要是那仇家不來該如何?」蕭雲問道。

    「他們人多勢眾,既然有了動作何必按兵不動,若他們真沉得住氣,我也自有法子」鳳狐琪娘微笑道。蕭雲湊近鳳狐琪娘身邊,小嘴對着她的耳朵小聲說:「前輩身患有疾,能不動武便不動武。」

    「成。」鳳狐琪娘回道。

    一行人隱蔽起來,嚴陣以待。

    鳳狐弈筠果然出現了,連帶着毒娘娘山莊若干人,氣勢浩大,他們出現在賀子蘭眼前,再看到傀儡慕容雨澤時,蛇君也不免覺着詭異。賀子蘭從前並未見過慕容雨澤,只是那強大的氣流不容忽視。

    慕容雨澤身着紫袍,頭戴金冠,他與歐陽雨澤的形態有諸多不同,皮膚也白上不少。那張驚羨世人的臉配上貴公子的氣質,莫岑此時仍感慨,不愧是能對我使美男計的人。

    賀子蘭彈奏起那清音琴。鳳狐倩和莫岑兩人對付賀子蘭,她悠哉悠哉撥弄琴弦,知這是持久戰。

    鳳狐弈筠向俞薴夜叫囂的時,還操縱傀儡襲擊南疆國的軍隊,右護法賀予吃力抵擋,小將軍程寧趕來相助,「護法首上,為何此人如此強勁。」

    鳳狐弈筠知道不能一直攻擊南疆國的軍隊,以免招來更多禍事,轉而攻向蕭壬等人。不過他還想養精蓄銳,利用攻擊激發傀儡的潛能,所以頻率很慢。

    那兩個同陳家道士躲在百米外一個小山坡,上頭長滿雜草,鳳狐弈筠雖佔領高地但亦難以窺探另一個山坡的背面。

    「姑奶奶,這可怎麼辦啊?」陳檀隱隱聽着叫囂聲緊張道,「還不是時候,老道長讓人留心王家人和柳家人,此事過後我有好酒相贈。」鳳狐琪娘淡定道。陳檀這個老頑童最愛喝酒,聽到酒又全乎忘了現狀,他的老臉還是能使動陳家上頭幾個人物做事的。

    俞薴夜聽着兩人交談,勉強鎮定。

    今夜燕山山莊出了不少人,往平地瞧去還能看到道士,蕭壬捏了把汗。

    ?濛抽出骨笛,保全性命,大不了就撤,她想。

    他對湊近的蠍子就是幾拳,抽出寶刀,骨笛吹響,蠍子精無法靠近,密婁悄悄退到後面,蕭雲晃了晃輪珠,玩味地笑了笑。

    輪珠在她手中轉動,白色的流光鎖住密婁,「娘娘!」隨從有些慌亂,「蕭雲,你抓我有什麼意思?抓莫岑去啊。」密婁小聲說道。

    場面一時陷入混戰,蠍子的濃。紫暗流圍住幾人,輪珠飛空,她的手指如波浪撫過,雙手快速撫動輪珠,又於頭上扣上,食指相對,拇指相對,凝聚月光,忽地,雙手五指擺動此起披伏,向兩邊去,光流也向四周衝擊。

    她還是一如虎族當年的卜月靈女。

    這可讓魏蔻蛾心下一驚,可以說又驚又喜吧,李沉則近乎只剩喜了。

    時間持續久,魏蔻蛾越發能覺出蕭壬身上那股凶氣,一時間有些愣神,是啊,此恨滔天。

    柳岩天帶領着悄悄靠近這片地方。

    蕭壬手起刀落之時,又拳頂下顎,哀嚎聲一片,朱䴉看形式大好,現出原形飛向天去,施展全力。

    蕭雲乘機悄悄上前,從密婁背後抓住她,劍架脖子,密婁一絲也不敢動。「爾等誰敢再動!」蕭雲喊道。

    「都別動。」密婁膽子小,她相信,真有妄動,蕭雲真會殺了她。

    鳳狐倩那邊覺察密婁不對,「娘娘出事了。」她在莫岑旁邊低聲道。莫岑雙目睜大了些,現下還不能讓她死該死賀子蘭為何要插手,她想。

    兩人被賀子蘭逼退幾步,鳳狐倩想救密婁可又擔心莫岑,打了兩刻鐘,莫岑也看出賀子蘭只使了三成功力,「賀子蘭,其實我們才是一樣的人。」她沖賀子蘭笑道,賀子蘭只是笑笑,旁邊鳳狐倩卻急得想熱鍋上螞蟻,「讓鳳狐弈筠動手,用不上姐姐的。」莫岑低聲道。鳳狐倩開心地點點頭。

