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雨並沒有急着回答林一航的問題,而是在命案現場仔細地轉了幾圈,眼睛則快速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和物品擺放。她時而蹲下身子查看血跡的分佈,時而抬頭觀察房間的佈局和烤烤架子的搭建風格。
過了一會兒,謝思雨停下腳步,轉頭對身旁的老許說道:「這裏並不是第一命案現場。」
老許點點頭,指着上半部已經焦黑的屍體,分析道:「從屍體頭部的骨折,以及身上的一些傷痕來看,很明顯可以看得出死者在遇害前曾經進行過非常激烈的搏鬥。如果這裏是第一命案現場,那麼應該會留下很多與兇手搏鬥的痕跡。但我們現場勘測的結果卻是沒有發現任何搏鬥的痕跡。這就說明兇手很可能是在其他地方將受害者殺害後,再移屍至此。」
法醫老許又讓助手將一個警用平板電腦遞給了謝思雨:「雖然屍體的上半部分已經燒焦,但屍體的中下部分,特別是小腿和腳還基本完好。因此經過仔細的檢查,我們還發現了屍體身上有多處擦傷的痕跡。我們立即提取了這些擦傷處的物質,並送回實驗室進行檢驗分析。就在剛剛,我收到了實驗室發過來的化驗結果。
實驗數據顯示,這些細小顆粒來自於水泥和一些草本植物。這意味着兇手在將屍體從樓下拖拽至樓上的過程中,屍體的腳部與樓下的草叢和樓梯上的水泥台階發生了摩擦,導致屍體上沾染了這些植物和水泥的微小顆粒。因為活人和屍體的出血量是不同的,所以通過比對腳部擦傷的出血量,也可以推斷出這裏並非第一命案現場。被害人在來到這裏之前就已經遇害了。」
法醫老許作為W市,及至全國最專業的法醫和物證專家,他的現場勘測和屍檢能力都堪稱一流。老許通過詳盡的資料和數據完整地還原了兇手移屍的過程,這已經非常厲害了。但謝思雨僅憑觀察就得出了相同的結論。由此也足可見謝思雨遠遠超過眾人的刑偵天賦。
「那被害人遇害的時間確定了嗎?」謝思雨追問道。
「我們對屍體上尚未燒焦的人體組織進行了檢測,可以大致確定死者遇害的時間應該在昨夜凌晨1點到2點之間。」
法醫老許停頓了一下,補充道:「現場發現的這些鐵架、鋼筋、木材都是就地取材,來自於工地。除了屍體之外,被害人穿過的衣服,隨身的物品,我們在現場都沒有找到。應該是被兇手處理掉了。兇手擔心我們通過這些衣物,查找到被害人的身份,所以提前把這些東西都清理了。由此也看得出,兇手具有極強的反偵察能力。」
林一航點點頭:「更為棘手的問題是由於屍體的面部和指紋都已經被燒毀或被啃食掉,這使得我們無法通過這些關鍵信息來查找屍體的來源。被害人的身份難以確定,這無疑給案件偵破帶來了巨大的挑戰。謝醫生,目前我們也只能依靠你的心理痕跡分析來獲得一些線索了。」
謝思雨這次沒有絲毫猶豫,她直接給出了自己的答案:「首先,沒有人天生就是變態,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刺激源頭的。兇手之所以會做出如此極端的行為,很有可能是因為他曾經遭受了某種重大的打擊或創傷。比如,兇手可能曾經經歷過一場大火,或者親眼目睹了最親近的人在大火中被活活燒死的慘狀。這種痛苦一直積壓在心裏,無法得到釋放,於是就產生了一種極其變態的宣洩方式。這是兇手作出如此變態行為的心理原因所在,也是我們未來查找到兇手的重要突破口。
其次,兇手所經歷的這場大火並非普通的火災,而是人為蓄意縱火造成的。並且,縱火者很有可能逃過了法律的懲罰,或者受到的處罰不足以平息兇手心中的怒火。這樣的結果讓兇手心中非常的不甘。當這種無法報仇的痛苦長期積聚在內心深處,卻找不到合適的途徑來釋放時,最終會導致兇手心理逐漸扭曲。
而眼前這個被燒烤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當年的縱火者。兇手是因報復而兇手,因長期壓抑而變態殺人。
這便是我從心理線索中推斷出來的結論。」
「謝醫生,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去調查一下W市那些曾經遭遇過故意縱火事件、並倖存下來的人。其中一些人可能因為沒有得到公正的對待而產生了扭曲的心理,所以才會以這種極其變態的方式殺人。」
謝思雨點了點頭:「沒錯,兇手,以及眼前的這名被害人,他們一定就隱藏在這些事件當中。」
「謝醫生,那你能給一個更加具體的兇手側寫嗎?」
謝思雨抿了一下嘴巴,說道:「正如法醫老許所言,屍體是被兇手從一樓搬到六樓的。此外,現場還發現了鐵架子和大量的木材。結合這些線索,再加上之前的心理痕跡分析,我大致可以勾勒出兇手的一個側寫特徵:首先,兇手應該是一名體格強壯的男性,只有這樣的人,他才有能力獨自將屍體和這些用於燒烤的器材搬運到六樓。
第二點:這片爛尾樓工地位於城市邊緣,位置非常的偏僻,很少有人會來到這裏。而兇手卻能夠準確地找到倒塌的圍牆缺口,從而避開了大門處的保安,進入了2號爛尾樓。從這個細節來看,兇手顯然對這片爛尾樓的環境十分熟悉,甚至可能曾經多次來過這裏。
此外,兇手還特意選擇了最為隱蔽的2號爛尾樓作為燒烤的地點,這也說明他對於周圍環境有着很深入的了解。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了沒有?2號爛尾樓被夾在其他幾棟樓中間,無論從保安室,還是從另一側的馬路,都無法看到樓內的火光。
如果不是保安老蔡因為鬧肚子而意外看到了那一絲亮光,這具屍體恐怕得等一兩個月之後才會被發現。
通過這幾點可以看得出,兇手非常熟悉這裏的環境,很有可能便兇手就居住在不遠處的那兩個棚戶區。」
謝思雨在開車來的路上,已經觀察過沿途的情況了。在距離爛尾樓工地大約2公里的地方,有兩處規模較大的棚戶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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