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真遊戲被刀四次這正常嗎 57 第五十七章

    計如微的藥果然沒喝完。

    尹蘿進去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嗅着直衝大腦的苦味,心想這藥肯定苦到姥姥家去了,愉快不少。

    對付計如微,主打一個先發制人。

    「我惹先生不快,是我之過。」

    尹蘿語氣真誠,「先生不可為此氣得連藥都不喝了。」

    計如微臉色古怪:「為此?」

    看起來他挺想懟人。

    大概礙於沈歸鶴方才的勸誡——否則這人生氣起來才沒這麼好說話,硬生生忍住了。

    那半碗藥仍擱置在桌上。

    「萬物有靈,以氣交融。修士常說的靈力便是另一種氣,而氣可以不入靈」

    計如微無縫切入知識點講解,沒有去喝完藥的意思。

    尹蘿這會兒定位是白得好運的學生,對計如微先前的舉動沒有立場生氣,但也不會再過多逾越地「多管閒事」。

    這些理論於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在聽到關鍵字的瞬間門,清楚地記得計如微講過,但更深刻地明白自己當時完全沒認真聽的。

    枯燥乏味得跟開荒過場動畫一樣,誰能想到是真的考點啊!

    即便所行端正,顧忌着男女之嫌,房門保持着敞開的狀態。

    沈歸鶴正在餵那兩隻鳥兒。

    略微鋒利的鳥喙在啄食時刻意收斂了力道,快速而輕捷地叼走食物。

    「辛苦你們了。」

    沈歸鶴撫摸着它們的羽毛,收回手時被蹭了蹭手背。

    左邊那隻鳥發出兩聲短促的「咕唔」聲。

    「不是。」

    沈歸鶴否認道,「萍水相逢罷了。」

    他回首朝屋內看了眼,這個角度只能看見靠近門這側的尹蘿,半邊身子微曲,是個認真記錄的動作。

    應當沒什麼事了。

    此次再見,沈歸鶴能感覺到計如微的狀態不大對。

    約莫和眼睛受傷有關,性情也隨之變化。

    沈歸鶴見到計如微的第一面,計如微受眼傷影響,正在發高熱,辨認出他的模樣,竟憑空爆發出了一股猛力,越過醫師抓住了他的手臂:

    「她在哪裏?」

    「誰?」

    沈歸鶴沒有以靈力抵擋,「你想要找誰?」

    計如微便睜着那雙已經看不見任何的眼睛,隔空凝望他一陣。

    分明沒有多餘的表情,沈歸鶴卻讀出了幾分絕望的痛楚。

    手臂上的力道能夠清楚感覺到計如微的迫切與執念。

    「是誰?」

    沈歸鶴被這種情緒引動,帶了幾分緊迫,「我替你去將人找來。」

    計如微難以為繼,就此暈了過去。

    沈歸鶴後來又問過計如微。

    計如微疑惑道:

    「什麼人?我要找誰?」

    卻是半點不記得了。

    醫聖道人在重病中,說幾句胡話也是有可能的。

    沈歸鶴沒再提起,然而一直無法忘懷這件事,總覺得還有內情。

    什麼人,能讓計如微病中尋求、醒來後裝得一無所知?

    沈歸鶴與計如微雖不在一處,畢竟多年好友,又有幫忙尋覓材料、替千鶴宗做機巧的往來,見面的機會不少,對對方的事知曉得七七八八。從未見過計如微身邊有什麼出現過,又消失了的人。

    -

    尹蘿眼睜睜看着計如微把藥倒在了花盆裏。

    「」

    這花不知道能不能生出變異株。

    動作一氣呵成。

    明顯沒少干。

    尹蘿就低個頭的功夫,抬頭只能看見收回碗的動作了。

    計如微稍稍偏過臉,豎起食指放在唇邊。

    窗欞透過的光正覆在他的眼上,折射出的光暈微泛着暖色,灑落在那一點指尖上,滿載瑩潤。光影浮動,在唇間門投落跳躍的陰影,似悄然的親吻。

    本人無知無覺,神色不起波瀾,隱含的倨傲被難以言喻的旖旎化開,不叫人生氣,反倒是不能多看了。

    尹蘿在無視與否之間門反覆橫跳,問道:

