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祖龍裔 艷珏

    教場,懸浮於空的六塊測血石,光芒亮升沉落。

    場上人海浩浩蕩蕩,從台上下來的子弟中,有人神飛目舞互相道賀,有人雙手環胸胸有成竹,有人低首不語滿臉苦澀。

    但這些喧鬧嘈雜都與鏡中淵無關。

    鏡中淵折了條手邊的樹枝,叼在口中,面無表情的蹲看着台上的巨石。嘴角的枝條隨着咀嚼一顫一顫,眼神中似在思索着什麼。

    「淵兒,你也覺得今年血測的子弟天賦着實一般嗎?」

    一名紅衣帶金的男子緩身輕落在鏡中淵蹲靠的古樹旁,詢問道。

    「不是,早上沒吃飯,餓了。」

    鏡中淵伸了個懶腰,臥躺下身子,閉目說道。

    「…」

    「那待會兒,差下人送些吃食來吧。」鏡藏明聞之嘴角一抽,黑着臉道。

    「無妨,血測也快了,一會兒直接用午膳。」鏡中淵悠悠的道。

    鏡藏明先是一怔,便轉頭苦笑着道:「適才族內幾家商討,在今年血測結束後,直接舉行族內遴選大比,為一月之後的世族排位大會選拔參會子弟。」

    「嗯?往年都是直接指派,怎得今年突然要比試了?」鏡中淵翻起身來,不解的問起。

    「往屆世族排位大會,六大世族的確都是直接從族內指派修為卓群的子弟參會的。」

    「但今年蠻心皇室卻是突然對外宣佈,稱要革缺除弊,對其境內的各大小世族一視同仁,故此次他們參與排位大會的成員都是通過族間遴選出來的。」

    「此消息一出,其餘五大世族境內的那些小家族也都紛紛上言,說什麼效賢仿明,也要通過族內比試,遴選入會子弟。」

    說罷,鏡藏明擺了擺手,言外之意甚是無奈。

    鏡中淵聽得一時啞語,片刻後才緩緩打趣說道:「有意思,莫不是他們郝家主脈沒什麼逸群之才,然後旁系又出了哪位天賦異稟之人,才整上這麼一出。」

    鏡藏明對此倒也不置可否,只是環顧了四周的泱泱人群後,微笑着囑道:

    「這樣也好,省得往屆一旦失利,族內總有人對此頗有微言。不過,畢竟是族內首次舉辦比試,淵兒你記得稍加收斂,不可玩得太過火了。」

    叮囑完鏡中淵這唯一的「要求目標」,鏡藏明便運功騰身,朝教場的方向飛去。

    早春三月,春寒料峭,正是乍暖還寒之際。

    在教場待的無聊的鏡中淵,順着余結殘冰的蜿蜒河流一路晃蕩,在一棵綠絲初發的楊柳旁停了下來。

    鏡中淵背靠在潤瑩的石頭上,感受着包裹微寒春意的拂風,暗夸自己出來透氣真是明智之舉。

    少歇,正當鏡中淵準備起身返回教場之時,忽然聞見身後似是傳來兩道女聲。那音色甚有差別:一道嬌中帶着幾分妖,柔中夾着幾分媚,另一道則是薄得似是春冰。但兩人語氣中卻都是透露着些許惱怨。

    「嗯?」

    鏡中淵頓生好奇的回首眺望去,依稀可見彎出的石苔路上,應是兩道女子身影並排而行,正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來。待兩人稍近,隔約數十步遠,鏡中淵細辨後心中卻是一驚。

    自青苔石階上,是兩名臉帶銅蝶面具,同着一襲修長墨袍的佩劍女子。一頭秀髮只用紅帶相扎一束,散披於細肩之上。那身長袍瑩光點綴,?擺則嵌以暗金鎏紋相飾,隨着玉臂的擺動波轉蕩漾,引的人目光一陣迷爍。袍身極致貼合肌膚,豐胸挺聳,伴隨步伐掀起陣陣顫浪;腰肢不過盈握之間,臀身卻又撐得後衫滿翹。

    雖難窺面容,但兩者身段無不是極為豐腴誘人。

    兩名黑衣女子也是同樣遠遠瞥見河旁駐立的少年。只是看着那少年緊盯自己一時怔愣的神態,以為是哪家的登徒浪子在此,便扭頭輕哼一聲後不再理會,自顧自的交流道:

