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是個腦子很簡單的人,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加倍好,哪怕豁出命去。
但眼下,她根本趕不及相救!
「噗」一聲沉悶聲響,方知雨呆住了。
那個連名字都沒相告,話也沒講幾句的小丫鬟撲在了她背上。
她回頭,瞧見從其臉頰上滑落的鮮血,又腥又燙,浸到她後頸里。
尚未反應過來,那小丫鬟就被霜紅一腳踢翻,方知雨終於瞥見那根帶着蒼耳的棍子。
她從小打架打到大,此刻反應極快,霎時撞向霜紅腰腹,將對方抵向牆角。
霜紅驚嚇過度,掄起棍子亂敲,雖然不足以致命,卻仍然在方知雨的背上留下一片深紅。
宋筠安排的兩個女暗衛擺脫糾纏,立刻回身,將方知雨護起來。
霜紅已經紅了眼,都到這一刻了,如果不能將方知雨除之後快,那她此番行徑之後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毫無意義!
「動手啊!把人弄死了我兜着,還有太妃替我們撐腰!」
話音落,那八個丫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從各處尋到趁手的東西就要上前。
可瞬息之後,數道身影閃現,將她們全都制住,速度快到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霜紅見了這些陌生男子,立刻驚叫:「來……」
「啪!」一個巴掌重重落下,將她打得頭暈眼花。
方知雨終於掙脫藤條,發了威。
巴掌一個接一個,將霜紅打倒在地,最後不解氣,又朝着那張臉踹去,一腳接一腳。
宋筠趕到的時候,霜紅那張引以為傲的臉,已經變得和山豬一樣又黑又腫。
而方知雨整片背都已經被鮮血染透了。
宋筠忙上前,從後將她撈住,「別踢了別踢了,再踢就弄死了。」
方知雨掙脫不開,怒道:「她都想弄死我了,我還不能弄死她?」
「你踢死她叫私刑,將她留給審理所吧。」
方知雨又氣得一抽一抽,「你放開我,我……背好痛。」
宋筠一驚,忙丟開懷抱,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神魂不清地把她給抱住了!
轉頭一看,暗衛們望房梁、盯腳尖、扯指尖死皮……
宋筠臉面兜不住了,「散!」
眨眼之間,所有暗衛不見了身影,只留下一地被綁的丫鬟。
霜紅不知何時清醒了,爬過來拽住宋筠衣擺,嘴裏囫圇講不全一句話。
宋筠……抬起左腳,舉高,用力,踹下去。
滾!敢欺負我娘子!
消息很快驚動了解語塢,太妃雖曾暗中指使霜紅給方知雨一點難處,卻沒想到會鬧成這般模樣。
且不說方知雨背負賜婚聖旨,就是她什麼也沒有,也不該鬧成被丫鬟責打受傷這種地步啊!
淮王和王妃匆匆趕至的時候,正房寢屋內傳出殺豬砍驢般的慘叫。
王妃急切,邁步就要入內,卻被宋筠攔阻,「母妃,暫時不要進去。」
見王妃眼底散發着真切擔憂,宋筠忙解釋:「蒼耳刑棍傷了背,有些慘不忍睹,但已經服了解藥,並無大礙。」
淮王驚道:「無大礙?這叫無大礙?」
她的兒媳不僅慘叫,還在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的都罵出口了。
宋筠忍不住笑了笑:「不然怎麼叫的如此中氣十足?」
東小院裏,傷口再次裂開的十三,和那個撲過去替方知雨擋災的小丫鬟,卻不怎麼樂觀。
許是霜紅第一次下手的時候蓄了大力,蒼耳刺竟扎進了小丫鬟後腦勺,壓住重要穴位,一時半刻不敢取。
方知雨止血之後,第一刻奔出房門,向王妃道平安,將王妃哄着騙着送回去,便直奔東小院。
宋筠見她一邊齜着牙喊痛,又一邊拎着裙擺狂奔,下意識覺得那背是白治了。
程夫人奉太妃令前來關懷,卻被護衛攔阻在外,只能匆匆忙忙來,又委委屈屈離開。
霜紅和八個丫鬟則被送出王府,送到臨街一處三進宅子的地牢裏,等待她們的將是鍾會的酷刑。
錢刀從暗處現身,「那兩個護衛世子妃的女暗衛也受了點輕傷。」
「把人換了,連人都護不住,要來何用?」
錢刀眨眨眼,「暫時沒有新的女暗衛。」
「那就讓木驤、木驂頂上。」
適才正是這兩兄弟機靈,從前院趕至主院,才制住了那八個丫鬟。
「另外……」錢刀壓低聲音道:「李副統領招了,是秦家派人送了好處,讓他緩一步入內。」
秦家,只指一個,便是王府所在之麓州州判秦予莘。
州判乃從七品,地位不高,但上升機會不小。
秦予莘家的老太太和太妃關係尚可,經常過府拜見,每次必然帶着秦予莘的兩個嫡女,還曾在太妃的支持下,製造過多次與宋筠的偶遇。
此前後一通,其目的昭然若揭。
不過,為了對付方知雨,以騰出世子妃之位,居然敢牽扯到他的母妃……秦家的好運也走到頭了。
「讓慧安和鄭崇去查,兩月之內,務必把秦家上下所有人的罪證都查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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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刀領命退走。
可是……還有三個服毒自盡的……又是誰安排的死士?
宋筠長嘆一口氣,揚了揚眉毛,眉間一沉,眼神瞬間從犀利清澈,轉成頹喪惺忪……
他尚在「重病」之中……
***
方知雨到東小院的時候,兩個醫女正爭執不下,一個認為應該保守些,另一個認為應該大膽些。
一問才知道,關鍵在於是否立刻拔取蒼耳刺。
兩個蒼耳刺分別壓住了腦戶和天沖,拔之,可能會有性命之憂,不拔,也不過多活數日。
可腦戶之穴,人之要穴,蒼耳刺沒入其中,沒有立刻要了小丫鬟的命,就算救治成功,大抵也會出現其他各種怪異病症。
方知雨一咬牙:「拔!」
救命之人,能救當救,如果沒了命,她定會找人填命!
方知雨被請出去,醫女全力救治。
回到正房門口蹲着,想起朝花和夕露一直躲在耳房,到現在都沒出門,心底終於起了殺心。
日頭西斜,方知雨已經在門檻上蹲坐了半日。
宋筠進進出出好幾次,她都一動未動。
「你今日用過膳沒?」宋筠終於忍不住,走到她面前,「不用膳也要喝點水。」
方知雨抬眸,空無一物的眸子裏突然裹了一簇淚花。
下一瞬,整個人向後歪去。
宋筠驚得一步上前,彎腰將她後腦護住,手背隨之磕在地面。
可他來不及管顧,因為小傢伙此刻眼淚滾滾,嘴裏嘟噥不休,眸子卻迷離得令他惶恐。
宋筠側耳貼過去,聽得帶着委屈的哭腔,來來回回只四個字:
「我想回家。」
喜歡遠嫁千里沖喜,夫君竟然懼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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