    賀子蘭隱隱聽到她們的交談,笑得得意。

    自家主人被挾持,一隻站在外圍的鬼機靈蠍子,現出原形,朝同樣躲在後邊的兩人奔去。

    黑暗裏分辨不出東西,只聽到細微泥土被踏足的聲,「這是什麼?」魏蔻蛾保持高度警惕很快察覺了不對,拉着李沉到處逃,「姑娘,男女授受不親,為何驟然如此?」李沉愣愣被拉着走。她不想理他。

    薔薇扇被舉起,轉動一下,粉光指向密婁的方向,鳳狐弈筠接受到信號立時使動傀儡往蕭雲身上攻擊,一連數下,蕭雲不敢冒險,一個閃身,密婁也被鬆開。

    她躲閃之際看到嫂嫂一臉驚恐和另一個呆子,立時閃到兩人身前,那蠍子精正要現人形撲向魏蔻蛾,她一劍砍斷他的雙手,仍要做困獸之鬥,他往側邊撲上來,魏蔻蛾嚇一跳,她發狠掐住蠍子的脖子,很快他氣息奄奄,下一刻用足勁將他摔在地上,他當即頭破血流,沒了氣。

    密婁脫離危險,鬆了口氣,突然發現自己的衣裳被鳳狐弈筠狠厲的劍法割破,這個瘋子,她想。旁邊的地也劈出幾道裂。

    柳家那柳岩天最是膽小猥瑣,這會也忍不住派人向前探查,「二當家,明知那邊各路妖魔鬼怪,還要我去,我去送死誰給二當家匯報。」柳岩天的手下和柳不懷自小就玩得很好的柳磊小聲試探

    「加上一個人。」柳岩天沒反駁,「兩個。」柳磊笑得開心比出個「二」。「成。」柳岩天不耐煩地推柳磊向前。

    賀子蘭拂了拂琴,琴音飄揚,對於莫岑鳳狐倩無異於無數刀片,鳳狐倩貼近近攻,扇子揮動,莫岑打配合,她琴一撥,借力一個飛身往鳳狐倩狠狠一踹,使出八成功力。賀子蘭琴弦一撥,莫岑要劃向的短刀一抖,感覺耳震得生疼。

    鳳狐倩直直摔到地上,胸膛生疼,嘴角流出鮮血。

    莫岑氣極反笑,「蛇君要為一個外人做到如此程度嗎?」琴音還在響動,賀子蘭只是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鳳狐弈筠操縱傀儡近乎如魚得水,慕容雨澤的功力被激發了幾近就成,這種有違常理的激發功力極傷身,卻也有可能發生逆轉讓歐陽雨澤恢復功力,最差的結果便是費去大半武功,費去的武功盡歸操縱者。

    只要鳳狐弈筠還想要傀儡發揮作用,歐陽雨澤的肉體便不會有事,這傀儡術不算兇險,所以鳳狐琪娘才敢賭。

    「鳳狐弈筠,讓那傀儡往這來。」莫岑往鳳狐弈筠那叫道,她扶起鳳狐倩,賀子蘭不想傷莫岑,傷了她對自己弊大於利。鳳狐弈筠操動傀儡,揮動隱塵劍往賀子蘭那劈了幾下。

    賀子蘭飛快躲閃,那法術慢強度高,起初嚇了她幾跳,又要應付莫岑,鳳狐倩的禁術法力持續不了太久,現下這混亂,也幫不上大忙。

    莫岑揮舞短刀向她逼近,總算真正地交手了,清音琴一擊,她勉強抵住,短刀劈空,賀子蘭五指暗動,在她躲閃之際擊中她的左肩,又要應付鳳狐弈筠,一翻身躲避襲擊,莫岑似後退之時,忽然閃到賀子蘭身後,她躲閃不及,被襲擊了右臂,賀子蘭勉強托住清音琴,瞬時清音琴往莫岑狠狠一拍,又調轉過來急切彈奏。

