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難怪葉氏要抓緊機會給我使袢子。
我淡定地吃着飯道:
「不妨事,本也沒指望他會替我主持公道。」
說話間,方氏冷不防撲倒在地上,她的侍女失聲驚呼:
「少夫人!」
我忙丟下筷子將她扶起來,方氏是跪得太久,氣虛陽脫,暈厥過去了。
我使勁按她的人中穴和合谷穴,雪鵑跑出門外喊:
「快來人啊!少夫人暈倒了!」
幾名嬤嬤急匆匆地趕來,方氏被抬了出去。
頃刻之後,葉氏的心腹邱嬤嬤進來了。
她派頭十足,仰着下巴道:
「三姑娘,少夫人身子不適,無法繼續罰跪,夫人吩咐,讓你連同她那一份也跪了,跪完再將《女戒》抄寫十遍,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
就知道葉氏不會輕易放過我,我毫不退縮道:
「芸瑤謹遵葉娘子的教誨。」
我說完,腰杆挺直地跪在蒲團上。
罰跪、抄寫《女訓》《女戒》……我母親還在宋府時,葉氏就時不時用這些招兒整治我們。
想不到時隔多年,她還是這三板斧。
更深夜靜,閒雲掩月。
窗外狂風驟起,如野獸的哀鳴。
我又累又困,不覺趴到再蒲團上睡着了。
我才剛合眼,突然嘩啦一聲,一股冷水澆在我頭上。
我大驚失色地爬起來,頭上和上身全濕了。
邱嬤嬤提着個木桶,橫眉怒目道:
「三姑娘,你來這裏是罰跪的,不是睡覺的!」
敢情她一直在外頭候着,就等我撐不住了進來潑我冷水。
葉氏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我的退讓和順從,讓她以為我還是當初那個任她凌辱的軟柿子。
剛才我不反抗,是為了不拖累方氏,眼下她已脫身,我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我抹去臉上的水,緩緩起身。
膝蓋疼得快麻木了,我傴僂着身子,好半晌都沒能站直。
邱嬤嬤狐假虎威地叱罵我:
「還不乖乖跪好了!是不是還要吃教訓?」
我深吸一口氣,鉚足了勁掄起胳膊,一巴掌扇在邱嬤嬤那醜惡的嘴臉上。
邱嬤嬤驚聲尖叫,被我打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連木桶也脫了手。
她為之氣結,又驚又怒地瞪着我。
「你……你……」
我勾唇冷笑:
「狗仗人勢的東西,也敢在我跟前狺狺狂吠?」
邱嬤嬤委屈巴巴道:
「你敢打我……我告訴夫人去……」
我撿起地上的木桶,狠勁摜在她身上。
邱嬤嬤被砸得哎哎慘叫,她徹底蔫了,抱着頭蜷縮起身子。
我惡狠狠道:
「你儘管去說,什麼罰跪抄寫的,老娘不奉陪了!」
我說完,丟下邱嬤嬤揚長而去。
我回到芳華閣,雪鵑與幾名侍女都驚呆了。
雪鵑不可思議地問:
「三姑娘,夫人這麼快就放你走了?」
「沒有,我自己走的。」我無所顧忌地吩咐雪鵑:
「給我燒水,放點艾草進去,我要沐浴。」
雪鵑連忙照辦。
我泡了個藥澡,感覺舒坦多了。
但我的膝蓋青一塊紫一塊地,沒個五六天散不去。
我給自己抹了藥膏,上床就寢。
渾身酸痛,我輾轉反側,睡得並不安穩。
不知不覺,天已大亮,院子裏吵吵嚷嚷。
我側耳細聽,是邱嬤嬤帶人要來拿我,雪鵑和侍女們正在勸阻。
邱嬤嬤粗聲粗氣道:
「夫人有令,要我們送三姑娘到祠堂繼續罰跪去!如若不從,棍棒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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