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眨眼就過去了,農曆二月二一過,天氣就逐漸轉暖,雪、冰一化,哪哪都是水,再加上村里又都是黃土路,頓時泥濘的不行,這時候孩子是最開心的,可以捏泥巴玩。
徐苗家那二畝地的麥子,挨過了冬天,這會兒也有點冒綠了。村民走過田地的時候,看見徐苗家的地,都不停地比劃。當初人家種的時候,大家都是持着觀望的態度,這會兒真的種出來了,看起來這遼東府也不是不能種的。
徐苗最近幾天比較忙,先是徐瑩在正月二十八這天,生下了一個女孩兒。本來打算好洗三的時候,她不去的,把準備好的東西拿到上房,讓徐正江去轉交。
誰成想這徐正江還沒等走呢,當天半夜他兒媳婦就絞病了,生下了一個六斤重的丫頭。足足提前了兩個月,好在母女平安,什麼危險都沒有。
徐苗沒有辦法,自己帶着東西去了一趟丁家,不過也只是把東西放下,沒坐一會兒就走了,這回來又要弄老宅下奶的事情,還真是……生孩子都不說商量好一些。
徐苗拿了一直老母雞,三尺棉綾布來給下奶,沒有給趙翠娥,而是直接去上房,交給了徐老爺子。對於趙翠娥她不喜歡,這整整提前三個月生產,就更說明那會兒猜測的是對的。
村里人來給下奶,因為徐正江要做官的事情,所以有沒有過兒的都來了,可是沒過兩天,就好多人都開始議論了,這六斤重的孩子就是正常孩子,如今提前兩個月怎麼可能。
農家有句老話叫:七活八死。
這八個月的娃娃,居然能活下來,這……
沒多久,這傳言就到了徐家老宅的耳朵里,呂氏本來就對趙翠娥這胎心有餘悸,那會兒這又找什麼王道婆摸骨,說什麼肯定是小子,這會兒生下來是啥。
再加上如今又流言四起,她就更不可能坐住了。正好趙翠娥的母親牛氏,這個月都在這邊,伺候閨女月子。老太太受不了了,來到月房,看着逗弄孩子的牛氏,虎着一張臉,說:
「她親家母(從大兒子那邊論的),你跟我來一下。」
牛氏聽到這話頓了一下,隨即放下外孫女,起身要跟着去。趙翠娥一把拽住母親,微微沖她搖頭。自打生了這丫頭,家裏除了當家的,沒人給她過好臉,這會兒又……
「娘,不去。」
牛氏瞅着閨女,苦笑了一下,說:
「咋能不去,你奶奶婆親自過來請的。」
「你就是不去,她能把你怎麼的。」趙翠娥上來了犟勁兒,翻了個白眼,說,「我公公眼瞅就要去上任了,你……」
「就是因為要上任了,才更不能把關係搞僵,不然以後咱們咋辦?」牛氏說完,輕拍了下閨女的手背,站起身往外面走。
趙翠娥看着母親的背影還想說話,可張了張嘴,終究還是閉上了。整個孕期她仗着肚子裏的孩子沒少折騰,罵自己的婆婆、姑婆婆、奶奶婆,還動手打了當家的。
那會兒大家讓着她,無非都認為這肚子裏的是個兒子,可沒想到生下來的卻是個丫頭,這奶奶婆找娘親要說事兒,能說什麼?想到這兒,趙翠娥着急的大聲說:
「楊哥在不在啊,在嗎?」
喊了幾聲,都沒有人回答,猛然想起當家的去書院了,這會兒娘親獨自面對奶奶婆……
……
牛氏來到上房,屋子裏只有呂氏、徐冰、還有鄭氏,老爺子跟徐正江出去了,要擺滿月酒,得去鎮上買一些豬肉跟魚啥的,雖然是個丫頭,可老大就要做官,不能委屈了他們。
牛氏一看屋子裏就這三個女人,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如果今日有男的在,估計他們說話還能客氣點兒,不然……
正琢磨呢,呂氏盤腿坐在炕上看着牛氏,冷哼了一聲,說:
「他親家母啊,我問你,當初那個王道婆是你找來的不?」
「哎,是,他奶奶啊,這摸骨的結果不能十八九穩的,再說……」
牛氏的話沒有說完,呂氏直接一擺手,翻了個白眼,說:
「當初是不是你說的,你家那丫頭肚子裏的是個小子,啊?」
「……」牛氏沉默一下,沒辦法,硬着頭破點頭。呂氏看她點頭,就更加不樂意了,拍了一下炕,說:
「既然是小子,咋出來就是丫頭了,啊?」
「這……」牛氏微微蹙眉,好歹在鎮上她是雜貨鋪的老闆娘,誰不跟他客客氣氣的,再瞅炕上的老太太,張嘴想說點啥,可為了閨女,還是生生的忍了,低着頭不吱聲。
呂氏見她這樣,就更加得意,梗着脖子,繼續說:
「他親家母,你這閨女自打進了門,可就沒大沒小、沒老沒少。一開始我們讓着,是因為這丫頭懷孕了,不跟她一般見識,今兒我可就醜話說頭裏了,以後她在這樣,我們可就該管教了。」