    莫岑連連後退,按住發疼的左肩。

    「你敢傷我妹妹。」鳳狐倩又向賀子蘭襲去,上邊還有鳳狐弈筠,真是難纏。

    賀予想佔領高地,抓住鳳狐弈筠,也好給歐陽雨澤脫困,鳳狐琪娘卻用法術偷偷傳信,不必如此,你去幫蕭壬,分散他的注意就成,解救歐陽雨澤我這邊來便成。賀予對此並無異議,便到蕭壬那邊。程寧卻很是疑惑。

    「姐姐,現下該當如此?」俞薴夜問道,鳳狐琪娘一身漂亮衣裳趴在坡上,悄悄探出頭,她沒正面回答:「激發出九成靈力了吧,好強的氣息。」陳檀和她一起趴在一個略陡的平台,俞薴夜往下站立在低幾米多的平地。「這可如何是好?」

    她小聲道:「你別擔心。」

    陳檀看她悠哉悠哉,還是放心不下,叫來探子問情況,「不好,柳岩天道長來了,咱們的人要不先撤吧。」來人與先前的探子不同,一身衣裝氣派,不遠處鳳狐弈筠似乎看見鳳狐琪娘,大聲挑釁着,往遠處眺望可以看到烏鴉鴉一片人不甚清楚。

    俞薴夜聽着交談聲憂心,聽着挑釁聲刺耳。

    「柳岩天有什麼好怕,後生別自亂陣腳。」陳老道長樂呵呵的笑着。

    「柳不懷也來了,他可讀過書的!」來人似乎很害怕柳不懷,「什麼?」陳檀當即一驚,「什麼?」鳳狐琪娘隨口附和,陳檀看鳳狐琪娘也驚了,趕忙道:「讀過書就一定有腦子嗎?」

    此時此刻,鳳狐琪娘難得一刻放鬆,她扇動紫扇,笑道:「你的神色卻不同嘴上說的輕巧?」

    「這」陳檀還想給自己描摹描摹。

    鳳狐琪娘話鋒一轉道:「你不是探子吧?」

    「咳咳,還不自報家門。」陳檀道,餘光他還偷瞄到俞薴夜臉色不大對。

    俞薴夜此時臉色不大對,鳳狐琪娘覺得才對。她手中紫扇進入完滿狀態,紫扇面中長出紫鈴鐺花,黃細紗圍着扇面上端,直到兩端烏色扇柄處垂落,扇柄閃着金光,張開時扇動可謂靈動精巧,人也顯得神采奕奕。

    「在下姓張,名相,字恬澹,年二十有六,是陳家主內弟。」張相娓娓道來。俞薴夜聽着這談話實在聽不下去,她覺着既然把解救歐陽雨澤交給自己,那是時候出去應對了,她匆忙離開,她走得與歐陽雨澤越來越近,鳳狐弈筠嘴都要咧開了。

    賀子蘭覺着奇怪,到底沒有阻止。

    鳳狐琪娘瞭然地點點頭,幽現鏡的連續映像沒白看。「不對,姐姐呢?」「哦,那位姑娘方才離開了。」張相憨憨道。

    「遭了,」鳳狐琪娘又趴在草上往遠處眺,果然「穩住柳道士,別再造殺戮。」

    事態緊急,陳檀不好拒絕,只能點點頭。

    俞薴夜覺得眼前人那樣陌生,與從前大不相同,可忍不住想靠近,她眸中閃着藍光,想要牽制歐陽雨澤。

    薴夜,是薴夜嗎?慕容雨澤發怔,倘若不是被人控制,為人操縱,他定表露出十分的驚喜若狂。

    鳳狐弈筠忽然發現慕容雨澤不受控制,歐陽雨澤在一旁也着急,俞薴夜你怎麼了,我在這!可惜他不僅靈魂淡化,也沒發出任何聲音,得趕緊回去體內。

    慕容雨澤面容慘澹,劍眉間一個鬼畫符,下顎處往上長了許多黑痕,雙目暗紅,別生曈散出一點白光,木然看着前方。他使着強度高的純陽之法,卻命中不多,累得散了些許發出來。俞薴夜試圖如此用法,直接接除禁錮,可她太天真了。

