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聽到這兒,冷哼一聲,將杯子裏的茶喝乾之後,說:
「我讓二哥在你家豆腐坊西面,批了一塊房場子,等來年開春我就把這房子先蓋上,欠你的那十兩銀子就先欠着,等我房子蓋完了,我再慢慢還你。」
徐苗聽了微微蹙眉,不解的問:「咋這麼着急蓋房子啊?」
「不急不行啊。」蔣氏不住地搖頭的說,「你看看今兒徐凌穿的,她家是開個磨坊、有錢,可不至於能把她供的滿身皮衣、頭上還帶那兩根金簪子吧。」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老太婆給的,咋給的?還用猜!肯定是那徐正江貪的,最多二年就得回來,不信咱倆就打賭,今年秋闈徐漢楊都沒回來考,你想想為啥。」
蔣氏再次舊事重提,上一次說的時候沒有啥依據,可這一次,就明顯有了依據啊。徐漢楊沒回來考試這個是事實,徐凌穿戴不一般,也是明面的事兒。
徐苗緩緩地點點頭,喃喃地說:「三伯娘分析的真對啊,就三伯娘這心思,要是個男人,肯定能出息。」
蔣氏聽了這話,輕笑着搖搖頭,沒再說啥。又坐了一會兒,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離開回了自己家。徐苗也躺在炕上休息。
外面的北風呼呼的吹,屋裏燒的熱乎乎,還真是挺享受的……
……
小八家子今年的第一場雪,來的比較遲,冬月十五才下。
老一輩說得好,不刮春風、難下秋雨;不飄冬雪,難有甘霖。今年這雪下的這麼遲,老人們都開始犯了嘀咕,擔心來年這雨季不好。
下雪之後,基本上村里家家戶戶都開始包餑餑、蒸豆包。徐苗家的豆腐坊,下午是停工不做的,所以村民們都紛紛過來,利用這個空檔磨粘面子。
徐苗家今年人口多,雖然泉東他們四個還沒有回來,可年前一定回來。這豆包、餑餑都能存放得住,自然要多包一些出來。索性三房那邊就兩口子,徐苗直接跟蔣氏商量,兩家一起包,到時候蔣氏拿走一些就是。
說白了,就是想讓蔣氏過來幫幫忙,不然就她們家這幾個,還不得包上個三天三夜啊。蔣氏也爽快,都沒遲疑的就答應了,在徐苗家的廂房內,整整包了一整天,這才包完。
徐苗也沒吝嗇,撿了五百個粘豆包、兩百個餑餑給蔣氏。徐正海見了忙說吃不了,一共就兩個人,哪吃的了這麼多。徐芽再旁勸着,二郎幫着抗,直接給「送貨上門」。
蔣氏當然明白徐苗的意思,人家這是幫他們省錢呢,開春蓋房子,手裏沒幾個子兒咋蓋。那房子可不是吹氣就能吹起來的。徐正海現在在干豆腐坊那邊,每個月的工錢是三百五十文,跟春生一樣多。
而蔣氏繡兩塊帕子才一文錢,再加上那會兒夏天的時候在工廠掙得,將將巴巴能起個三間的瓦房就不錯了。徐苗又把他們家六隻豬的活兒,交給了蔣氏。
沒說給她工錢,只說到年殺豬的時候,給她一頭豬,這可就是不老少的銀子了。蔣氏逢人就說這事兒,村兒里的人,沒有一個不佩服徐苗的。
有錢,還不摳,多好!
