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民間傳說乃灶王爺上天述職之日,也被視作一年終結之始,衙門也是從此日開始休假,所以,琉河縣衙會舉行隆重的祭河儀式來作為一年的結束。
這個儀式由來已久,具體可追溯到上古年代,命格師出現後,祭河儀式便更加隆重,此舉能凝聚大量氣運,做到真正意義上的風調雨順,盪邪驅魅。
作為一縣之地的最高長官,曲縣君必然是祭河之禮的主祭,而三大佐官之一的主簿——周義周大人,則辛苦些負責祭河一應雜事。
所幸周大人在位多年,祭河事務做起來雖無新意,倒也無甚大錯。
祭河禮自辰時開始,縣君大人會率領一眾衙官押着三牲、三器之禮游遍全城,大約午時來到琉河,此時祭天正式開始。
只見一身高冠祭服的周主簿莊重的取出上古流傳下的竹簡,抑揚頓挫道:
「天地惶惶,宇宙茫茫,伏有餘德,唯誠者斯,日月輪轉,河嶽湯湯,賓旅以禮,子孫昌茂,長者逢年,少者得壽,法通理順,四水有序,鬼神有明,鬼神有狎,百福具臻,闕願云云。」
言罷,一道二十餘丈的金光忽然大作,而後化作一座大鐘,周主簿大袖一拂,這金鐘頓時鐺鐺大作,其聲綿遠悠長,響徹雲霄,足足七下方才止住。
「祭!」
這時,該曲縣君這位正主出場了,只見他身着青袍溪敕服,年齡約摸三十左右,白面長須,鳳眸龍鼻,端的是威武不俗。
曲縣君取出早就備下的摺子,凝聲道:
「今有琉河歲祭,伏請陛下垂憐,恩表上蒼,下憫四方,襄州路琉河縣令曲韞拜首!」
說罷,那摺子竟是化作一道金光直衝天際,不多時,虛空之中傳來一聲威嚴的男聲:
「准!」
聞言,曲韞率先行了三禮,朗聲道:
「臣拜謝陛下!」
「禮成!」
隨着祭禮完成,曲縣君的身上忽然升起一道六丈高的金光,這金光宛如實質,隱隱似流水一般,緊接着這金光竟是化作一道門扉,門扉之中又是衝出一條十一丈的兩爪蟠龍,盤旋琉河上空,久久不散。
「這就是氣運之龍嗎……」
望着那條蟠龍,劉昭心中的震驚難以言表,天地萬物皆有氣運,因承受者本質不同,所承載的氣運也不一而同,氣運重者,如各州府府城,便能孕育出這氣運之龍。
一般來說,普通州府府城能孕育出的氣運之龍皆為三爪蟠龍之屬,像一些重鎮府城,孕育出的則是四爪,甚至是五爪,至於陛下所在的京城,則是實實在在的五爪金龍。
琉河縣因着琉河所在,是北方州府少有的商貿重鎮,故而得當今器重,凝聚出的氣運為兩爪蟠龍,要知道像其他縣鎮最多就是蛟龍之類的。
「命格師也有氣運,這位曲縣君承兩爪蟠龍,想必氣運深重啊!」
眼見祭禮結束,劉昭轉身去往了他處,此時乃琉河縣一年最熱鬧的時候,會有歌舞、雜技、伶戲等諸多雜藝,其中最矚目的,當是琉河舞。
琉河舞,原是當年在琉河上打魚之人的舞蹈,現在則是由專門的舞者進行表演,其姿若水中之羽,又如風中之花,浩浩乎不知所以。
「聽說今年的琉河舞還是女子學館學子獻舞,不知道她們跳得如何啊?」
瞧了眼身旁戴着紅紗的旺財,劉昭忽然道:
「想來是沒有姐姐跳得好看。」
「嗯?」
旺財蓮步輕頓,亮晶晶的美眸瞪了劉昭一眼,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故作怒聲道:
「好啊!居然敢打趣我!」
「誒誒誒!」
劉昭呲了呲牙,咧嘴道:
「姐姐輕些,這可是在大街上,不雅!不雅!」
「哼!」
旺財嬌哼一聲,這才鬆開皓腕,沒好氣道:
「姐姐我七歲就來了琉河,整日拋頭露面,混跡在男人堆里,若說雅,早就不知丟到何處!」
劉昭聞言一愣,隨後正色道:
「琉河兇險,姐姐七歲便能縱橫此處,遠勝這世上十之七八的男兒,劉昭不如!」
旺財扭過頭來,上下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見他目光炯炯,毫無雜色,心中暗喜,嘴上卻是怪聲道:
「可別!奴家可當不起!」
「如何當不得?古有女將,今亦有女官,世事難料,說不得那日姐姐也可登堂入室。」
「你啊!」
旺財搖頭一笑,輕點了點劉昭額頭,嬌聲道:
「走吧,去那邊看看。」
「哦,好。」
二人一路說笑,倒也是難得自在,昨日剛經歷廝殺的劉昭此刻也放下心中那絲不適,漸漸享受起喧鬧的市井。
「說來青沙鎮繁華比之琉河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在哪裏呆了一年竟是從未出去過,上次趙誠他們三次請我我也沒去,現在一想倒是有些遺憾啊。」
望着沿街兩邊的繁華,劉昭心中暗自可惜,那時他一是覺得大好時光不該就此浪費,二是想着囊中羞澀,現在想想自己確實繃得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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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嗎……」
看着朝自己招手的旺財,劉昭搖頭一笑,應聲追了上去,二人從中午祭河結束開始閒逛,直至夜幕降臨方才逛回琉河。
此時的琉河沒有平日裏的塵土喧囂,只有被臨時搭起的巨舟樣式的舞台,熾烈的華光將三十里寬的琉河照得恍如白晝,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巨舟之下。
「走吧,咱們去那邊。」
旺財指了指不遠處,哪裏是早就備好的看台,二人落定,劉昭這才發現他們坐的地方靠前不說,視野還相當開闊,周圍之人皆是衣着不凡,而且正前方正是樊縣丞,一眾衙役則是圍在看台後方,面色肅穆。
「還有人在哪邊嗎……」
劉昭敏銳的察覺到黑暗之中有着數道強大的氣機,暗道這些人的力量怕是不弱於他。
「這麼多人,大人們還都在,想來今夜是無事了。」
這樣想着,劉昭心中徹底鬆懈下來,看向了舞台,此時,傳說中的琉河舞終於開始了。
美嗎,確實很美,舞者們皆身批天青色袖衣,臉帶薄紗,在盛大的華光下恍如天仙下凡,可他卻實在欣賞不來,漸漸的,竟是生出一絲睡意,兩隻眼皮也不聽話的耷拉下來。
「嗯?」
旺財瞥了眼打起瞌睡的劉昭,嘴角微微掀起,也不打擾,扭頭自顧自的看了起來。
此時的琉河很靜,沒有多餘的喧鬧,也很吵,陣陣絲竹之音不絕於耳,令劉昭始終無法徹底睡下,進入了似睡非睡的狀態。
「假寐不寐,似靜若動,原來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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