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暉下的紫禁城美輪美奐。
一陣穿堂風卷了進來,把站在養心殿殿門石階下的管事太監的衣服吹得飄了起來,涼颼颼的風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望着緊閉的殿門,管事太監拎着食盒站在那裏,既不敢叫,又不敢進去,只有呆着着急。
終於,殿門吱呀一聲開開了。
接着,戴權走了出來。
管事太監連忙迎了過去,低聲說道:「老祖宗,聽說皇上心情不錯,這是娘娘親手熬的碧粳粥,還有一小碟八寶兔丁」
說着四下看了看,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不叫老祖宗為難,天涼了,娘娘就是想讓奴才去宗人府瞧瞧二殿下,給二殿下送些衣物。」說着把那張銀票塞到戴權手裏。
戴權將那張銀票塞了回去。
管事太監急了:「老祖宗,自二殿下被圈禁宗人府,娘娘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吃飯只能吃一點.奴才不進去,就隔着門看一眼二殿下。」說着跪了下去。
戴權犯難了,琢磨了片刻,只得說道:「這樣吧,我進去看看。」
不久,戴權領着一個司禮監紅衣大太監走了出來。
管事太監顫了一下,緊張地望着戴權。
戴權:「起來吧。回去稟明賢妃娘娘,陛下只是磨磨二殿下的脾性兒,不會讓二殿下受一丁點委屈。衣服什麼就不要送了,你把這碧粳粥和八寶兔丁給二殿下送去吧。」又對那大太監說道:「小心着點,不要讓外人知道。」
那大太監:「是。」
「奴才叩謝天恩!」
管事太監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這才站起,隨那大太監走了出去。
戴權望着管事太監消失的背影,嘆了口氣,轉身進了養心殿。
西暖閣里,坐在御案前的永昌帝這時的心情顯然很好,望着平鋪在御案上的奏章,臉上洋溢着笑容。
戴權疾步無聲地走了進來,見永昌帝還坐在那裏發笑,走到隔間提起銅壺,到御案前把茶水沏上。
這時,牆角的自鳴鐘響了一下。
永昌帝回過神來:「走了?」
戴權:「是。」
永昌帝望着那道奏章,笑問道:「你說,他這算不算是在向朕低頭?」
這話可不是戴權能接的,又不能不回,只得笑了笑。
永昌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又問道:「你覺得太上皇的法子怎麼樣?」
「大順是有錢的,而且是非常有錢,只不過這些錢不在朝廷手裏,而是在權貴和士紳官員手中。太子殿下的法子可以從根本上解決朝廷賦稅的問題,卻也會激起地方士紳的反抗那些權貴手中也掌握着大量田土。
太上皇的法子雖說只能解燃眉之急,但不會激起權貴們的抗爭,畢竟這是願打願挨的事情。他們不僅不會有任何怨言,反而為了彰顯自家實力,一定會大興土木,修建省親別墅。」戴權一邊清理着御案上的奏章,一邊說道。
永昌帝點了點頭。
戴權笑了一笑,說道:「京畿周邊的木材石料生意都是內務府的,這麼大的喜事,價格稍微漲那麼一點也是應該的老奴估摸着,怎麼着都能從每家身上賺個十萬八萬的。」
永昌帝眼一亮,江南士紳的錢他要,京城權貴的錢他也要賺。
想到這裏,他一掌按在御案上,站了起來,來回踱起步來。
永昌帝走到御案邊又猛地站住了:「距上一次大封六宮有三年了吧?」
戴權想了一想,答道:「回皇上,三年四個月零七天。」永昌帝:「好,朕正頭疼沒有正當理由晉封德嬪呢。告訴皇后,朕要大封六宮。」
戴權:「是。」
永昌帝頓了頓:「大明宮外的人都撤了吧。」
「奴才遵旨。」
戴權答着,心裏卻默了一默。
永昌帝突然想起:「聽說太上皇心情不錯,同老四說了好些話.」
戴權:「是,太上皇與四殿下聊了些佛經上的話。」
永昌帝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當值大太監捧着一道本章匆匆走了進來,稟道:「啟奏陛下,司禮監值房轉遞來的急遞。」
永昌帝接過那份急遞,撕開封口展看,看着看着,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了。接着,他把那份急遞重重地一合,抬起了頭默默地想着,想了片刻,又把那份急遞遞給戴權:「你也看看吧。」
戴權接過展看,立時愣了,不禁向永昌帝望去。
永昌帝:「看,看了再說。」然後對當值大太監:「把殿門關上,你到外面看着,任何人朕都不見。」
當值大太監:「遵旨。」躬身退了出去。
永昌帝又踱起步來,一邊走一邊說道:「忠順和仇都尉他們到底要幹什麼!一個搗毀了疑似白蓮教的據點不上報,一個正在匯集南鎮撫司的精銳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戴權想了想,說道:「仇都尉一向與忠順王爺交好,會不會是要配合步軍衙門清剿白蓮教.」
「哼」了一聲,永昌帝:「你相信嗎?」
話音剛落,殿外傳來了當值大太監的聲音:「啟奏陛下,司禮監又遞來了一份急遞。」
永昌帝:「進來吧。」
又傳來了殿門開啟的聲音,接着,當值大太監捧着一份急遞輕步進來了,走到永昌帝面前,呈上。
永昌帝撕開封口展看,突然「唔」了一聲,臉色一下子凝肅起來。
戴權吃了一驚,睜着眼望着永昌帝。
聽見了外殿大門關上的聲音,永昌帝這才說話:「南鎮撫司的人已經完成了匯集,分作兩路,大相國寺那裏一路,東城一路.另外,忠順王府的護衛都換上了便衣,從德勝門出,然後從廣安門進了外城.」
西暖閣里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
戴權打燃火絨,點亮了御案上的那隻座燈。
永昌帝:「南鎮撫司那邊應該是仇都尉在收網,可忠順呢?」
戴權:「要不,老奴去問問?」
永昌帝的目光閃了一下,「如此遮遮掩掩,一定是見不得光的事。朕倒要看看他又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戴權猶豫了一下,說道:「今晚是不是提前宵禁?」
永昌帝沒有搭話,踱到窗邊望着窗外已經黑沉沉的天空,緩緩說道:「不要打草驚蛇。肯定還有司禮監沒有發現的.亂起來了,那些躲在暗處的牛鬼蛇神才會跳出來!」
頓了頓,「召忠靖侯進宮。」
戴權:「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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