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梅坐在店門口翻一本港台明星的髮型畫冊。
他們的衣着、髮型,張揚的笑或冷酷的表情,都讓秦梅心動不已。
她羨慕的不止他們的精緻奢華,還有那種張揚肆意的自由。
她時常在想: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呢?
她像是天生長了根反骨,斗天斗地斗所有人。
「二姐!」秦愛軍走了過來,笑着喊了她一聲。
秦梅抬起頭,看清楚是三弟,不免有驚訝:「你怎麼來了?」
她開這個店這麼久,家裏人就沒有來過,這還是第一次家裏來人。
「我這次去c市看了許多美髮店,發現你這行也是很有前景的。」秦愛軍邊說邊走進去四下看,但他很明顯失望了。
這個比老式理髮店就多了些牆上貼的港台明星海報,要說不一樣,大概還有燙髮的服務。
秦梅坐在門口都沒有起身,只是轉身看着他轉悠:「你到底來幹啥了?」
「接你回家吃晚飯啊!」秦愛軍走出來,站在門口跟二姐說話。
「不過年不過節的,又沒有大事,這吃啥飯?我現在可是沒有工資的人了,要好好守着咱的小店。」秦梅曾放出豪言,沒有大事絕不回家。
「家裏發生大事了!」秦愛軍蹲在二姐身邊,小聲且神秘兮兮的說。
「什麼大事?你未婚先孕了?」秦梅想不出家裏有什麼大事發生:「就算你未婚先孕告訴我幹什麼?」
如果是誰生了個大病,或者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秦愛軍也不可能這麼輕鬆。
「我怎麼可能幹那種事?」秦愛軍覺得二姐在侮辱他。雖然他也想沒票就先上車,可逮不着機會啊!
秦梅雙眼一瞪,火迅速竄了出來:「說不說,不說就給我滾,我沒空給你囉嗦!」
秦愛軍臉色稍變,想了想還是笑着說道:「小妹回來了,媽喊你回家吃飯。」
「誰?」秦梅足足愣了好幾秒才問出聲。
「咱們家的小妹,秦楠回來了!」秦愛軍看見秦梅的表情,突然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秦梅確認是秦楠後,反而變得有些冷漠起來。
二姐跟家裏人愛吵鬧,可她唯獨對小妹是很好的,可現在她這樣的表情就讓秦愛軍無法理解了。
「她回來幹什麼?」
「你回去看了不就知道了?」秦愛軍也有些不高興,回答得有些沖。
「我沒空。」秦梅也毫不猶豫拒絕。
「你不回去看看她?」秦愛軍瞠目結舌地看着二姐。
「不回,我不回去,還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聽得清楚?」秦梅衝着秦愛軍發火了,這火發的有些莫名其妙。
秦愛軍想一點一點賣的關子被掐死在腹中,憋的他非常難受。
「你也別一天到晚張牙舞爪的沖人發火,我要不是你弟弟,你看我理不理你?」
「滾滾滾,我懶得跟你廢話!」秦梅連推帶搡把秦愛軍推到馬路上去,轉身進了店裏去。
她拿起抹布開始搞衛生,擦着擦着就忍不住鼻酸起來。
這時候,有個男人提着一條魚和一把芹菜走了進來。
「我買了一條魚,這魚我親眼看着翻肚皮的,便宜不少但還是很新鮮」
男人笑嘻嘻地說着,結果發現秦梅低着頭使勁擦櫃枱,立刻意識到秦梅情緒不對勁,顧不得放下魚就走過來看她。
「小梅,你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秦梅丟下帕子扭身進了隔間裏,男人先放好魚才去找秦梅。
這是用木板隔出來的小房間,光線昏暗,只擺了一個桌子和一張一米五的床,床角有一個衣櫃。
秦梅坐在床沿抹淚,倔強地咬着嘴唇不許自己哭出聲。
男人走到秦梅身邊緊挨着她坐下,伸手將她抱緊:「怎麼了?能不能跟我說說?」
「小時候,我家一直很窮,家裏要顧着下鄉的大哥,還要顧着聰明的弟弟,我夾在中間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男人點了點頭,用手手指溫柔地擦去她的眼淚,滿眼都是心疼。
「後來,我有了個小妹妹,我發現她比我的地位還低。」
「你還有個妹妹,沒聽你說過呢?」男人驚訝地睜着好看的眼睛問。
「因為,她後來不在我們家裏了。她去享福了,而我繼續留在這個家裏受氣。」
秦楠出生時,秦梅只有七八歲,母親因為大出血病怏怏的養不了秦楠,小小的秦楠是被秦梅用米湯養大的,小小的嬰兒慢慢長大,開始喊秦梅姐姐,秦梅有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小妹是秦梅在這個家裏唯一感受到親情的人,可後來,秦梅長大了,有了同學和朋友,她也開始了懟天懟地懟空氣的人生。
同樣的,她開始不耐煩秦楠的跟隨和哭泣。
後來,秦楠住在了喬蘭家裏。
秦梅看着家裏最弱小的秦楠被那個漂亮又溫柔的喬蘭細心呵護寵愛,秦梅非常非常的嫉妒。
這個世上,只有秦梅自己一個人是沒人愛的可憐蟲。
再後來,秦楠被送走了。她聽爸媽說小妹去了一戶非常好的人家做女兒去了。
秦梅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夢見秦楠穿着粉紅色的裙子,被一對漂亮優雅的父母寵愛着,照顧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嫉妒還是羨慕,但後來漸漸就忘記了這個小妹。
今天猛然聽見她回來了,秦梅久違的情緒瞬間爆發,以至於她在秦愛軍面前發了火,失了態。
男人親吻秦梅的額頭,撫摸她的脊背:「我非常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和你是一樣的處境長大的。沒關係,你現在有我,我們在一起就夠了,咱們誰也不需要。」
秦梅點了點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問:「你說我要不要回去看看她現在變成什麼樣了?」
「算了,她肯定比咱們現在過得好,她要是在你面前炫耀,你還不惹一肚子氣?等我們掙錢了再揚眉吐氣地去見她不是更好?」
「還是你想得周到,哎,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掙到錢?」
秦梅只是在市里學了兩個月就回來開店,技術肯定是不好的。
所以現在店裏生意並不好,大多數人都喜歡去老式理髮店理髮,畢竟人家便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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