    「您不想治好眼睛嗎?」

    計如微放下手:「我以為你曉得什麼是輕重了。」

    尹蘿不卑不亢地道:

    「沈公子為您的病情頗為費心。」

    計如微亦道:「蕭玄舟深夜前來,如今孤身赴往荊昆,尹二小姐似乎未曾相送。」

    尹蘿:「」

    互相攻擊是吧。

    吃人嘴短,學人嘴軟。

    算了。

    尹蘿別過臉,能屈能伸地沉默了。

    計如微道:「沒問題就回去。」

    「有。」

    尹蘿將原本礙於計如微身體而規劃分日程的問題一氣兒都拿了出來。

    計如微好整以暇地換了個姿勢,杵着臉頰,好似隨時都能眯過去:「問。」

    這一問,就問到了黃昏。

    計如微講完最後一題,輕道了句:

    「悟性不錯。」

    講述至此,他的語氣已顯疲憊之色,聲音啞意更重。卻不難聽,像某種專講睡前故事的節目,到了午夜逐漸緩慢、壓低了聲調,只余絮語。

    尹蘿早注意到壺中茶水已涼,有了前車之鑑,沒去勸誡。

    「咳。」

    計如微掩唇低咳,「回去吧。」

    尹蘿起身。

    窸窸窣窣的聲響。

    往日眼睛還好時不會注意,更多依靠聽力後便明顯了。

    計如微感覺到她在桌上放了什麼。

    「多謝先生今日為我解惑。」

    尹蘿行禮。

    計如微徐徐道:「明日便不來了?」

    尹蘿沒同他鬥嘴,只是道:

    「要來的。」

    計如微沒再說話。

    待尹蘿走遠,他在桌面摸索了下,先感受到一股熱意。

    越靠近便越灼燒。

    計如微靜止須臾,改道,去碰了碰茶壺。

    溫熱的。

    是赤炎丹。

    計如微倒了杯茶,已有了溫度,適宜入口。

    茶香已經很淡,即刻被靠近的藥味覆蓋。

    喝藥太多,身上都要是這個氣味了。


    計如微眉心收了收,道:「尹家小姐走了?」

    「嗯。」

    藥碗在桌面碰撞出細微聲響,沈歸鶴的應答一如舉動和風細雨,「謝公子在外等候,與她同去了。」

    沈歸鶴來時,正碰到尹蘿出來,看見門外的謝驚塵,頗為驚喜的模樣。

    計如微聞言輕哂:

    「這算是個什麼事?」

    尹蘿確實是同蕭玄舟有婚約。

    這若是背着蕭玄舟行事,自然是大有問題。可蕭玄舟前幾日在時,已像是默認了;後來更是孤身離去,其中內情便很耐人尋味了。

    「約莫是婚約更替,還未來得及告知外界。」

    沈歸鶴想了想,還是說了判斷。

    計如微道:「別人忘了,謝濯自己不可能忘。謝家曾退了尹家小姐的親。」

    沈歸鶴默然。

    他不生於世家,行走江湖多年,也該知曉些世家間門的盤根錯節。尹家與謝家因退親一事長久不睦,尹家同蕭家的聯姻更有借婚約捆綁,以佔據東洲向南地界,遏制謝家的壯大。

    如今尹家在其中更替婚約,倒向謝家——

    沈歸鶴驟然明了計如微看似只着眼於情愛層面的話:「你的意思是」

    「這兩人估摸着還沒跟家中挑明。」

    計如微略一頷首,肯定了沈歸鶴未出口的話,「蕭玄舟此番離去,究竟是確鑿談妥了,還是知曉更改婚約難成,要讓未婚妻吃個教訓?」

    「何必這樣揣測。」

    沈歸鶴看見桌上的赤炎丹,不大讚同地道,「誰人會這般對待自己的未婚妻。」

    「那怎麼會有人將心上人拱手相讓?」

    計如微口吻並不激烈,仍是那副泛着啞意的嗓子,語調悠悠然,卻無端帶出了幾分氣勢。

    沈歸鶴停了一停:「你何時遇到了這樣的事?」

    難道這與他病中所找尋的那人有關。

    「並未。」

    計如微答得不假思索,手伸向藥碗,毫無徵兆地問道,「尹二小姐,長得何種模樣?」

    沈歸鶴這下是真的愣住了:

