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程府,大老爺和二老爺追在後頭連連致歉,青鴛和東凌一左一右將人攔阻。
方知雨並不想與他們過多交談,今日程家所為諸多不宜,她就是甩下臉色揚長而去也不為過。
就在即將登上馬車之時,後頭另一條巷子突然出現亂象,無數人湧進去。
片刻之後,街道兩旁的屋頂上躥出十餘人,踩着程家年前剛修繕的屋頂瓦檐一路跳躍而近。
一邊呼喊:「東海神禺?踏萬方之浪,送財送福!」
一邊朝下頭撒碎銀!
就是剛剛被剪出來的碎銀!
方知雨眉毛直抽抽,好多好多銀子的呀,也不心疼?
正如此想着,就見好幾個人跳到馬車附近的屋檐上,呼啦呼啦撒下一大堆,正被車頂棚接住了。
方知雨毫不遲疑地跳進馬車:「快走!」
晚幾步就被那些撿錢的人搶了!
車夫聽令,一揚馬鞭,絕塵而去。
東凌和青鴛,連同一眾護衛在後頭一通猛追。
程家兩位老爺在寒風裏,在碎銀雨里,面面相覷。
***
這頭鬧騰得歡,世子府里……雞飛狗跳!
程府請的是淮王府女眷,因為他們家今次開業的是綢緞莊,宴後少不得帶各家女眷逛一逛選一選,全都是人情世故。
所以,世子不必去。
昨日他回絕之後,又被淮王下令,必須送世子妃去。
他送了,但心頭不舒坦。
就在他沉沉翻着書頁,一目十行,不知閱過是何物的時候,石頭匆匆跑進來,又把自己跑摔了一跤。
顧不得磕到牙,石頭慌裏慌張地道:「程家來人了!」
「來就來吧,外男讓東總管打理,女眷讓清溪見一見。」
「不不不!」石頭都快跳起來:「是程家俏兒姑娘!」
「誰?」宋筠聽見了,但不敢相信自己聽清了,「她怎麼又來了?快快快,給我拿披風,快逃!」
話音未落,主院門口一陣凌亂,就見一串葡萄沖了進來。
與方知雨相比,這位多了三分橫衝直撞,多了三分無理取鬧,還多了一顆唇下痣。
要說這唇下痣,長得位置也不錯,小小一點,不影響美觀,甚至更像萬花之中點了一筆恰到好處的筆鋒。
宋筠本就見不得不對稱,哪想這不對稱的一點,還長在一串紫葡萄上!
他就更避之不及了!
程家二房嫡次孫女,喜穿紫衣,更喜葡萄,一年四季的紫衣上都繡葡萄,今日橫着一串,明日斜着一串,後日再單獨繡三顆於裙擺。
……更不對稱了。
這還不是最令宋筠頭疼的,這位程俏兒姑娘,自打兩年前見過他一回,就心心念念不肯放手,哭着鬧着要嫁他為妻!
他能剿滅海寇,說不好是不是有這位的功勞。
因為這位追啊!從王府一路追到軍營,女扮男裝被趕出來!
還不死心,整日整日在軍營外頭哭!
他只能跑到海上,前去尋找海寇老巢……
獲知賜婚聖旨抵達淮南,程俏兒大哭一場,拿着剪刀跑到他面前,號稱要「同歸於盡」!
忙亂之中,自己傷了脖子,終於躲回程府沒再出來見人。
今日……剛好趁着世子妃出府的時機跑過來哭,嚇得宋筠推開後窗就想跳走。
人還沒跳出去,就聽喜貴和一群丫鬟驚叫聲不斷——十三揍她了!
十三真是聽話,方知雨讓她盯着鶯鶯燕燕,她就盯得死死的,阻止不了對方往正屋裏撞,就直接出手打!
然而下一刻,混亂加劇。
——程俏兒上吊了!
就在東廂房裏,搭了一條白綾,哭得花枝亂顫,還哭喊:「生不能做世子的人,死也要做您的鬼。這一輩子,您走哪兒我跟哪兒……」
「難不成……世子出恭你要隨行偷看?世子行房你想在旁鼓勁兒?」
一道清淺的聲音在東廂房門口響起,帶得冬風都寒了幾分。
世子妃回來了!
一眾丫鬟內監終於如蒙大赦,都重重吐了口氣。
但是……世子妃剛才講的那是什麼話?
未經人事的小丫鬟半知半解,都紅了臉。
那串紫葡萄半吊在白綾上,似乎認得方知雨,驚問:「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知道自己會離府?也知道自己會被絆住?
看來這次程府宴請是一場局!
只不過因為太妃欺人太甚,她入了一半就轉道回來,破了面前這抹濃紫的盤算。
程俏兒講完就察覺自己失言,忙道:「世子妃回來得正好。我就把話攤開講,我想侍奉世子左右!」
方知雨:「世子不缺丫鬟。」
「不是丫鬟!」程俏兒急躁起來,「我不搶你世子妃正位,讓我做個妾就好!」
方知雨翻白眼:你也得有那本事才行!
「我不納妾!」本打算逃避的宋筠發現方知雨回府,立刻放棄翻窗,匆匆趕來,「聖旨抵達之時,我就明確告訴過你不可能。」
「可上回我也明確跟世子講過,若不能做你的女人,我就做世子府里飄蕩的魂!」
許是氣氛到了,程俏兒一踮腳,就把脖子送進套好的圈裏。
聲淚俱下地喊道:「世子……」
後話還沒來得及講,就見一隻腳抬起,一下就踹飛了她踩着的凳子。
「吭哧」一下,她就什麼都講不出來了。
而罪魁禍腳的主人卻幽幽道:「幫你一腳。」
紫葡萄直到臉真的憋成了紫色,才被人救下。
倒也不是她捨得這條命,裝成情深以往、生死不顧……
而是沒料到一哭二鬧三上吊會成真,帶來的兩個小丫鬟柔柔弱弱好半晌……連她的身形都穩不住。
世子妃就那樣瞧着,似笑非笑,直到看夠了,才一揮袖擺,讓那個阻攔她進屋的力氣極大的丫鬟幫忙。
可那丫鬟下巴一抬,偏開頭去,假裝沒看見,傲嬌得比她還傲嬌!
要不是世子發話,讓內監過來幫一把,她指定去見了閻羅王。
一落地,她就忍不住嚎啕大哭。
沒料世子妃居然揉了揉耳朵,冷冷冒出一句話:「吵死了,還不如吊上面安靜。」
又「吭哧」一聲,程俏兒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不知為何,她覺得面前這人說得到做得到!
而世子……世子就在世子妃旁邊賠笑臉,一句話都不替她講!
——活像個懼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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