    這片空曠沃野之中的一個小丘,生長一顆古榕樹沒有耕田,而今夜又有多少人在此死多少人生,月光仿佛不顯。

    敵人太多太多,兄妹打算使用同心術,置換,召喚,依託輪珠為兩人吸收法力是這術法的特點。

    悄悄地,鳳狐弈筠掌握了主導,他的手輕輕擺弄傀儡絲,劍術朝俞薴夜猛烈一擊,她與他對視着仿佛被定住。鳳狐琪娘及時出現,不敢猶豫,右手轉動紫扇,擋住這一擊也後退兩步才站穩。

    她設下結界抵擋攻擊,「師父,你終於出現。」鳳狐弈筠清亮的聲音旁邊三個也聽到了,鳳狐倩神色氣憤,有時無名火最撓人。她沒理,將俞薴夜拉過來對着自己,她的眸中已儘是藍光,散着濃濃的冷氣,受鳳狐琪娘的動作好似回了點神。

    歐陽雨澤趁機回到肉體,只是他無法主導身體,攻擊仍在繼續。

    結界快撐不住了,鳳狐琪娘胸口一陣悶疼,她半蹲下對她道:「你想起了什麼,是嗎?」可俞薴夜只是木然地搖搖頭,「薴夜,此已為危難之時,此處只有你有能力又有決心救他,救我們大家,可明白?」她說着雙手握住俞薴夜的雙手,真情流露,神情慌亂,眼中含淚。

    「我該如何做?」俞薴夜手動不得,臉靠近她些,她將手搭在俞薴夜的上臂,感受外邊攻擊,勉強站穩,「記起那個千年前的你,想起過去,就當是琪娘求你了。」她說罷眼淚簌簌地掉。

    俞薴夜很傷心,她似乎跟着心痛,親手拭淚,藍光褪去,眸中蓄淚,是那個千年前號稱天下第一的她,「琪娘,莫哭。」

    下一瞬,結界破碎,鳳狐琪娘被擊飛了十幾步遠,狠狠摔下,覺着天旋地轉,紫鈴鐺花被甩了出去,恢復尋常狀態。

    俞薴夜凝聚法流,右手五指推去,左手手心朝內做蘭花指,新練的冰流法給慕容雨澤一擊。她回頭看了眼鳳狐琪娘,她已經坐起身,沖俞薴夜擺擺手。

    她一身玉靈衣裳,此衣裝是千緣在她還是玉石時做的,怕她那天變幻出人形,一時沒衣裳穿,中間淡綠色往衣袖出為藍色,是兩塊布縫的,下身藍綠兩色,一長一短,短的將到腳踝,當時怕裁的綠裙短了才內加一條長藍裙,又用絲娟做的銀色修邊。

    頭上兩個環狀髮髻,那玉簪竟也在左側可見它在俞薴夜心中的份量,羨苓鞭繫於發間,蕭雲變幻的銀簪插在右側。

    俞薴夜又回擊一下鳳狐弈筠後,取下銀簪,銀簪頂上是一顆帶紋樣的銀珠,下邊垂着小小淡淡白綠色石珠串成的一束流蘇,十分精美。

    銀簪在她手上變成蕭雲劍,流蘇變成劍柄上的流蘇尺寸成了八寸長,銀珠鑲於劍柄,劍中間一道藍色紋路,其中許多古字列的紋樣,紋路之中還有道道白色流光如同月光。

    她反手握住,直衝慕容雨澤而去。

    兄妹二人正在使用同心術吸取法力,蕭雲忽然被召喚走了,蕭壬慌了,過會有些明白過來,可敵眾我寡,妹妹又走,此時賀予總算靠近包圍圈的四人。「方才與陳家交涉來遲了,琪娘要我相助。」賀予道。

    她這陣勢,蠍子精嚇退不少,密婁想撤了,「你是南疆國人?」蕭壬看了看軍隊規模,「正是。」賀予看出他神情有變可她又沒法改變國別。「右護法,你是來幫我們的嗎?」?濛飛下來,開心道,賀予點點頭。

