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語新編 第37章 乞活求苟且,忘恩又負義

    石良這一句話,讓石虎最終下定了決心,結束了在梁國幾個月的觀勢,揮軍進入了譙郡。

    剛踏入譙郡不久,石虎再次把石良喚來,說道,

    「你去,想辦法把那兩個小子悄悄的放掉,再派人暗中跟着,看看他們最後到底會去哪裏。」

    石良領了命,來見兩個少年,對着看護二人的護衛們說道,

    「哎,你們都到前面去,這兩人有小爺一個人看着就夠了。」

    護衛們自然是不敢惹石良,趕緊追上前隊,三個少年漸漸的落在隊伍的最後面。

    石良回頭看了一眼,見二人越離越遠,有想逃走的心思,當即說道,

    「二位,別看咱們年齡差不多,我這手上可是沾了血的,你們也不想就死到這裏吧?」

    樊雲剛要說話,王羲之攔了下來,說道,

    「石公子,昨天我和令尊說,留在豫州,對他不利。今天,這話恰好對你說,留下我二人,對你不利。」

    石良稍微一琢磨,發現這傢伙說得似乎有幾分道理——

    畢竟一個累世牙門的冉家,和天下魁首的王家,這個份量,他還是能掂量出來的。

    真要是把這兩人留下,尤其是留下這個王家小子,還真有可能動搖他這個養子的地位。

    石良繼續往深處想,看起來是個糙漢子的石虎,實際上心思細膩的可怕——

    這會不會是對自己的又一次試探哪?

    還是說,就是怕自己多想,才讓他來放這二人。

    見石良猶豫不決的樣子,王羲之知道是猜中了對方的心思,將馬往前一提,說道,

    「我聽說你本姓冉,世代為牙門將,現在天下大亂,正是英雄用武之時,倒不如隨我過江去,憑你這一身武藝,自然封侯蔭子,又何須認賊作父,看別人臉色行事。」

    石良把嘴一撇,槍尖點破王羲之的白頸,說道,

    「王公子,你說得倒是輕巧,你可知我……哎,算了,只可惜我沒有你這好命,我就是這泥里滾的爛命,攀不是您這高枝。」

    王羲之脖子微涼,身子向後一倒,用手撥開長槍,再轉起身來說道,

    「冉兄,咱們是一樣的,都是父親為國捐軀,咱們的仇敵都是石勒,你怎麼能認石虎為養父哪?」

    「哼哼,王公子,」

    石良笑了兩聲,說道,

    「幾年前,內黃城被圍,東海王的二十萬大軍就在洛陽,大將軍苟曦的十萬兵馬也在封丘,可家父帶着闔城老幼守了整整半個月,連一個援兵都沒見到。你現在要讓我去效忠那個該死的晉朝,我想問一問,我從屍體縫裏爬出來的時候,這個狗屁晉朝在哪裏?」

    王羲之眉頭一皺,這些消息都是他從李頭那裏了解到的,顯然李頭抹去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冉兄,當時胡奴來勢洶洶,朝廷自然要以洛陽為重,一時之間無法派出援兵也是情有可原的。」

    石良瞄了一眼王羲之,說道,

    「好,我就算你說得在理,內黃的事情,我不提了。那陳留的事情哪?」

    「陳留的事情?」

    「怎麼?陳川的人沒和你講嘛?看來他們也知道自己不是個東西。那我便說一說,今天要是不說,天下人還真當我是個認賊作父的惡人了。」

    石良把長槍掛起,說道,

    「內黃被攻陷,我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後,拖着重傷跑到陳留,見到當時的乞活軍大帥陳午,告訴了他石勒的兵力情況。」

    「誰能想到,這陳午聽說了這消息之後,趁着我重傷昏迷的時候,帶着他的乞活軍連夜出城,躲到了深溝高壘的蓬關,單單留了塊字條,就把陳留城的一城百姓交給我了,那年我才12歲,為了早一天送到消息,一路上,我別說停下來治傷了,連口飯都沒吃。」

    「乞活軍不愧為乞活軍,逃命的本事是真的高明,我在陳留堅守了幾天後,連傷帶累的,再次昏倒。再醒來的時候,陳留城已經被攻陷,我被石勒俘虜了,他非但沒殺我,還派醫官給我療傷。」