牛氏心裏有苦說不出,只能賠小心的點頭,一個勁兒的說:
「哎,那是,那是,該管,該管。」
呂氏沖一旁的鄭氏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明白的點頭,說:
「親家母啊,這翠娥八個月就生了,這生下來的丫頭還六斤沉,活的好好地,怎麼回事啊?」
轟——
牛氏聽到這話,心裏「咯噔」一下,腦門立馬就冒出了冷汗。就怕說孩子的事兒,這會兒……牛氏輕咬着下唇,抬頭看着鄭氏,故作鎮定地說:
「這孩子着急出來,誰能攔着,親家母你說是不是?再說了,那孩子早產,翠娥也是生死一線的,我……」
「砰——」
呂氏直接一支煙袋桿子拍在桌上,皺眉看着牛氏,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丫頭到底是足月還是早產?趙家的,你別以為我們是農村的就好糊弄,我告訴你,我大兒子可是要做官了,小心把你拉去縣裏上刑。」
這幾日家裏經常說誰不聽話就上刑這那的,呂氏也就知道到底咋回事,這會兒用來嚇唬人正好。牛氏見狀,皺起了眉頭,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家裏人,就那個叫徐苗的知道,難道是她……
不,不可能!
如果她說的話,這老太太不可能還來試探,想到這兒,牛氏理直氣壯的直視呂氏,上來了撒潑的勁頭,翻了個白眼,說:
「大娘,你這話就不對了,什麼叫是足月還是早產。我閨女嫁到你們家,那是黃花閨女的身子,親家公是要出去做官了,怎麼,做官就能說明我閨女不是早產?哪有的道理。」
「你老要經官,那咱就經官,不去還不行了呢。我們趙家的名聲,那是誰想抹黑就抹黑的?親家母,這你也別怪我,真要是經官,親家公做不了官,那就那麼地了,我閨女受苦,我認了。」
說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鄭氏趕緊上前拉住她,一臉賠笑的說:
「親家母,你看這是幹啥呢嘛,這事兒不能怪我婆婆,咱們遼東府有句老話你不是沒聽說過。」
「咋,七活八死?」牛氏一臉妖道的看着鄭氏,見她點點頭,沖地上吐了口唾沫,說,「你還是做奶奶的嗎?孫女好好活着你盼她死。她死了對你有好處?怎麼,我那外孫女好好活着就是錯了,就不是早產的是不?」
「打小我閨女身子骨就好,懷孕這些日子,你們疼她給吃細糧,這事兒我都知道,就這麼將養着,那小丫頭生下來能不身子骨好?你還是秀才娘子呢,這點道理想不通?」
鄭氏被懟的不知道該說啥,為難的扭頭看着老太太。呂氏也只是懷疑,並沒有任何證據,這會兒被牛氏這麼說,還那麼的理直氣壯,嘆了口氣,不再看大兒媳。
鄭氏見這樣,心知這鍋還得自己背,微抿了下唇,歉意的看着牛氏,說:
「親家母,您別生氣,我們也就是問問。沒想……」
「問問也不行啊!」牛氏得理不饒人,「我跟你說親家母,當初我不想把閨女嫁給你們吧,是你們非要給一百……」
鄭氏一聽這話,趕緊出聲打斷牛氏的話,說:「哎呀親家母啊,以前的事兒……」
「鄭獻花,你給我閉嘴!」呂氏呵斥一聲,然後激動地下地穿鞋,幾步來到牛氏面前,黑着一張臉,問,「你說,當時給啥一百?」
「一百兩聘金啊。」牛氏理所當然的說着,「我們家可沒尋思要這麼多,你兒媳婦是真看上我們家丫頭了,一出手就一百兩銀子,我看你們誠心,自然也就……」
「啪——」
牛氏的話沒有說完,呂氏直接一巴掌,扇到了鄭氏的臉上。這一下可把牛氏給驚到了,總聽閨女說這奶奶婆不是什麼好東西,罵媳婦兒、打媳婦兒,今兒可真是見識到了。
「娘……」鄭氏被打的沒了面子,哽咽着叫了聲娘之後,在沒了音兒,畢竟她沒有理。
「鄭獻花啊鄭獻花,你行啊,居然敢騙我們了,你……」呂氏說着再次揚手,鄭氏立馬條件反射,縮了縮脖子。牛氏看他們這樣,皺眉握住呂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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