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自被封為蒼梧王以來,內心的矛盾便如潛藏的暗流,時刻衝擊着他的信念。蒼梧表面上是他統治的領地,實際上卻處處受到趙佗派遣的監察官、軍隊的壓制。他深感自己的位置就像擺設,一個被高高舉起卻又牢牢釘死的木偶,甚至連稍微掙脫的餘地都沒有。
這一天,南海郡的使者帶來了一道趙佗的命令:要求趙光赴南海郡參加一場慶功宴,慶祝趙佗平定嶺南數十年來的最大規模叛亂。趙光接到命令時,手中的酒杯猛然一震,目光微微閃爍。他心中隱約感到,這次召見絕不簡單。
蒼梧的士兵們早早整裝待發,趙光的副將秦仲與趙烈在營地里為此忙得焦頭爛額。
「王爺,這次趙將軍的召見是天大的榮耀!您在慶功宴上必定要多表忠心,這樣才能安穩地守住蒼梧王的位子。」秦仲一邊翻閱來往文書,一邊勸說。
趙烈卻冷哼一聲:「忠心?恐怕趙佗要的不是忠心,而是權力的徹底交割!難道你看不出這些慶功宴不過是個幌子,他要趁機剝奪我們蒼梧僅剩的軍權!」
秦仲皺眉反駁:「趙將軍治理嶺南數十載,何曾濫用手段?如今的大局穩定,蒼梧郡也因他而安然無恙。若王爺心懷異志,恐怕只會自取滅亡。」
趙光聽着兩人爭論,心裏卻波瀾不驚。他站起身來,掃視帳內的地圖,目光停留在蒼梧與南海的交界處,那裏標記着趙佗駐紮的重兵營地。他低聲說道:「我會謹慎應對。」
他沒有多言,因為即便是自己的副將,他也無法完全信任。
南海郡的主城燈火輝煌,趙佗親自設宴款待嶺南的諸多部族首領與將領,趙光也位列其中。他們以豪酒佳肴、載歌載舞慶祝趙佗的輝煌戰績,而趙佗則高高在上,面帶威嚴笑意,目光卻始終如鷹隼般銳利。
酒過三巡,趙佗舉杯環顧眾人,朗聲說道:「今日宴席,是為慶祝嶺南平定,然也為我們所有人的忠誠與奮戰而設。我趙佗能有今日的功績,離不開在座諸位的鼎力支持。」
眾人紛紛舉杯附和,但趙光卻感到了一股隱隱的不安。果然,趙佗放下酒杯後,話鋒一轉:「不過,嶺南局勢雖已平穩,卻並非無憂。近日,我收到一些消息,有部族在暗中聚集兵力,意圖擾亂我們來之不易的秩序。我必須提醒大家,嶺南是我們的共同家園,需要所有人的通力合作,才能真正安定。」
這番話看似說給眾人聽,卻讓趙光感到一股寒意。他明白,趙佗的真正目的是針對自己。
果不其然,趙佗的目光轉向趙光,語氣和緩卻不容抗拒:「趙光,你乃我嶺南的一員猛將,為蒼梧之主,更是我的兄弟。我需要你展現出真正的忠誠。為此,我想請你從軍中調遣五千精銳交由南海郡駐防,以協助我們更好地管理嶺南。」
這番話讓趙光臉色一變。他明白,趙佗的要求無異於讓他拱手交出蒼梧最精銳的部隊,而這些部隊一旦離開蒼梧,他的領地便再無反抗的可能。
宴席上的其他人也感受到氣氛的微妙,有些人幸災樂禍,有些人則低頭不語,唯恐牽連自身。
趙光沉默片刻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將軍所言極是,蒼梧的軍隊本就是嶺南的一部分,只要能為嶺南效力,我自然責無旁貸。」
但趙佗卻並未放過他,語氣中帶着幾分試探:「如此甚好。既然如此,你親自率軍送往南海郡駐防如何?這也能表明你對我的信任與支持。」
這一刻,趙光的手心滲出了冷汗。他知道,如果自己答應親自率軍前往,無異於主動將自己的性命交給趙佗處置。
宴席結束後,趙光獨自一人坐在客舍的窗前,凝視着外面的繁星。南海郡的夜晚看似平靜,但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壓迫。
