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期待着與善真公主相見,善真公主也同樣滿心期待着見到她。對於賈瑾這個突然現身的親侄子,善真公主是由衷的歡喜與開心。
旁人不知,唯有善真公主自己最清楚她與忠義太子之間的兄妹深情。
他們兄妹皆為先太后所出,忠義太子對她這個同胞親妹妹甚是疼愛,對她百般呵護,萬般遷就。
後來,先太后因病離世,兄妹二人成了沒娘的孩子,忠義太子對善真公主更是關愛有加。
正所謂長兄如父,即便先太后故去,善真公主也未覺自己缺失親人的疼愛。
忠義太子身為太子,對她多有袒護,就連唐禕這位駙馬,也是忠義太子為她千挑萬選而出的、最適合她的夫婿。
忠義太子對她這個親妹妹,真正盡到了一個兄長應盡的責任。
也正因如此,在善真公主心中,無人能夠取代忠義太子的地位,就連親生父親太上皇也要排在忠義太子之後。
然而,後來忠義太子出事,太上皇聽信奸臣讒言,於宮闈之中圍殺了忠義太子。
當善真公主聽聞此消息時,只覺天崩地陷,哭着奔入皇宮,卻再也未能見到忠義太子。
為此,她不惜徑直闖入太上皇的宮殿,邊哭邊大聲質問太上皇,為何要殺忠義太子。
也正因如此,太上皇這才猛然醒悟,明白自己或許冤枉了忠義太子。
可他是皇帝,是聖明的天子,金口玉言,怎能有錯?
儘管事後處置了一批奸臣,可自始至終,太上皇都未曾提及自己有誤。
善真公主是唯一一個因忠義太子之死而真心悲痛欲絕的人,甚至消沉了一兩年。
也是從那以後,善真公主幾乎不再主動進宮,她深知,忠義太子死後,自己在宮中便再無真正的親人。
公主府後方一間清幽的房間裏。
善真公主正孤身一人,望着某處失神。
屋中陳設簡單,僅在上方中間位置擺放着一神龕,供奉的並非什麼神靈,而是一個靈位。
只見靈牌上寫着『大成忠義太子之靈位』。
善真公主帶着幾分傷懷,望着這靈位出神,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哽咽着說道:
「太子哥哥,你可知,今日…今日竟有你的一位後人來見小妹…」
「初見他時,小妹都不敢相信,待看清他與你年輕時簡直一般無二後,小妹這才敢確認,就是太子哥哥你的後人。」
說到此處,善真公主已然潸然淚下,抽噎一聲,抹了抹眼淚,臉上浮現一絲笑容,邊哭邊笑:
「太子哥哥你定然想不到,你的這位後人他…是何等優秀,品貌出眾,言談大度,與太子哥哥你年輕時如出一轍」
「聽他自述,是你的那些舊臣搭救了他,一直將他藏在榮國公府里,就在太子哥哥你的伴讀家中…」
「他如今已然訂婚,未婚妻是林家的千金,家世尚佳,與他甚是般配,不過,他卻說心中還惦念着另一人…」
言及此處,善真公主臉上浮現幾分怪異的笑容,似乎覺得好笑又感到欣慰。
「…若不是擔憂他被人識破,小妹恨不得讓他住到我這公主府來…」
「…他自己說了,已考中秀才,正在備考明年的鄉試,雖年僅十二歲,卻比二十歲的人還要穩重」
「能有這樣一位後人,太子哥哥你在天有靈,總算可以得到慰藉,你放心,小妹傾盡全力,也定會護他一生周全,也定會為他爭取應有的待遇。」
「還望太子哥哥在天之靈,能夠庇佑他一生平安!」
說到此處,擦乾眼淚,恭敬且虔誠地祭拜。
剛祭拜完畢,就聽外頭有侍女稟報:
「殿下,宮裏來了一位公公,說是傳太上皇口諭,請您入宮。」
善真公主聽了,微微蹙眉。
她許久未曾進宮,每次進宮,都是宮裏派人來請,她才會去,去了也只是表面上客氣一番罷了。
此時聽聞太上皇請自己進宮,她心中多少有些牴觸,因為每次面見太上皇,她就會想起當年忠義太子被冤殺之事。
遲疑許久,她才淡淡回應:「知道了,去回話,就說本公主換一身衣裳就入宮,不必等候見我。」
外頭的侍女聽後,當即去傳話了。
前來傳太上皇口諭的太監聽了,滿臉訕然,卻也不敢多言,當即離開了公主府。
出了公主府後,一個小太監忍不住說道:
「公公,這位善真公主未免也太大膽了些吧,上皇的口諭她都敢這般敷衍應付?」
那傳口諭的太監則輕嘆:
「你不懂,當世恐怕也只有這位善真公主才有這般底氣,換作他人,可是萬萬不敢如此的。」
那小太監不解:「公公,這是為何?」
那傳口諭的太監卻呵斥一聲:「休要多嘴多問,這些事,可不是你能問的,看好路,回宮復命便是!」
皇宮,東景宮。
這裏是太上皇居住的宮殿,此時的太上皇已年近八十,滿頭銀絲,不過氣色尚佳,精神矍鑠,蒼老的面容依然散發着帝王的威嚴。