歐陽旻睿還是沒有消息,徐苗每每跟冬梅獨處的時候,兩個人都是着急。就算受了傷,這麼長的時間了,也該有動靜才是,覃五爺那邊也是,也沒有個信兒。
一切就那麼拖拉着,誰也沒有個辦法。
冬月過去就進了臘月,這冬天最冷的時候也就到了。臘月初八這天,徐苗早早的熬了臘八粥,熱上一帘子粘豆包,切上一顆辣白菜,早飯就這麼吃得了。
小五跟四郎穿戴好之後,叫上徐亮家的虎子,三個人又去了學堂。再有七天,學堂就放假了,到時候孩子們也就不用這麼來回奔波的遭罪了。
巳時初,徐苗跟徐芽還有冬梅三個人,坐在小炕上繡花,家裏的被褥全都弄了罩子,上面繡個花、草啥的,看着也舒服。有一搭沒一搭的正聊着,屋門突然開了,三郎站在門口,說:
「大姐,覃府的大奶奶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
「徐姑娘啊,忙啥呢?」
聲音清脆,一聽就是個茬子。徐苗跟徐芽還有冬梅三人,趕緊放下手裏的活兒,紛紛下地穿鞋迎出去。還沒等到門口,覃府的大奶奶便進來了。
目測三十多歲,不過實際應該四十左右。大戶人家的女人知道保養,衰老的比較慢。三個人側身行禮,徐苗為首,說:
「給大奶奶請安,不知大奶奶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贖罪。」
「喲喲喲,看看徐姑娘說的喲。」大奶奶走上前,伸手將徐苗拉起來繼續說,「我這不請自來,還得請主家不怪罪才好,哪有求我贖罪的道理啊。」
語氣和善,說話得體。
徐芽在後面倒是緩緩地點頭,她沒見過大奶奶,今兒算是頭一回,不過以前倒是沒少賺人家的錢。徐苗拉着大奶奶,坐在圓桌前,冬梅自詡是丫頭,在一旁燒水泡茶。
徐芽去廚房拿點心、瓜子,這些東西家裏常備,一來現在有條件吃;二來也是怕萬一有人來了,家裏沒有東西招呼。
大奶奶坐着椅子,四處打量了一番之後,不住地點頭,說:
「這房子,蓋得真周正,是泉北弄的吧。」
「回大奶奶的話,是的。」徐苗起身,側身行禮,說着。
大奶奶見狀,趕緊拉着她,忙不迭的搖頭,說:
「你別這麼多禮啊,我今兒是來你們家做客的。」
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沖三郎招了招手。三郎見狀,趕忙走上前,抱拳行禮,
「大奶奶。」
「哥兒考中秀才的時候,我沒在家,今兒給哥兒補上,別怪罪哦。」說着,將荷包塞到了三郎的手裏。
三郎見狀,惶恐的搖頭不敢收,徐苗再旁沖他點點頭,三郎趕緊又一次行禮,嘴裏不停地說着謝謝。
大奶奶笑呵呵的沖他擺擺手,說:「快去忙吧,不用陪我,我就跟你姐姐聊會兒天。」
「是,那漢森先失陪了。」三郎說着,再次拱手一下,轉身離開了房間。
冬梅將茶泡好,倒了三盞,側身行禮,也出了房間。
屋子裏,頓時剩下了徐苗跟大奶奶兩個人,大奶奶端起茶杯,吹了吹,然後慢慢的喝着。徐苗也沉得住氣,喝着茶沒吱聲。徐芽這會兒從外面走進來,手裏拿着攢盒,裏面是瓜子、花生還有點心。
放下之後,側身行禮,也出了屋子。大奶奶看着關上的房門,放下茶杯,笑呵呵地說:
「徐姑娘這個妹妹不錯,年紀不大,規矩學的有模有樣。」
「大奶奶謬讚了。」徐苗輕笑,「三郎跟小五念書,晚上我跟妹妹都與他們哥倆學,學的不精,無非就是照葫蘆畫瓢罷了。」
大奶奶聽到這話,「噗嗤」一聲笑了,察覺到自己失態,趕緊搖了搖手,說:
「徐姑娘別介意啊,我就挺你那葫蘆、瓢的,我就……覺得有些新鮮。」
徐苗聽了點點頭,給她續上一杯茶之後,說:
「能讓大奶奶感到新鮮,是我的榮幸啦。大奶奶,吃瓜子,自家地里種的,今年的新瓜子,沒走油,還能入口。」
大奶奶看着那瓜子,又看了看徐苗,心裏不住的贊同。農家孩子,能說這麼進退有度的話語,很是少見啊。象徵性的抓了點瓜子,磕了幾顆點點頭,說:
「真不錯啊,挺香的。」
「是吧。」徐苗也抓了一把,用手剝着,又說,「是用家裏的大鍋炒的,小火慢慢煨着炒,所以香。等大奶奶一會兒走的時候,我給您帶一些吧,家裏今年收了不少。」
「哎喲那敢情好,那我可不客氣了啊。」大奶奶嗑完手裏的,又抓了一把。
兩個人就那麼嗑瓜子,誰也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大奶奶這才比劃一個大拇指,說:
「徐姑娘,好定力啊,一點都不着急啊。」
徐苗聽了輕笑一下搖搖頭,謙虛地說:「大奶奶誇讚了,我哪有什麼定力,無非就是這瓜子好吃,貪吃了。」
「哈哈……哈哈哈……」大奶奶爽朗的笑着,將杯子裏的茶喝完之後,看着徐苗,一改剛才的態度,又說,「徐姑娘,今日我來為了什麼,相信你也猜到了一二,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
「歐陽家現在如何,相信你也得到了消息,如今歐陽紫鳶病逝,歐陽旻睿下落不明,歐陽家的大夫人上吊自縊,你那些包包,相信手裏也壓了不少。」
話說到這裏,大奶奶看着徐苗,小妮子也沒隱瞞,坦然的點點頭,沒有吱聲。大奶奶見狀,繼續又說:
「我今日來就是跟要跟你做生意的,你原來的那些包包,我在歐陽旻睿給你的價格上,再多加一兩銀子,你繼續做,有多少我收多少,如何?」
徐苗聽到這話,頓時震了一下,她沒想到會開這麼豐厚的條件,可……
「大奶奶,對不起了,我不能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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