「趙佗這是在試探我的底線。」趙光喃喃自語。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到一個無法回頭的十字路口。如果完全按照趙佗的要求行事,蒼梧將徹底淪為傀儡,但如果拒絕,他又擔心自己沒有足夠的力量與趙佗抗衡。
正當他思索之際,一名侍從悄悄走進房間,將一封信遞到他的手中。趙光打開一看,發現信中只有一句話:「嶺南未來需要真正的主人,而非一名暴君。」
信末署名是一個陌生的符號,但趙光心中隱隱猜到,這是來自奀妹的試探性聯絡。
他將信揉成一團,丟進燭火中,卻久久未能平靜。他知道,奀妹的力量正在不斷壯大,而自己是否要與她合作,成為了新的抉擇。
回到蒼梧後,趙光下令加固城防,並秘密召集部族首領商議對策。會議上,秦仲依然主張服從趙佗,認為這樣才能保全現有的局面,而趙烈則主張先穩住趙佗,再暗中擴大蒼梧的實力。
趙光聽完眾人的意見後,並未表態。他只是深深嘆了口氣,對眾人說道:「趙將軍的要求,我會暫時答應。但蒼梧的命運,不能永遠寄托在別人的手中。」
這句話意味深長,讓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趙光最終選擇向南海郡調遣了一部分士兵,但並未完全執行趙佗的命令。他用各種藉口拖延時間,同時暗中加強了與奀妹的聯繫。他深知,這一步走得既危險又微妙,但如果再不行動,等待他的將是徹底的失敗。
趙光的猶疑與動作很快傳到了趙佗的耳中,趙佗雖然表面上並未發作,但內心對趙光的信任已降至冰點。
趙光表面上已經答應趙佗的要求,將蒼梧的一部分軍隊調往南海郡駐防,但他的行動並未徹底打消趙佗的疑慮。趙佗雖然沒有明言,卻在暗中增加對蒼梧的監視力度,同時密切關注趙光的一舉一動。
而趙光也沒有閒着。他清楚地意識到,如果一味被動地應對,他遲早會被徹底壓制。在這片動盪的土地上,他要麼反擊,要麼被吞噬。
在趙光的王府之中,秦仲和趙烈依舊圍繞如何應對趙佗的問題爭論不休。
「王爺,這一次趙將軍已經明擺着不再信任您了。若我們繼續忍讓,蒼梧的精銳部隊遲早會被完全吞併,到那時,我們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趙烈激動地說道,手指重重點在地圖上,「我們要先發制人,藉助這次軍調的機會,直接突襲南海郡!」
秦仲皺着眉頭反駁:「趙烈,你的計劃太冒險了!蒼梧雖然有些兵力,但在人數和裝備上遠不如南海郡。如果貿然行動,我們只會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
趙光並沒有急於表態,他冷眼旁觀着兩名副將的爭執,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專注地掃過地圖上標記着趙佗軍隊的駐紮點。
「王爺,您倒是說句話啊!」趙烈焦急地催促。
趙光終於緩緩開口:「趙烈說得沒錯,趙佗確實在逐步削弱蒼梧的力量。如果我們不做點什麼,遲早會被擠壓得沒有立錐之地。但秦仲的話也有道理,蒼梧的軍力不足以與南海郡正面抗衡。」
「那怎麼辦?」秦仲問道。
趙光敲了敲桌面,聲音低沉而冷靜:「我們不能輕舉妄動,但也不能坐以待斃。這次我會親自去巡視調撥的軍隊,同時秘密聯繫其他對趙佗不滿的勢力。趙烈,你暗中訓練一支精銳部隊,務必要對外保密。秦仲,你繼續維持和趙佗的聯繫,表現得忠心一些,拖延他的注意力。」
秦仲皺眉問:「王爺,您要聯繫的是奀妹嗎?」