    「與這位右護法應話之事便交給?濛姑娘。」他冷聲說,魏蔻蛾嗅到這其中怪異的氣息。

    蕭雲劍受她的冰術影響發出寒光陣陣,鳳狐弈筠退後些操縱傀儡絲,俞薴夜身姿輕巧,揮劍朝慕容雨澤劈去,他執隱塵劍來擋,蕭雲心下一驚,可惜她現在只是一把劍。

    兩把交碰發出鏘鏘聲,傀儡發力欲下狠手,俞薴夜渾身透着冷氣,周遭凝結起不少冰。

    隱塵劍刺來,速度極快,於她身前轉瞬之間閃到身後,欲襲擊,她劍一回打,用力一腳踢過去,他沒想到受了一腳,趕緊又一躍拉開距離,轉身道符落下,俞薴夜一劍破開道符追上。

    兩人過了數招,力量上都下了用了全力,俞薴夜怕出招傷身有些許猶豫,又無奈慕容雨澤劍法,移位太花里胡哨才打得難捨難分。

    十幾步遠的鳳狐琪娘坐起來沒能站起身,頭下墜着抬不起來,眉骨疼得眼睛不想睜開,她頭靠在雙膝,勉強穩住心神,其間苦楚,他人無法身受。

    賀子蘭注意到了,心痛極了,終於使出全力,加緊速度打壓兩人,莫岑見形勢不好又縮進龜殼,跟自己同伴玩裝死,這倒成全了賀子蘭。

    三尺長的琴輕易翻轉,一擊擊中莫岑,又飛身一腳踢到鳳狐倩,又快速波動琴弦,這對己手傷害不小,但肯定是對面兩人受影響大,甚至鳳狐弈筠都有點被影響。

    兩人拉開距離,藍與暗紅交碰,俞薴夜更勝一籌,她抬手抵住一劈,借力將其劍壓在腹部位置,鳳狐弈筠急了,一使力掙脫,雙劍又是交碰,隱塵劍用右頸一劈,被水靈盾躲過去,傀儡的眼珠睜大,那是鳳狐弈筠的驚恐。

    清秀的臉龐流露驚恐愈發好看了。

    只那一瞬,蕭雲劍一撩,劈掉無意幾根碎發,寒氣進入慕容雨澤周身,這個傀儡幾近崩潰。俞薴夜又抵擋幾次劍劈,其間右手五指向他,食指中指下劃,尾指劃圓,凝聚藍光圈,內回點,再推出去。

    這熟悉的法術,慕容雨澤劍眉微蹙,一計道符破開,她又一翻身,左手擋住側邊拳擊,寒氣入臂,歐陽雨澤干着急,但他的魂魄卻好受些。

    慕容雨澤與俞薴夜在高地略微平坦處打鬥,兩人始終保持一定距離。除非必要抵抗,常隔着三尺左右是鳳狐弈筠所調控,他站在數百步外的地方,確保俞薴夜無法靠近。

    她劍順勢一挑落在持劍的右手上,沒成功,躲閃得快,劃破衣袖口,慕容雨澤額間冒冷汗,意識逐漸恢復,他的眼睛閃過一瞬清明,黑痕也暗淡褪去,俊美的臉越發出挑。他的法術是紅中混黃,俞薴夜是藍中帶白。