    「你讓我為了天下正道考慮,可天下正道為我考慮一點了嘛?」

    「抱歉,這些事情,我不知道。我還以為……」

    石良擺了擺手,說道,

    「好了,這事情也不怪你,今天能見到你們,也是一種緣分,把這些年壓在心裏的話說一說,還能好受不少。」

    「看在這個緣分上,我今天放你們二人離開,不過,你們也不要得意的,自然有人在暗中跟着你們,至於是吉是凶,我就不敢說了。只希望以後別在戰場上見了。」

    王羲之抱了抱拳,說道,

    「多謝冉兄相救,榮當日後報答。」

    石良擠了一絲笑容,說道,

    「談不上,這本來也是石虎計劃的一部分,我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另外,還是喊我石兄吧?我手上沾了太多的血,不配再姓祖宗的姓了。」

    石良說完之後,打馬離去,追趕前面的石虎。

    樊雲看着遠去的石良,問道,

    「這該不會他們給咱挖的陷阱吧?故意放咱們跑,然後把咱們抓回來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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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羲之搖了搖頭,說道,

    「這石虎可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粗鄙,劉隗想借刀殺人,他不但看出來了,還派人解了這個套。只是剛才石良走的時候,說那句話,可能是真的,說不定放了我們就是要看我們去哪裏?」

    「啊?那我們去哪裏?回太丘鎮?還是譙城?」

    「恐怕都不行。」

    「哪還能去哪裏?」

    「許昌,我這一次來,就想着去看看魏碑,一直沒騰出時間來,現在正好有幾天閒暇,不如就去看看。」

    二人打馬換了路,奔許昌而去。

    此時,譙城內,

    樊雅已經殺了一波等不急跳出來行刺樊雲的人,也把上上下下又查了一遍,又揪出了一些藏得不深的探子。


    這一內一外兩件事一辦,城南的砍頭台可忙碌了起來,幾天時間,城門上就掛滿了內外探子的頭顱。

    而在太丘鎮的祖逖,也點齊兵馬來到了譙城之下,開始裝模作樣的攻打譙城,就等着石虎一頭衝進來。

    石虎雖然名字虎,人可一點都不虎。

    不但不着急進軍,甚至又分出幾隊兵馬,去劫掠譙郡那些小城小縣的錢糧。

    就這麼又磨蹭了半個月後,石虎總算帶着五萬大軍來到了譙城之外,第一眼就看到了城頭上懸掛的那些頭顱。

    石虎提馬上前,叉着腰就罵上了,

    「樊雅,你也忒不是東西了吧?不是你上趕着讓我來幫你驅逐祖逖的?怎麼把我的人都摘了腦袋,這還長得回去嗎?」

    樊雅見石虎終於來了,大手一揮,又押上一批人來,這裏面可是有不少的牙門稗將,

    「石虎,既然都來了,那就先開個席,再砍幾個頭,來助助興?」

    隨着樊雅的一聲令下,被押上去的數十個人頭,從城頭上落下來,掉到地上,滾到石虎面前。

    石虎低頭看了看,大概是城裏比較重要的內應都在裏面了,看來想要裏應外合拿下譙城,是不太可能了。

    「樊雅,你這借刀殺人玩得不錯啊,借着我的名頭,殺了這麼多的異己,我看哪,這以後的豫州,即便是祖刺史,也要讓你三分。」

    樊雅看看左右,說道,

    「石虎,你少在這裏挑撥離間,祖刺史豈是這般小氣之人?現在你既然來犯我疆土,那就是仇敵,還有什麼好說的,來戰就是。」

    石虎擺了擺手,說道,

    「不急,不急。我這麼老遠的路都走過來了,總得見見咱們聞雞起舞、中流擊楫的英雄吧?你再等幾個時辰。」

    說着,石虎一馬當先就往祖逖的大營而去,離大營兩三里地的時候,石虎扎住馬腳,讓手下的斥候前去通報,請祖逖出營三里,單刀赴會。

    不多時,祖逖就從營中出來,一個人、一匹馬走近了石虎剛剛命人搭起來的涼棚。

    涼棚里,也只有石虎石良爺倆,一個斟酒,一個喝。

    石虎見祖逖進來,起身說道,

    「來來來,士稚兄,這邊請,我早就聽越石兄說起過,士稚兄的才華是他的十倍。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

