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雨見宋筠和淮王都明白了自己所指,才開始解釋。
「南行途中,這兩個丫鬟私下交談,互通消息,我便聽出來,兩人都是奉命監視世子府,要把消息傳回京城的。」
宋筠眉心一擰,自己這段時日裝病有點不稱職,大概已經被懷疑了。
但他沒有責怪方知雨,畢竟自己沒有將理由告知,也沒叮囑過。
方知雨道:「之前我放任她們,不敢拆穿,是怕出手太早,反而弄巧成拙。但現在,為了母妃以後日子安寧……我想除掉他們。請王爺相助。」
淮王突然有些欣慰,「我理解,但未必需要你來做,而且什麼樣的權利能於你有益?」
方知雨道:「淮王和世子出手當然能事半功倍,但也有暴露實力的風險。倒不如,用後宅女子的招數,將她們清除。」
宋筠裝病就是為了避鋒芒,若方知雨事成,對他好處更大。
可是他有些擔心:「祖母那裏……」
「所以我才……想要一點點權利。」方知雨解釋道:「她們既然是來監視世子府的,就說明,跟他們串聯消息的人並不在世子府里。」
「如此,我希望能調動淮王府部分人的權利,一來借着抵禦太妃為難行支配之權,可迷惑;二來借迷惑之機行調查之權,可暗除。」
「不過淮王也不必現在給我這些權利,等除掉她們,再判斷我是否有能力做更多事。」
有理有據,且有結果可期。
淮王看向宋筠,「你以為呢?」
宋筠搖頭:「很危險,萬一有人……」
方知雨一眼瞪過去,宋筠噎了一下,改口:「你得時時與我互通消息,我方能派人暗中護着你。」
淮王:我問你如何,沒讓你替我決定!
但他還是決定了。
他也想瞧瞧先定國公的嫡孫女到底有多少斤兩。
此事商定,宋筠和方知雨才往世子府迴轉。
天已微黑,四處起燈。
宋筠有些琢磨不定,問道:「你是為了母妃?」
「當然!」方知雨不打算隱瞞,「我在淮王府一日,便要護母妃一日。但如今,我勢弱,無法避免昨日危機再次出現,只能先掌一點小權。」
權利從病秧子手裏,從古怪的太妃手裏,從柔弱的王妃手裏都得不到,只能從淮王手中去拿。
她自認自己不是個良善的,想避免被人暗害,就要先一步出擊,走在他人之前,佔滿所有良機。
宋筠不知她深處的想法,卻對她的言辭很認可。
但轉念,又察覺哪裏不對,「什麼叫……你在一日?」
方知雨的腳步頓了頓,很快恢復原有速度,繼續向前,「終有一日,我會離開淮南的。」
宋筠雙膝一顫,想起方知雨昨日暈倒前反覆念叨的四個字,心尖沒來由抽了下。
「你什麼意思?你都嫁我為妻了,還要去哪兒?」
他覺得自己這句話有點小家子氣,像個「怨婦」。
方知雨卻沒聽出他語氣中的意圖,瞥了他一眼,「你又沒瞧上我,我走不走也不會礙着你。」
宋筠啞然。
方知雨卻道:「侍疾奉藥那天,我看清了你眼中的含義,分明是嫌棄、排斥、隔絕……雖然女子嫁夫要以夫君為重,但夫君若不喜,何必互相為難。」
宋筠眨了眨眼,一口氣悶在心口,那種悶是一種不可言說的感覺,但自己也鬧不清為何。
「我之前是想得過且過的,但你們家,除了母妃,我一個也不喜歡,倒不想留了。」方知雨回身,朝定在原地的宋筠道:「你走不走啊!」
宋筠忙抬步跟上,氣息頹喪,「走,走。」
兩人並肩而行,聲音又壓低了下去。
宋筠不甘心:「聖上賜婚,還能和離不成?」
「不用和離,等我替母妃掃平道路,我就假死。」
「假死?這法子你也敢想?」
「有什麼不敢的?」方知雨噘嘴:「許你假病,就不許我假死?」
宋筠徹底沉寂。
以方知雨的心性,若知道這場賜婚都是謀劃,大概會立刻就走,還要恨他半輩子……
後半程,兩人都沉默,終於回到世子府。
十三等人已經拎了晚膳回來,宋筠與方知雨終於坐到一處,第一次只有他們二人同桌而食。
但心底都有些不是滋味。
飯後,宋筠心情不佳,閒步回了東廂房,然後繼續裝病,咳嗽去了。
方知雨則讓燕燕去把朝花和夕露叫過來。
這兩人一直躲藏在耳房之中,只有吃飯和去茅廁才會冒一下頭,這會兒被伶牙俐齒的燕燕磋磨過來,都有些戰戰兢兢。
方知雨看了她們兩眼,心底罵她們蠢,還是蠢透了那種。
做眼線的的最佳方式,就是讓自己藏於眾人之中,越平凡越好,越普通越活得久。
可惜這兩個,只知道躲起來避鋒芒,不知是不是她那便宜叔叔找不到人,隨意挑了兩個來充數。
但無論如何,她們確實留不得。
四丫端了一盤首飾站在旁邊,方知雨目光往那首飾一掃,就道:「你們隨我從京城遠道而來,辛苦了。這些是賞給你們的。」
朝花和夕露互視一眼,都很詫異。
她們平日裏對方知雨不夠尊重,還曾站在太妃那一頭試圖欺辱她,怎的還給賞賜?
兩人都不敢動,都不知道方知雨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方知雨卻道:「你們是想回國公府,還是想去內府其他院子?都可以,我會替你們安排。」
朝花和夕露又對視一眼立刻跪低下去,這可不行啊,她們要是離了世子府,就成了無用之人,還能活得下去?
「我不想走。」朝花磕頭求饒。
夕露也求道:「世子妃息怒,我們……我們兩個之前是受了程夫人蠱惑,以為世子妃在淮王府站不穩腳跟,想提前尋個依靠而已。求世子妃高抬貴手,我們以後一定為您賣命。」
方知雨挑挑眉,看明白了,兩人之中主事的是夕露,此番避重就輕,以一些小小不忠,換取留下來的機會。
她也不是真的要把人趕走,順着就給了台階:「既然如此,你二人以後就繼續留在我左右吧。只不過……」
掃了眼四下,「我已經有一個貼身丫鬟,兩個一等丫鬟,兩個二等丫鬟,你們能委屈做灑掃丫鬟嗎?」
都到這份兒上了,誰還敢說不?
朝花和夕露連連磕頭,應了。
喜歡遠嫁千里沖喜,夫君竟然懼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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