    隱塵劍幾斬發出好看的紅黃光流,顏色變了,她想,一個飛身躲過,右手往後數斬擊散劍氣。她洋裝攻其脖子,他急忙防守,一雲,藍白兩束光流合併斬斷傀儡絲。

    慕容雨澤恢復點意識,向後幾步,吐出一口暗紅色的血,「呃阿。」他撫着胸口順氣,黑痕散了不少,可神情卻十分痛苦,只那一瞬,俞薴夜也不知是不是看錯了。

    鳳狐弈筠十指像斷裂般發痛,面色慘澹,我從未失手,他想,使力續上傀儡絲。俞薴夜正上前要查看情況,傀儡絲又續上,「什麼?」她驚呼,蕭雲直道:「沒完沒了了。」

    她蹙眉,握好劍,嚴陣以待。可對面似乎不是傀儡,他對她笑,「夜夜是你,我還以為在夢中。」

    這賤賤的氣息很熟悉,她上下掃視。

    他瞳孔只是清晰了些並不恢復完全,眉間的印記更深了,是慕容雨澤的靈力和鳳狐弈筠的靈力對抗的結果,別生曈閃着點白光從暗曈中透出來。

    賀子蘭撫弄琴弦擊退鳳狐倩,她耳邊轟鳴,痛苦不堪,無法站立,莫岑方才欲偷襲鳳狐琪娘不成,賀子蘭一掌呼過去,深藍的法術,快速撥弄琴弦,趁其不備又一腳擊中腹部。

    清音琴是淡淡瑩綠光芒,她自身法術是深藍色內中實心,如同鐵在攪動,可卷蝕各物。

    莫岑看到毒娘娘發出指令撤退,一步步往後退去,撈起鳳狐倩。賀子蘭沒去管她們,直衝鳳狐琪娘,鳳狐琪娘已恢復幾分精神,匆匆將扇子撿起,又將她用力扶住,她才勉強站穩。

    「要緊嗎?你穿着一身倒是增彩不少。」賀子蘭說道,鳳狐琪娘只是笑笑看着對面兩人打鬥。

    「慕容傻瓜,我得怎麼做?」俞薴夜打趣,眼裏卻滿是苦澀,「難得一見,竟冷言冷語~」慕容雨澤多少被情愛沖昏頭腦,樂呵呵的,「往這邊來,咳咳。」他一手貼在胸膛,另一隻手指向其,鳳狐弈筠要氣炸了,接受到指令,他不想撤,可看到鳳狐倩深受重傷,猶猶豫豫最終還是悄悄溜了,傀儡絲留在歐陽雨澤體內。

    她不敢猶豫,幾道劍花,一斬,隱塵劍一揮,不可猶豫,歐陽和慕容兩位都暗下決心,轉動抵擋,金黃色的光真好看,照亮黑夜中的半邊天,與月光照亮的半邊天相融。

    他移開隱塵劍,兩束光流最終對歐陽雨澤去,隱塵劍落在地上隨即消失,他往後摔去,滑了幾米,頭往後嗑生疼。歐陽雨澤剛佔據操控權,只得說很倒霉,不過慕容雨澤不在了,他消失了,他想,但很快身體扛不住昏過去。

    傀儡術徹底消散,些許靈力回到歐陽雨澤體內,另一些到鳳狐弈筠手中,可惜歐陽雨澤進入得早,他拿到的靈力不足鴻毛之重。

    傀儡印記從他臉上消失,那臉龐恢復到從前略微發黃髮黑的膚色。歐陽雨澤的容貌還是俊朗討喜的。

    隱塵回到囚籠,原來只有幾時自由,原來夜裏做夢也算不得真。他沒受傷,還吸收了他主人的純陽之氣,外頭的道士過來查看,只看到隱塵在睡覺。

    他們也不想在這昏暗的牢裏,守着怪物,只想到上邊享受榮華富貴。

    她現出劍鞘,劍鞘外邊也是做的銀色,中間一道月白色,如同一把小劍貼在上邊,這道月白色沒做雙面。蕭雲變回人形,她想,要去幫哥哥,隱塵也不見了,覺着氣氛怪怪的,相顧無言,無話可說便走了。

    俞薴夜瞭然,但無言語,她將歐陽雨澤扶起來,手搭在自己肩上,一步步向前去找鳳狐琪娘。

    她衣裝變回原來,歐陽雨澤卻沒有,這有些奇怪。

    鳳狐琪娘看她們走來,勉強笑了笑,賀子蘭在一旁,與她舉止親密,俞薴夜不敢太靠近,她關切道:「何處傷着嗎?」

    「不妨事,無妨。」鳳狐琪娘輕聲道,頭配合着輕輕搖了搖,「那可客棧回見。」她溫柔地看鳳狐琪娘,又掃一眼賀子蘭,賀子蘭感到那眼神不善。

    「成。」鳳狐琪娘點點頭。俞薴夜用法術帶着歐陽雨澤走了,她總算安心,嘴角流淌鮮血,雙腿無力,賀子蘭托住她,「琪娘琪娘」她的聲音逐漸發抖。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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