    「姐姐,爹爹前幾日便去族內商議遴選之事。讓你我今日來此地,說好是會差人在此等候帶路,這都幾時了也不見人影。」

    「嗯,要不於此地再等等吧,這教場周圍山嶺環繞,憑我倆不知幾時才可尋得出路。」

    一旁的鏡中淵聽着兩人的談話,目光久久的落在女子衣袍之上的銘紋與腰間佩劍,表面無動聲色,心中卻早已是掀起駭浪。

    「嘖嘖嘖,沒成想,竟是偶遇故人了,還是最不得了的兩位。」

    抬首看向愁容密佈的兩人,鏡中淵忽然心生一計。

    「兩位姐姐,可是在等人引領入場。」鏡中淵緩步上前行禮,特意放柔了聲音說道。

    兩名黑衣女子聞聲回頭,發覺是適才的那名少年。

    細觀之下,這少年生得玉面極是清美,神情自若儀態非凡,兩人看的不由得頓息了片刻。但聯想其剛剛的行為,隨即眉頭一皺,心想竟還是個生了副誘人皮囊的登徒浪子。

    想到此處,那名音色清冷的女子只是沒好氣甩了個「嗯」,兩人是要便轉過螓首,不再理睬他。

    鏡中淵見狀連忙補充道:「兩位姐姐,在下正是玉宗主差派在此等候的弟子,且請兩位隨在下前往教場。」

    「哦?這麼說你是玉家的接引弟子,那為何穿着鏡家家服?」

    兩人聞之將螓首轉回,看着少年的模樣還是不太相信他只是一名普通世族子弟,便有些警惕的反問道。

    「嗯,兩位姐姐是這樣的。原先指派接引二位的兄台不太識得周邊環境,便調換了我前來接待,兩位這邊請。」


    鏡中淵躬身單手向後一托,滿臉真誠的說道。

    聽着鏡中淵一本正經的胡扯,兩人沉思片刻後,只得半信將疑的往鏡中淵所指的方向走去。

    鏡中淵見狀,眼底浮現一抹得逞的狡黠之色,直起身子便跟上前去。

    瓊林玉樹,枝葉扶疏,青苔斑駁。

    四周的風景甚是美麗,但是鏡中淵身旁的兩人心情可就不那麼美麗了。

    如果說剛剛兩人是在山林的邊緣試探,那麼現在兩人環顧周圍,那叫一個岩泉寂寂流幽谷,青條沙沙發輕嘩。

    俗稱,深山老林。

    就在兩人快要忍受不住的時候,前方帶路的鏡中淵終於頓步停了下來,刻意上揚了聲調,轉首緩聲說道:

    「唉,兩位姐姐,也太不小心了吧。」

    「!!!」

    兩人聞言眸瞳一沉,相互瞠目對視一眼,迅速抽出腰間佩劍,鋒芒直逼面前的少年,厲聲喝道:

    「你到底是何人,竟敢欺詐我等!」

    鏡中淵俯身輕摘下一朵破土不久的細弱白花,悠閒的回道:

    「小生不過一介尋花問柳之輩,這平生呢,最好之事便是焚琴煮鶴,辣手摧花。今日小生幸偶遇二位,倒是小生萬幸了。」

    「找死!宵小授首!」

    鏡中淵話音未落,一柄利劍便激刺飛出,直取咽喉而來。

    「?!!」

    那音色嬌柔的女子似是白日見鬼一般,眼中驚駭之意幾欲迸發。

    只見鏡中淵單手握住劍刃,露出衣袍的手腕上已是細鱗密佈,瞬間蔓上握劍的那隻手掌之中,頃刻間那原本修長白皙的玉手便轉變成一隻覆有白鱗,間夾血紋的龍爪。

    利劍不得再近鏡中淵身體分毫。

    女子見狀還想運力突入,但旋即劍柄之上一股巨力傳來,將之全身都震退數步,其身後的另一人趕忙上前扶穩。

    「哎呀,姐姐這麼衝動易怒,怕是以後不好嫁出去啊!不過無妨,今日不若讓小生采了兩位姐姐,此生就跟得小廝吧,哈哈哈。」

    鏡中淵舉起握着的佩劍的白爪,淡淡看了一眼,便扔回扶手的女子面前,淫笑道。

    其實這柄劍確是寶物,至少對於肉身強度尚未小成的低境界弟子來說是的。

    「妹妹,此獠修為遠高於我們,我先施毒拖他一陣,你且找機會尋援!」

    冷音女子說罷便護其身前,急忙催動體內的龍血。剎那間,眸底深處綠金燦光涌動,凹凸有致的身軀上也有隱約浮凸出黑色細鱗,不過無論是規格還是外形上都遠遜於鏡中淵的白爪。

    鏡中淵見狀身形一陣爍動,下一刻便閃身至女子面前,然後抑勁一擊,冷音女子便如斷線一般被擊翻在身後的草地上。

    低首看向白爪上點點綠瑩,心裏更加篤定今天這玩笑沒開錯人。

    「唉,忙活到現在,還不知兩位姐姐姓甚名誰啊,若是能告知小生,說不定小生善心一起,就放過兩位姐姐呢。」鏡中淵微眯着眼,玩味道。

    冷音女子似是被點醒一般,連忙喘聲斥道:

    「我們乃玉家家主之女!你今日若是動了我們,明德堂,還…還有月中閣不會放過你的!」

    「哦~這麼說姐姐你應該是玉妃竹,至於那邊正在發信號求援的姐姐就應是玉妃眠了吧」

    鏡中淵似是恍然大悟,拍手笑道。

    「嗯,妃竹妃眠,兩位姐姐的名字真是好聽,且讓我想想啊。」

    「芸芸香妃竹,款款與君眠。哈哈哈,好詩!好詩!」

    一旁的兩人見少年不僅識破她們,更是隨手編得此等淫詩,一時之間是又羞又怒。

    「好了好了,也該辦正事了。」

    鏡中淵眼眸一沉的緩緩靠近兩人。

    「該不會,狗血的有什麼人來救你們吧。」

    望着臉上焦灼的似快要哭出的兩人,鏡中淵心中早已捧腹,並決定玩笑到此之止。

    就在此時,空中傳來一道蒼勁之聲,自鏡中淵耳邊炸開。

    「混賬玩意!滾開!!」

    鏡中淵緩緩回首,只見一黑衣老者半懸於空。

    當老者看清色那孽之徒的模樣,嘴角卻是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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