    「真的?」

    「假的,就是客氣客氣,我現在恨不得馬上宰了你。」

    「哦?我這只是在譙郡處理了一個晉朝的官員,這和你沒什麼關係吧?」

    「關係可大了去了,你來之前,這中原千里,都是我的馬場,我想什麼時候來吃一嘴,就什麼時候來。可自從你把張平幹掉以後,我就只能屈在梁國,收攏兵力,就怕被你們三伙人給圍殲了。你說,我能不想殺了你?」

    「彼此彼此吧?雖說石勒帳下有猛將十八人,號曰十八騎,但依我看,這十八騎也比不上你這一隻虎。」

    「哦?這種好聽的話,我倒是想多聽一聽,阿良,快給你士稚叔滿上,這天多熱,讓他喝點好酒,暖暖心。」

    「十八騎換了多少將,都打不下來的廩丘,你一去,就把劉演斬殺。這還是其一,我真正佩服你的地方是,你的眼光太賊了,沒有和其他胡將一樣,一城一城的攻打,而是跨過黃河,直取梁國,一下子就把司州和豫州隔開了。」

    「嗐,這士稚兄就太抬舉我了,我哪想那麼多哪,我就是聽說梁國這地方去年的收成不錯,有不少可以搶的東西,就來試一試,這不還是掉進士稚兄的口袋裏?還得斟酒道歉,請士稚兄放我一馬。」

    「季龍兄過謙了吧?我如果沒有猜錯,季龍兄一早就和劉聰商量好了,你來掐斷司州的後路,他兵出河東,跨過黃河,擊潰司州那幾位塢主。」

    「哎,士稚兄這話,可就帶着僭越的味道了,劉聰可是漢國皇帝,你怎麼能直呼其名哪?你這不是侮辱我漢國國君嗎?」

    「你還在乎這個?我看哪,要是有機會,你能衝進平陽城去,給他們劉家老小來個滅族大餐。」

    「哎,士稚兄,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哪?我可是奉命前來截斷後路,雖然能力不濟,但一片忠心可是可鑑日月。」

    「劉聰派誰為主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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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我怎麼能說哪?士稚兄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可是你們江東父老口口相傳的吃人的惡魔。」

    「劉曜?」

    「他?他被秦州的司馬保纏住了。應該是來不了。」

    「哪還有誰,總不能讓他那個混蛋兒子劉粲領軍吧?」

    「哎,你怎麼能這麼侮辱我漢國的相國、晉王?你考慮過我這個做臣子的感受嘛?」

    「他們會從什麼地方發起進攻?」

    「哎,士稚兄,就算咱們一見如故,你也不能這麼過分吧?我怎麼可能告訴你,孟津離洛陽很近。」

    「那就多謝季龍兄了。」

    「你謝我什麼?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可沒聽說劉暢領了命令,要借着剿滅李矩,順手把不怎麼聽話的洛陽留守趙固也幹掉。你可不能冤枉壞人啊。」

    「季龍兄說了這麼多,我都有點不好意思動手了。」

    「哼哼,不好意思?那我這涼棚外的那些斥候都去了什麼地方?」

    「你可能也聽說過,晉朝這個官場,做事的少,挑刺的多,有些事情,面子上還得過得去。」

    「士稚兄,你這也不能總是讓我吃虧吧?」

    「季龍兄,這是哪裏話,你派這個小子去偷偷聯繫了陳川的人,我不也是一句話沒提?」

    祖逖指着石良說道,石虎看了看石良,說道,

    「有嗎?你怎麼自己偷偷去聯繫了陳川的人?」

    石良搖了搖頭,說道,

    「父親,沒有,孩兒只是往他們的營帳里扔了坨屎,噁心噁心他們。畢竟當年在陳留,他們恩將仇報,把孩兒撇在陳留,自己逃命去了。」

    石虎一陣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

    「士稚兄,看到了吧?這陳川不是什麼好東西,連小孩子都騙,將來啊,說不定就在關鍵的時刻背叛士稚兄,不如愚兄就代勞一下,你且在譙城和樊雅演着。」

    祖逖也搖了搖頭,說道,

    「那可不行,滎陽、浚儀、梁國一個也不能丟。季龍兄還是早日押着糧草回歸冀州,我怕再晚一些,石勒就該吃蝗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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