趙光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點了點頭。他知道秦仲對奀妹心存芥蒂,但此時此刻,奀妹是他唯一可能的盟友。
為了避免引起趙佗的懷疑,趙光在巡視途中找了一個偏僻的地點,與奀妹的使者見面。
奀妹的使者是個年輕的女子,身材矯健,眉宇間透着果敢與聰慧。她單膝跪地向趙光行禮:「蒼梧王,奀妹大人托我向您問好。她說,嶺南需要一位真正的領導者,而不是被北方人操控的傀儡。」
趙光聽到「傀儡」二字時,臉色微微一變。他揮手示意對方起身,語氣低沉:「奀妹的提議,我會慎重考慮。但你可以回去告訴她,我趙光不會為了所謂的獨立而冒險。我需要看到更多的誠意和實力。」
那女子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遞給趙光:「這是奀妹大人親自寫的信,她希望蒼梧王能夠讀後再做決定。」
趙光接過信,但並未急於打開。他目送女子離開後,才拆開信封,仔細閱讀起來。
信中內容直擊趙光的痛處:趙佗的專制統治正在一點點吞噬嶺南土著的生存空間,而趙光不過是趙佗用來穩固嶺南的棋子。如果趙光願意合作,奀妹承諾將蒼梧作為反抗勢力的中心,同時保留趙光對蒼梧的統治權。
讀完信後,趙光陷入了長久的沉思。他知道奀妹的話有一定道理,但也明白,一旦選擇與奀妹合作,他將徹底與趙佗決裂,而決裂的代價可能是自己的性命乃至整個蒼梧的覆滅。
就在趙光猶豫不決的時候,南海郡傳來了一道新的命令:趙佗要求趙光立即前往南海郡匯報軍隊調撥的情況,同時參加嶺南戰略會議。
趙光收到命令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知道,這次召見絕不會是簡單的匯報,趙佗很可能會利用這次機會進一步削弱他的勢力,甚至可能徹底收回對蒼梧的控制權。
秦仲得知消息後,急忙趕來勸說:「王爺,這次您不能去南海郡!趙佗一定不會讓您安然無恙地回來。」
趙光沉聲說道:「如果我不去,就等於坐實了我的不忠之心,到那時,他會立刻派兵攻打蒼梧。」
趙烈咬牙切齒地說道:「那我們還等什麼?王爺,只要您下令,我立刻調集所有軍隊,把趙佗的人馬全滅了!」
趙光搖了搖頭:「時機未到。」
他沉思片刻後,低聲說道:「我會帶一部分親信前往南海郡,秦仲,你留守蒼梧,繼續訓練秘密部隊。如果我在南海郡有任何不測,你們立刻發動行動。」
趙光的選擇讓整個蒼梧進入了一種緊張的狀態,而他自己也在內心反覆掙扎。他明白,這次前往南海郡,將是他命運的轉折點。如果他能在趙佗的眼皮底下安然無恙地返回蒼梧,他或許還能爭取到更多的時間;但如果趙佗真的起了殺心,他必須有所準備。
在出發的前一夜,趙光獨自站在蒼梧的城牆上,望着遠方的群山。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項龍的影子,那位曾經試圖團結嶺南的英雄最終卻未能逃過命運的枷鎖。
「項龍失敗了,但我不會。」趙光握緊拳頭,喃喃說道。他心中清楚,無論是趙佗還是奀妹,他們都在試圖利用他,但他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工具。他要為蒼梧爭取真正的獨立和自由,即便這條路充滿荊棘,他也義無反顧。
趙光的選擇,讓嶺南的局勢更加撲朔迷離。南海郡的召見、蒼梧的準備、奀妹的拉攏,這一切都在暗中醞釀着一場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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