在一間暖閣中,太上皇看着進來後只請安便不再言語的善真公主,眼底閃過一絲失落,輕嘆一聲,問道:
「善真,朕不派人去請,你當真不會主動進宮來探望朕啊?」
善真公主低着頭,平靜地回道:
「父皇福壽綿長,龍體安康,亦有眾多子女關懷,想必不缺女兒這一份關愛。」
聽她回答得如此生硬,太上皇又嘆了口氣:
「都過去十二年了,善真,你還在怨恨朕嗎?」
善真公主聽得內心一顫,眼中閃過哀傷,低聲回道:
「父皇…您應當清楚,又何必再問?」
太上皇看着她,長嘆道: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朕如今每每想起當年之事,皆懊悔不已。」
善真公主聽了,緩緩抬頭,望着他,沉聲質疑道:
「父皇此刻說這些還有何意義?即便您知曉錯了,太子哥哥能死而復生嗎?」
「您還記得太子哥哥的模樣嗎?還記得母后的樣子嗎?還記得母后臨終前對您說的話嗎?」
一連串的質疑,讓太上皇面露羞愧,無言以對。
善真公主則越說越激動:
「太祖皇帝定下的傳位規定,在父皇您這裏,徹底被打亂了,您可知這般作為會釀成怎樣的後果?」
「還有,您應當最清楚太子哥哥的為人,他對您向來只有敬重,毫無反對之意,可您寧願聽信那些奸臣的讒言,親手殺害了自己的兒子!」
「甚至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我無法想像,太子哥哥被殺時,該是何等的無助、委屈、絕望…」
「他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甚至一生都在為朝廷奉獻,可最終竟死於自己父親之手」
「這也罷了,父皇連他的妃子和後人都不肯放過,盡數誅殺,令他絕嗣,我不禁要替他問父皇一句,就算他有心造反,他的子嗣又有何罪過?那些可都是您的孫子孫女呀!」
「更別說,他根本無意造反…」
說到此處,善真公主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太上皇亦是滿臉悲痛,滿心悔恨,倒也有些奇怪,不明白善真公主今日為何如此激動。
過了一會兒,太上皇讓宮女攙扶善真公主坐下,又輕輕嘆息:
「你所言甚是,朕錯了,大錯特錯,當年着實不該如此」
說完,陷入了沉默。
善真公主自然也無話可說,暖閣內一片沉寂。
不知過了多久,太上皇打破了沉默:
「朕近日聽聞不少風聲,說是你太子兄長尚有後人存世。」
善真公主聽了,眼神瞬間一閃,內心一緊,忙追問:
「真的?人在何處?」
對她這般反應,太上皇並未懷疑,只當她在乎忠義太子留下的後代,接着說道:
「前不久,寧國府賈家的一位冢孫媳婦出殯,坊間有諸多傳聞,驚得你當今的皇帝兄長,連忙派遣風羽衛去查探。」
「坊間傳言,寧國府這位冢孫媳婦,是你太子兄長的女兒,還說除這位女兒外,尚有其他後代存活。」
「朕本欲派人去查,又恐被你皇帝兄長知曉,令他生疑,所以,特意將你召進宮來,由你負責查探此事,自是再好不過。」
「朕也覺得,此事無人會比你更為上心。」
善真公主原本還擔憂太上皇是否已知曉賈瑾的存在,聽了這番話,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僅安心不少,同時聽聞太上皇讓她追查此事,這意味着,她似乎能夠不動聲色地將賈瑾告知太上皇。
以太上皇如今悔悟的態度,若提出彌補賈瑾,想必太上皇定會應允。
這讓善真公主瞬間欣喜,甚至激動起來,顫聲問道:
「父皇,您所言可是當真?」
太上皇自然不明白她這話的深意,只當她對此事重視,微微擺手:
「朕也不敢斷言此事真偽,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朕聽說,寧國府這個冢孫媳婦,是工部郎中秦業從養生堂抱養回來的孩子。」
「當時秦業一共抱養了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那養子據說已經夭折了,具體情形不明,你可順着此線索查一查。」
「另外,朕可調派一支內衛供你差遣,若真有你太子兄長的後代存活,那可就是天大的幸事。」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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