    「背後妄議容貌,非君子所為。」

    計如微攪動藥湯:「我非君子。」

    沈歸鶴:「」

    「你見她可覺得眼熟?」

    計如微又問。

    沈歸鶴不明就裏:「不曾覺得。」

    計如微噤聲,開始喝藥。

    「你若有什麼難辦之事,儘管告訴我。」

    沈歸鶴目露憂色,「我素來在四洲間門輾轉,找人並非麻煩事。」

    計如微臉上終於浮現一點笑意,可這縷輕薄的鬆快也是蒼白的:「沒事。眼睛瞎了無事可做,就好亂想罷了。」

    他無甚所謂,沈歸鶴神色愈鄭重了。

    「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眼睛。」

    計如微喝了口藥,臉都被苦得變了色,聲調都壓抑了:「順其自然吧。」

    -

    尹蘿出來看到謝驚塵,驟然間門時光倒流,有種被接放學的感覺。

    謝驚塵帶來的「放學禮物」是喝藥。

    「再晚些就要誤了時辰。」

    謝驚塵將尚溫着的藥遞給尹蘿,道,「稍後我要去趟藥廬外,不久便歸。」

    尹蘿點點頭,隨口問:「去做什麼?」

    「家中弟妹途徑,邀我一見。」

    謝驚塵道。

    尹蘿自碗中抬起臉,眨了眨眼:「我要不要同去?」

    謝驚塵將問題拋回來:

    「你想去麼?」

    理論上謝家人應該都不大喜歡她,但是禮數上,既然謝驚塵都通知了家裏求親的事,她是該去見見的。

    尹蘿想着:

    見弟妹總比直接見家長來得難度小,就當練手了。

    尹蘿速度幹完了藥,抱住謝驚塵的胳膊:

    「我與你一起去!」

    兩位模樣五六分相似的少年少女立在謝家車隊旁,容貌姣好,身形筆直,一語不發,旁邊的謝家侍從上前低語稟報,便矜持地略略點頭。

    面若冰霜,靜不露機。

    果真是謝家人。

    二人幾乎是同時抬首,朝着謝驚塵行禮的動作如出一轍,分毫不差:「見過兄長。」

    「嗯。」

    謝驚塵淡淡應下,「有什麼事?」

    二人連禮節收勢都差不多,瞧着像照鏡子。

    少年抿着唇,少女卻不經意地往尹蘿這邊看了一眼。

    尹蘿是站在謝驚塵身側的。

    她正要自報家門。

    謝驚塵道:「這是你們嫂嫂。」

    尹蘿:「」

    啊這麼直接的嗎?

    少年少女俱是怔松。

    「你們不見禮麼?」

    謝驚塵又問。

    到底是年紀小,不大沉得住氣。

    片刻後。

    少年往前一步:「兄長,父親命我等前來勸說,正是為此事。既未得家中承認,便算不得」

    「『未得家中承認,便算不得』。」

    謝驚塵重複着這句話,面上不見喜怒,「既然如此,你們也不必向我見禮,這就回去吧。」

    言下之意,在場眾人俱能明了。

    這對弟妹的臉色頓時煞白:「兄長」

    「不必喚我兄長。」

    謝驚塵的口吻從頭至尾都很平靜,並未着意施壓,言辭卻鋒利得更甚刀劍,「能忍旁人辱妻而無所作為,如何能任兄長?」

    少年身軀一顫。

    少女先喊了聲:「嫂嫂。」

    一滴眼淚隨之滾落。

    「蘊失禮,請嫂嫂不要見怪。」

    怎麼、怎麼哭了啊!

    尤其是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瞧着可憐兮兮的,尹蘿整個人都要慌了。

    謝驚塵卻全無慌亂,輕搭了下尹蘿的肩,示意她上前去。

    咱們難道是事先商量過什麼戰術嗎?

    尹蘿遲疑着上前,先遞了方乾淨的帕子給少女,聲音輕輕地安慰:「莫哭了。」

    少女亦猶豫。

    接帕子的動作很慢,卻做全了禮:「謝嫂嫂不計前嫌。」

    少年亦欠身,完整地行禮:「嫂嫂寬宏大量。」

    完全沒發揮半點的尹蘿:「客氣了。」

    好剛,好叛逆。

    不愧是謝大公子。

    她根本沒練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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